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有一只小懒猫
电视上播报着午间新闻,北京首都机场附近异常拥堵。
嗫嚅了半天,林璐最终妥协,“好吧好吧”
“晚上六点,北京首都机场,T2航站楼……”
“北北”,刚下飞机,周围人声嘈杂,唐宋清润的声音有些模糊。
“学长,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家里的沙发上?”,想起他的小懒猫,桃花眼内是遮不住的笑意。
陆小北也不卖关子,“出航站楼看看?”
唐宋一听,即刻了然,加快步伐走出航站楼。
打开左转向灯,转动方向盘,驶入交叉口,“学长你别急,我……”
“嘭!”
一声巨响在唐宋耳边炸裂开来。
停在原地,他的心脏骤然一紧,“北北!”
没有回应,听筒内是无尽的鸣笛声与叫喊声。
丢开行李,冲出人群,他疯了似地狂奔,一声接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可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娇俏软糯的音调销声匿迹。
路人受到惊吓,节节后退。
“唉!小伙子,你的行李啊”
“这人都下了飞机还跑这么快,有病吧”
“长得还蛮好看的,可惜是个疯子”
周末傍晚,堵车的城市,红灯亮得刺眼,行人匆匆而过。
路边,肇事司机脸色惶然,看着头破血流的少女,本来有些醉意的大脑猛然清醒,浑身瑟瑟发抖。
交警赶来疏通道路,保护现场。好心的路人绕着车焦急地讲着电话,前方车辆的刹车灯此起彼伏给地给后方打着信号。
片刻,事故中心冲进一个白色身影。
眉目俊雅的男子紧紧抿着发白的唇,伸出双手想要拥女孩入怀,但害怕擅自移动给她造成二次伤害,最终轻颤着收回手。
桃花眼内星光全无,他用力扯下衣角,试图止住女孩额角不断涌出的鲜血。
“北北,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要生气,睁开眼看看我,好么?”
女孩儿没有回应,呼吸微弱,面容逐渐失去血色。
唐宋举起沾满鲜血的手,湿滑的手一键一键摁下120,终于拨通之际,手机却滑落于地。
小助理及时捡起,“大公子,救护车正在来的路上”
眼前一片人山人海,嘈杂声不断,他却像是耳鸣了般。
似乎有一瞬间的幻觉,对世界很绝望,像溺水一样的窒息。
整个尘世仿佛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曾经,山崩于前依旧风度翩翩的人此刻却仿佛失去了灵魂。
握起陆小北的手贴于他的脸庞,双掌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北北,唐尼的合照,我还没有给你拍?”
“只要你醒来看看我,你想拍几张,我就给你拍几张,好么”,语音清暖,带着哀求。
白衫已被鲜血溽湿,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可他却一动不动地望着怀中的女孩儿,泪痣隐隐带着深沉的血红。
“来了来了,救护车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喊。
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鱼贯而出。
“先生,请您松开手”
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唐宋照做。
为首的护士有些害怕,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强装镇定。
身边人潮来来去去,男子眉目间依稀可见清冷孤寂。
一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犹犹豫豫地走近,“先生,你......你好......”
唐宋头也没抬,跨进救护车,“滚”
“他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围观群众里有人出声。
突然,唐宋扭头回视。
森冷寒彻的目光刺射过来,那位中年男子酒醒了十成十,他吓得连连后退,话都说不利索,“我,我......”
漆黑的瞳仁没有任何温度,薄唇轻启,却如地狱修罗,“交给李裴玉”
“是”,饶是跟在唐宋身边多年的小助理也不禁头皮发麻,恭敬点头。
救护车绝尘而去。
双腿已吓软,跪坐在地上的中年发福男子喃喃道,“你……你们怎么敢”
小助理微微俯身,嘴角勾起,模仿唐宋的语气,“你听说过京城四大家族么?”
京城四大家族,陆唐顾李,连路边踢皮球的小孩儿都能说上几嘴。
“一下子得罪了仨,你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中年男子双瞳堆满恐惧,瞪大双眼,嗓子像是塞了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红色的“手术中”在电子屏上久久伫立。
唐宋像是站在静寂永夜里,面若冰霜。
陆启垣,柳卿,唐旻,李裴玉,程译林,林璐,刘哲……
他们何时赶来,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的焦虑,他们的心惊,他们的愤怒,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站在手术室前,双眸紧盯那三个红字。
陆启垣没有了往常的从容淡定,历经沧桑的面孔瞬时老了十岁。
他将妻子柳卿的手紧紧握住,眼眸布满血丝,拥紧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不知道是在安慰妻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李裴玉在唐宋的肩膀上拍了拍,与唐旻四目相交,默然而立。
程译林手攥得死死的,目光没有移开手术室的门分毫。
林璐捂着嘴大滴大滴地落泪,刘哲紧紧抱着她。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太过煎熬。
整个医院的这一处,仿佛是枯叶落尽的长街,生息微弱,万物无声。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手术门被推开。
院长解开口罩,未及说话,手臂被一把握紧。
“院长”,唐宋没多问,桃花眼挣扎着微光。
众人瞬时围了上来。
“大家不必担心,手术很成功”
“左手中指掌骨骨折,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肩膀一处伤口,还好没有大伤”
拍拍唐宋的肩膀,“没有其他生理异常和损伤,脑本身也没有破坏”
看向陆启垣,“目前仍处在昏迷状态,很可能是极度惊吓引起的神经性脑休克,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谢谢,谢谢老顾”,陆启垣的手如有千斤重。
“好了好了,你我还不了解,赶紧去看北北吧”
三小时后。
深夜,病房内。
一个修长人影坐在床头,紧握着少女的右手。
暖黄的台灯映照在他温雅的面容上。
画面看着很美,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难言的寂寥。
“孩子,去休息一下吧”,
“谢谢爸”,紧握的双手仍旧没有放开。
陆启垣将换洗的衣物放于沙发上,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病房。
细雪般清透的男子伸出双手轻轻触碰女孩儿的面颊。
“北北,晚餐想吃什么?”
