第十二章 请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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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疏源应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休息了。”

“等等!”见她这样明显想要逃避什么的态度,易青霄无可奈何地掐了掐眉心,劝道,“既然灵咒已经松动,你就干脆把它解开算了。”

“大哥说什么糊涂话。”冷疏源的语气平平淡淡,

水镜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最终泯然无迹,冷疏源疲倦地躺倒在软榻上,合上了眼睛。

劫期将至,冷无心是越发的坐不住了。其他人倒不足为惧,但重寒若对上他,却是危险。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冷疏源起身出了卧房,径自向重寒休息的地方走去。

重寒的房内果然还亮着灯。见他未睡,冷疏源眼里多了些依稀的笑意,她的脚步快了些,没多久就走到了房门前。

“参见阁主。”守在门外的太阴、廉贞二使明显没想到冷疏源会深夜前来,行礼时显得有些慌乱。太阴使小心地看了看她的脸色,踌躇片刻后问。

“圣君方才已经歇下,不便相扰,阁主深夜前来可有要事?若无事相商,阁主还是先请回吧。”

“让开。”他们的态度明显有古怪,冷疏源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冷冷注视着面前的两人,无形的气势从她身上发出,乌云盖顶一般压下来。太阴使和廉贞使骤然色变,噔噔后退了两步。

房里隐约传出水声和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抽气的声音。冷疏源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她负手而行,对太阴使和廉贞使视若无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上挑的眼角刻着杀意,就像一把出鞘的倾世名剑。

从他们中间穿过,冷疏源推开了重寒的房门,正要进屋,她的脚步忽然顿住,说。

“你们十四圣使是圣君的亲卫,但你们最好不要忘了,你们也是我的属下。”

她的声音很平静,如同没有情绪一般。

进屋后在各个房间都寻不到重寒,冷疏源绕到屏风后躺在软榻上,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过了片刻,重寒从浴房走中出来,身上只穿了火红的中衣,发梢滴着水,散开的领口里依稀可以看到胸膛上淡青色的血脉。他的脸色比平常苍白了太多,在室内作烛灯用的明珠的光芒映照下,有着异样的单薄羸弱。

感觉到有人进来,冷疏源睁开眼,她一言不发地走到重寒面前,仰着头看他,抿着唇的样子倔强又执拗。重寒平静地注视着她,嘴角带了一点笑意。

看了重寒好长时间,冷疏源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床边,一把推倒在床上。这一连串的动作牵动了伤口,重寒不适地皱了皱眉,但他看着冷疏源的眼神却依旧是温柔的。

冷疏源脸上如同被严霜笼罩,面色铁青,她指尖冰蓝的灵光一闪,分毫不差地划开了重寒的衣襟和衣下的白绢。深可见骨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她盯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嘴唇微微哆嗦着,良久不发一言。

刚才一进房门,她就闻到了血腥气。

“阿源,”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是气极了,重寒安抚道,“我无事,这只是小伤。”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必担心?”冷疏源扣上他的脉门,指尖脉象虚若空谷,飘渺难察,“若我未发现,你待如何?就这样瞒着?”

她神色阴郁冰冷,搭在重寒腕上的指尖微微发颤,凉如薄冰。

心脉肺脉皆伤,至阳灼气反噬侵体,稍有不慎便会损及根本。这还叫小伤?好一个小伤!

重寒趁冷疏源沉吟时看了她一眼,正待趁机把手抽回,却见她先收回了手,指端凝着冰蓝色的灵力飞快地从腕间划过。嫣红的血立时涌了出来,夹杂着点点诡异的蓝,有凛凛的寒气在其中翻涌。冷疏源取了玉杯盛血,她坐在重寒身边,苍白的脸容在灯烛下呈现出玉石一般的冷硬质感,眼尾夜蓝的莲花印刹那间由盛放凋零至颓败。

“那是什么?”重寒问,他在冷疏源做出这样的举动的那一瞬间就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但却在下一刻松开了手。

他从来就阻止不了她做下的决定。

“这是修习‘幽冥谱’的标志。”冷疏源的眼睛沉敛着,看不出情绪。

“‘幽冥谱’?”重寒低声喃喃。这个名字她曾提过数次,但他却始终不知此功究竟是什么。

“‘幽冥谱’是只有苍夙冷氏历代纯血族人才能修习的密典,习成者则生绯红莲花印。因为其性至阴,相传幽冥城中生火红妖莲,故名幽冥谱。”

看出他眼里的疑问,冷疏源解释道。似乎只是不经意的,她避开了重寒的目光。

“哥哥另有师承,阿姐魂魄已失,爹娘也不在了,当世修习‘幽冥谱’的仅有我一人,你不知道并不奇怪。”

见接满了一杯血,冷疏源止了话,她用灵力封住伤口,把那杯血递了过去。

“喝了吧。我修习‘幽冥谱’时日已久,血脉中凝结着阴寒之气,对你体内的火毒有好处。”

