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龙门

小鱼儿脸色一喜，而后又是一沉，道：“是啊，以老九叔的身手，去了军旅，想来也是拔了尖儿的，自然是有好前程在等着老九叔，不过你这一去，小鱼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老九叔了。”

“哈哈，你小子！也会说点暖心窝子的话了？”壮汉哈哈一笑，又给小鱼儿倒满了酒，狡黠的说道：“你要是真这么舍不得老九叔不如随老九叔一起参军去，以你这滑头样，估摸着也能混个人模狗样，年岁是小了些，不过谎报个三两岁，估计问题也不大，咋样？”

小鱼儿涩笑着连忙将酒干了去，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得等我二叔回来呢，要是等他回来找不着我，那可就惨了。”

小鱼儿走进万药斋，只见一群人在前厅排成几行，手里各拎着东西；他一行都没有排，而是叫来了一个伙计，低声的说了几句，便被叫去了偏厅。

到了偏厅，一个笑起来满脸褶子的老头正打量着他，笑眯眯的试探着问道：“小伙子，是你抓了一只剑齿虎幼崽？”

小鱼儿点了点头，随后轻轻拍了拍麻布口袋，口袋里的活物顿时蠕动了一下。

老头摸了摸胡须赞叹道：“小兄弟年少有为，快，拿过来我瞧瞧。”说着便伸手去拿小鱼儿肩上的口袋。

接过检验一番之后，老头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道：“不知小兄弟想要个什么价？”

“掌柜的既然认识这畜生，也定然知道这畜生的厉害，为了它，我可是费了大力了，你也不用跟我绕弯子，我也信得过你万药斋的口碑，给个实在价，我还得早点回山里。”

说实话，这幼崽纯粹是小鱼儿在山里瞎晃悠的时候捡的，碰见的时候这小家伙估计是迷路了，用了两块兔子肉给骗走了；小家伙那憨态可掬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小鱼儿怕这家伙那战斗力爆表的父母寻上门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他还真想把它留在身边当宠物养，所以他哪知道值个什么价？只能嘴上胡诌几句。

掌柜老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伸出了一只手，五指摊开，对着小鱼儿道：“小兄弟，你看这个数怎么样？”

小鱼儿看老头这般，心里也打起了小算盘：五文钱？平日里一枚兽丹都能值个三两文，虽然这小畜生养到大是要一笔不小的开销，但五文钱似乎也太少了点，最起码的也得要个十文吧，不然岂不是白瞎了我那两块兔子肉！可万一十文人家不肯收，我这可咋办……

一时间，小鱼儿的内心无比矛盾，也没回老头的话。

老头见状，面色也是一沉，以为自己给的价码太低了，又言道：“小兄弟啊，五十两这个价格已经不算低了，实在不成，老汉再赠你几副上好的膏药，你看如何？”

“五…五十两？”

小鱼儿惊呼出声，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望着老头，片刻之后，他强行抑制住内心激动的心情，故作为难的应了下来。

出了万药斋，小鱼儿掂量着自己腰包里五锭白花花的银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五十两对于他来说，可是他和他二叔将近两年的收入了，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极为复杂，双手紧紧捂着口袋，又是激动又是有些忐忑。

正当他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在街上晃悠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如银铃一般悦耳的喊叫声：“鱼儿哥！”

小鱼儿转过身，只见一道宛如蝴蝶般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那是一位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身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衫，虽说年龄尚小，一张小脸已是相当精巧，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极为可爱。

望着小女孩，之前内心复杂情绪此刻已经荡然全无，女孩名唤曲凝香，是镇里另一个药房回春堂的少掌柜，小鱼儿十岁的时候，随二叔进山收猎时偶然碰见跟着采药队一起进山的小丫头曲凝香，当时见她长得精致可爱，便送了一只小兔子给她，自那以后，小鱼儿便多了一个小跟屁虫，隔三差五的就要跟着他去山里，说要抓小动物回来养，小鱼儿是烦不胜烦，有几次甚至抓了几只蛇来吓唬她，刚开始还能唬住，到后来，这丫头竟然能自己抓着蛇玩，已是全然不惧了。

“鱼儿哥，又来卖山货了呀？”

曲凝香笑嘻嘻的凑上来，很自然的挽着小鱼儿的手臂，然后就拖着他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前几天去找你，你都不在，莫二叔也不在，害我白跑一趟，不行，你得补偿我，我要吃糖葫芦，镇头徐大婶刚从山里采来了新鲜的山楂，做的糖葫芦一定非常好吃……”

望着身旁那不断嘀嘀咕咕如同百灵鸟般的曲凝香，小鱼儿也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由得感叹一句：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

“香儿，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可在这等了你一下午了。”

二人晃晃悠悠走到镇头徐大婶家的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身着华丽绸缎衣服的少年，在他的手上拿着一根草头棍，上面插满了一根根糖葫芦。看到曲凝香，少年满脸堆满了笑容，来到眼前打招呼道。

而后，当他看到小鱼儿了之后，顿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的神色：“你就是那个打猎的？”