“我们一起去吃鳗鱼饭,怎么样?”
女孩儿没有回应,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细细的血痕。
是他手上的血迹。
白与红的鲜明对刺痛了他的双眼,唐宋有些慌乱地寻找方巾擦拭。
弯腰间,精美的戒指盒从袋口脱落,向另一个方向滚去,碰到木质的凳腿又换了一个方向。
男子将它拾起,拿出晶莹剔透的钻戒,小心翼翼地带入女孩儿无名指。
“北北,你是在嫌弃我才不愿醒来么?”
将女孩儿的手指与面颊细细擦净。
如往常般,浅笑了一下,“等等我,我这去清洗一下”
为她掖好被角,唐宋进了浴室。
花洒的水如瀑布般倾泄,男子任由冰冷的清水冲刷着他沾染鲜血的衣衫。
不久。
身着净白衬衫的他,再次来到女孩儿身边。
“北北,我和你讲一个小故事好不好?”
“答应我”
“听完之后,睁开眼看看我,好么”
室内静谧,女孩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着盈盈的光。
“七年前的一个春雨午后,窗外朦胧,男孩在教室内擦药,有一个杏眼小姑娘隔着门缝偷看一个男孩,她以为自己躲得很快,没有被察觉,可男孩却是长久地记着当年的惊鸿一瞥”
杏眼红唇一晃而过,你一出场就显得别人不过如此。
“后来,他们总是能在学校的各种地方巧遇,女孩儿总以为是自己撞对了时间,但她不知道,男孩其实早已对她三点一线的路线熟记于心”
“有一天学校下雨,当男孩在教室先想起来的不是自己没带伞,而是担心女孩没带伞时,他就知道自己没救了”
轻抚她软腻的面颊。
北北,你以为的蜻蜓点水,已在我的心里掀起狂涛巨浪。
“那次校级颁奖,男孩本没有打算递出自己的演讲稿,但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想让女孩多看他一眼,也许是想再多一次见面的机会,他先于女孩递出了演讲稿”
后来男孩发现了她半杯醉的体质,也偷来了第一次亲吻。
倾身靠近,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敛眸间,一滴眼泪从睫毛尖滚落。
“从那以后,男孩存过女孩的照片,女孩喜欢的音乐他也有去听,女孩看过的电影他也看过,女孩感兴趣的东西他也尝试感兴趣,其实,他远远比表面更喜欢女孩,只是他那时不肯承认”
十三岁时,我已然心动却不自知;
十八岁时,我喜欢你却竭力遏制;
二十岁时,我四处留意你的消息;
二十一岁时,我引诱你回心转意;
二十二岁时,我已规划好我们的未来。
“我想象过你穿婚纱的模样”,他对着她轻柔一笑,“一定很美”
缓缓握紧她的手,“我想过我们的新家买在哪儿,按什么风格装修,我们的宝宝叫什么名字”
“我的床头有你随意翻看的书,洗漱室的口杯旁是你的口红,更衣室的白衬衫夹杂着你的白裙,车副座成了你的专属”
“我们一起坐车兜风,穿着你挑的睡衣在床上睡一整天”
“清晨,在阳光中醒来,午后读一本书,黄昏的暮色中,我们一起散步,经过喧嚣人群,穿过繁华街道”
“然后,我在前方,你蹦跳着握着我的手,听我低头说,我们回家吧“
“我想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拥抱着你入睡,醒来后轻吻你的面容,对你说声早安”
“朋友无一不知道你的模样”
“我很早之前就想把你娶回家,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习惯了两份早餐,两把牙刷,两套餐具,那是你在我身边的生活。
“假期的时候,我们一起带着孩子们去看咱爸咱妈,桌上有肉有青菜,热气腾腾的雾气里一家人说着笑着”
那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
“北北,我先于你跨过千山万水,尝过酸甜苦辣,人生未来的道路,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没有讲完,还有很久很久的时光要穿越”
沉寂太久突然的心动多难得,再次回归沉寂又有多绝望。
他在洛杉矶的冰冷夜里淋过雨,在百叶窗滤过的干净阳光中醒来的那一刻,他只想一睁眼就见到她。
“我的小懒猫,你该醒醒了”
依旧得不到回应。
一天。
两天。
三天。
室外日月交替,室内光阴变换。
很多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床头粉红色的康乃馨渐渐枯萎。
唐宋像是一座雕塑,久久地坐立于女孩的身侧,原本光洁如玉的下巴冒出了很多细小的胡渣,手腕处的表不知何时进了水。