重寒直视着她,他的眼里带了怒意,不发一言,全然没有要伸手接过玉杯的意思。冷疏源伸出的那只手极细,看上去无力得很,淡青色的血脉在皮肤下纤毫毕现。她执杯看着他,手有些抖,手臂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冷疏源咬了咬舌尖,强压住疲惫的感觉,她见重寒没有动作就出手扼住了他的下颌,把那一杯血一滴不剩地灌入他口中。

血一入口立刻就有了反应。重寒的身体骤然变得滚烫,如同有燎原之火在他体内燃烧,与此同时那股寒意也涌了出来,两相争斗之下骇人的剧痛似要把他撕裂了一般,就仿佛是有人执了薄刃把他全身的经脉生生剖开。重寒猛地推开冷疏源,整个人扑到床沿上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乌黑的血从他指间淋漓坠落。

“把毒血吐出来,别忍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止住身形,冷疏源靠在屏风上喘息,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青气,透着种说不出的邪异之感。

咳过了这一阵儿,重寒脸上的血色好了不少,他倦倦地靠在床头,去看那个白衣女子,眼神中有愤怒痛楚,也有无可奈何。冷疏源垂下眼帘,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盒子,远远抛到重寒手里。

“你先上药吧。”她低声说,“我回去了。”

重寒看着她匆匆欲走的背影脸色沉凝,他压下心头的戾气,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既然如你所言,那为什么你的莲花印是蓝色的?”

这一问之下冷疏源的脚步登时顿住,她站在那里,良久之后轻笑了起来。

“逆行‘幽冥谱’,则可以一日之力,得百日之功,然寒毒缠身,难享永年。”

“重寒,我修习灵力不过二十五载,修为还要用来供养族中大阵,你说,我凭什么拥有如今这样的修为?”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罢了,随你吧。”他的语气挫败而无奈,“我这次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冷无心那边的动向最近不太对劲,你千万小心。”

“好。”

“两年之后,我身死魂消,业火足可以在言栩逐手中护住你,而他……既然他现在一无所知就让他自始至终都一无所知好了。我好不容易安排好一切,你何必让我徒添牵挂。”

“十年相伴,够了。”

易青霄透过水镜看着冷疏源有些僵硬的侧脸,半晌长叹一声。

突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黑暗中,冷疏源紧闭的眼睛霍然睁大,那双长年空泛倦怠的眼里一瞬间涌上了浓浓的惊惧,她猛然翻身坐起来,手指下意识地使力,深深嵌入紫檀木雕花的床沿里。

灵咒被撼动了。重寒呢?他怎么样了?

“你若是早和他坦白,说不定——”

“迟早要死的人,何必带累他人。”冷疏源打断了易青霄的话,“大哥不必再说了,左右我也就剩下两年的时间,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是冷无心要来吗?”说完这些,她顿了一下,刻意想要岔开话题。

“是,业火这边刚得了消息,”易青霄道,“他近日去沧溟大陆越来越频繁,应该有他自己的目的,你千万当心。”

起身在房里来回踱了两圈,冷疏源渐渐平静下来,她迫着自己在软榻上坐下,勉强聚集灵力抹开了一面水镜。

以重寒的本事,在这沧溟大陆上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这样安慰自己。眼下还是先看看,到底是谁费这么大的周章联系她。

在淇烨阁中,除了重寒,她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做下这等事。毕竟她虽不常管事,这些年来也是生杀予夺,积威甚重。而淇烨阁大多数高层也是她当年在“遗失之地”亲自收服,想必也不敢轻易忤逆于她。

辗转难眠,冷疏源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沿,心中纷乱的想法搅得她心烦意乱。

“大哥?”没想到对面的人会是易青霄,冷疏源略微一惊,没来得及收敛自己脸上异样的阴沉。

“源源,你那边出什么事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反常,易青霄顾不得自己原本要说的话,急急问,“可是冷无心已经去过了?”

“不,没什么。”现在再掩饰也没什么意义了,冷疏源略一皱眉,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刚刚感应到重寒体内的灵咒出了一点问题,不过还好,并没有被破开。“

因为再过几日便是月圆夜,冷疏源近日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有些不济,一行人不得不暂时滞留在分坛,等熬过那一天再做打算。

今晚的天气不大好,月色晦暗不说,风浪也很大,冷疏源歇在临崖的房里,听着似乎只有咫尺之遥的浪涌声,无端端有些烦躁。有遥远的灵力呼唤从东方之海的另一边传来,显然是有人在试图通过水镜联系她,随着这几日里的灵力衰竭,她的感知力越来越弱,根本分辨不出对方的身份,冷疏源闭着眼睛皱紧了眉,全当那呼唤不存在一样。

自从那日从千秋城回来,她和重寒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重寒似乎在忙着些什么,时常整天整天的见不到人,问起他时他也只说是琐碎小事不必担心。这些天送到她手中的文牒已然经过了筛减,虽然做得并不明显,但仔细思量也能看出缺失了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应是全与千秋城有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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