他微笑着,整个人有些恍惚,那双漆黑眸子里却盛满了墨色的孤独与哀颓,一个人不晓得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我以后,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她是他漆黑世界里唯一的渴望。
“北北,你快出现吧”
我正堕落着。
室内的光依旧浅浅淡淡,窗外的繁星点点闪烁。
陆小北还在睡梦中,寂寞的黑暗里,她在雨中拼尽全力地奔跑,听到有人在呼唤她,想抓住那仅有的一丝微弱的光。
于是她更加拼命奔跑,穿过荆棘,跨过溪流,冲破那些雾霭。
终于,光的尽头,是一位芝兰玉树的男子。
他在一棵苍翠繁茂的树下,紧抱着全身雪白小猫,阳光勾勒出了他淡然的,微笑的,却悲伤至极的脸庞。
慢慢的,她动了一下手指,长睫翕动,缓缓睁开双眼。
“阿唐”,声音低弱,几不可闻。
一双穿透岁月的瞳孔映入眼帘,眼前的桃花眼倏然湛亮,似有千树万树梨花开。
男子仿佛失去了言语。
“滴答”
滚烫的热泪落入她的手背,慢慢滑落至白色床单,浸透一寸心房。
“北北”
“滴答”,又是一颗滚烫的热泪砸入她的指尖,沿着纹路流逝。
陆小北眨着眼睛,刚刚醒来,脑海还停留在梦境里的最后一幕。
“北北”,面前温润的男子突然溃不成军。
“你......”,不记得我了么?
握紧她手的修长五指有些不知所措。
陆小北看着他眼角滑下的泪,心里绞疼一片。
原来这不是梦。
她用尽力气再次唤道,“阿唐”,声音有些干涸,“别哭”
忽然,陆小北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北北”,小心翼翼。
“阿唐,我在”,轻拍他的肩膀。
“北北”,尾音发颤
“是我”,温柔抚慰。
“北北”,有些泣不成声。
陆小北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心里仍止不住地抽痛。
阿唐温柔细腻,是因为他的学识修养。
他太过完美,让人心疼。
他孤独地让人想给予一生来治愈。
“阿唐,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不离不弃”
【路人眼中的唐氏夫妇】
那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我是一位普通的售票员,穿着普通的工作服,看着普通的风景。
公交车上来两个高中生,男孩蛮高的,穿着白色球鞋,肤白温润,后上来的是女孩,背着浅蓝色的书包,微卷长发,面容娇俏,手里拿着一瓶百岁山,上车后,把水递给男孩,然后含羞地望着窗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车厢里。我看到了每次停车时,男孩都会伸手去拉女孩的书包。
小伙子,可以啊你。
小小年纪,还会玩欲擒故纵了啊。
前方是个三叉路口,陆小北所在的那条道路有些拥堵,隔壁那条却车辆稀少。
等待的间隙,她开启蓝牙,拨通唐宋的电话。
站在衣柜前左挑右挑,最终选了件红色的抹胸裙,套上牛仔外套出了门。
一边开车,一路哼着小曲儿。
到达T2航站楼附近的航空桥,陆小北瞥了眼时间,六点十四。
“今晚?”,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今天什么日子?”
“陆大小姐!今天是你年满20岁的生日啊”,林璐一激动,猛拍刘哲的大腿。
刘哲在一边疼得龇牙咧嘴,小声道,“疼疼疼,老婆老婆,你下手轻点儿”
“多谢,我的璐”
收起电话,陆小北花了一些时间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哈哈哈哈哈哈”,林璐装傻充楞,心里却在疯狂吐槽那多嘴的助理,“没有的事儿,怎么可能,北北你想多了”
“说吧,璐璐”
陆小北咦了一声,打开壁挂液晶电视,“难怪”
“难怪什么?”
揉了揉脑袋,一把拉开窗帘。
午间艳阳带着刺眼的光亮霎时涌入,陆小北眯了眯眼。
“小助理昨天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嘴角笑意溢出,“阿唐会提前一天回京”
“不过这么看来,你们应该是和阿唐提前商量好了?”
“璐璐,阿唐几点的飞机?”
第六十八章
金黄的银杏纷纷扬扬,逆着阳光唤醒十里秋色,白色纸飞机落在掌心,小孩子跳跃着奔向父母的怀抱。
“嗯,璐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陆小北打着哈切从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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