少年看着小鱼儿的眼神颇为不善。

要知道，自幼便喜欢曲凝香的他，曾经无数次邀请曲凝香一起逛街，可惜都被拒绝了，但是如今却跟着小鱼儿在逛街，而且还挽着手！

有一段时间知道曲凝香特别喜欢小动物，自己更是花了大价钱让人从郡城里带来了一只名贵的西域犬，可惜，曲凝香却没有接受他的礼物；后来又知道曲凝香喜欢糖葫芦，每每徐大婶家最新鲜一茬糖葫芦曲凝香都是要来光顾的，今天更是为了她将徐大婶家这茬糖葫芦全都买了下来，只为赢她一笑。

“吴青，我们关系好像还没有那么好吧，称呼我的名字就好了，还有，鱼儿哥虽然是打猎的，确能自食其力，倒不像有些二世子，靠着自己父辈有些家底整天混日子的好。”见到这个少年，曲凝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露出一丝不满的道。

对于吴青直呼他的鱼儿哥哥为打猎的，曲凝香很不爽。

那个名叫吴青的少年闻言，神色也是一滞，连忙赔笑道：“呵呵呵…香儿，哦不，曲姑娘，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呵呵，香儿，你这话说得可是有些重了，吴少爷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二世子，喏，你看人家可是握着草头棍在这卖糖葫芦呢，这可是自食其力呢！你不是要吃糖葫芦吗？去问问吴少爷这糖葫芦怎么卖，咱也照顾照顾人家生意。”此时的小鱼儿，也是接过话茬，玩味儿的说道。

吴青闻言，嘴角瞬间一抽，那眼神中怒火几乎快要喷发出来了一般，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反而曲凝香闻言，轻掩着小嘴，咯咯笑出了声，笑拍了一下小鱼儿的胳膊，而后说道：“算了吧，又不是很想吃了，我们走吧。”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鱼儿往回走了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吴青气愤的将手中的草头棍往边上一摔，拳头紧紧的握着，咬牙切齿的道：“打猎的，你给我等着！”

常在山里走，时常有些跌打损伤胫骨痛的很是正常，这便也使得药房的生意格外的好。

万药斋，据说是西南一带较大的连锁药房，平日里不光贩卖一些药品，还回收一些兽丹、药草之类的，有时还会请上一些郎中到清河镇来义诊，所以口碑在当地一直不错，山里有些什么稀奇玩意儿都往这送，掌柜的看上眼了，也会一并收下，而且价格公道。

……

小鱼儿出了酒肆，缓步走着，嘴里哼哼着野山调，想想以后没了这癞九头隔三差五的坑害他，心里别提有多美，哼着哼着便来到一处名叫万药斋的药房，来到此地，不为别的，只为将麻布口袋里的东西给卖了。

清河镇紧靠万兽山脉，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清河镇的人大多也都指着这片大山吃饭了。当地有句俚语：清河镇人三五万，猎户占去一大半。这句俚语丝毫不夸张，剩下的一小半谋生的，差不离的也都指着这片山过活。

少年踹了一脚袋子，喝了一声，而后一手将袋子拎起，搭在肩上，朝着镇子里走了去。

清河镇是位于王朝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就一条街，从街头走到街尾，也就半柱香的功夫。

这天是赶集日，青石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比平日里多，街头的酒肆也难得这么忙。清河镇人都知道，这酒肆分里边和外边，有钱的进里边，花个三五十文，有桌有凳，能要个半壶碎桃花，二斤黄牛肉，慢慢喝。没钱的在外边，五文钱一碗酒，当场喝完把碗还。

喝完未敢多留半分，拎着袋子就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还叫喊着：“癞九头，你就放心的去吧，你婆媳我会给你照顾好的。”

酒肆的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壮汉听闻更是脸色一变，有种想上去毒打这小子一顿的冲动。

小鱼儿也不矫情，顺手接过，一饮而尽，而后径直坐到壮汉对面，喜滋滋的问道：“老九叔，啥事儿让你这么高兴？说道说道。”

那壮汉自个又倒了一碗，牛饮而下后，抹了抹嘴，笑着说道：“你老九叔明天就要去参军了，以后可算是要摆脱了深山老林了，大好的前程等着你老九叔了。”

“小鱼儿！”

当那背着麻布口袋的少年路过这家酒肆的时候，从酒肆的里边传来一声喊，少年扭头过去，只见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壮汉朝着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这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尚还稚嫩的脸庞显得有些清瘦，他的身旁放着一个麻布袋子，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由于袋口被捆死的缘故，里面的东西时不时的还在蠕动。

“老实点！

少年看见壮汉，面色一喜，径直走了过去，到了跟前停了下来，转悠着打量了一下那正坐在木桌前壮汉和桌上的酒菜。

“啧啧，黄牛肉、花生米、碎桃花，老九叔，你这是逮了个大的啊？！不过娟子婶婶看你这么霍霍，不得扒了你的皮啊？”叫小鱼儿的少年放下麻布口袋，一边啧吧着嘴，一手还朝着那牛肉伸去，促狭着笑道。

“你这臭小子！你老九叔是谁，还能怕了你娟子婶？来，小子，叔今儿高兴，赏你一碗碎桃花！”壮汉哈哈大笑，倒了一碗酒朝着那叫小鱼儿的少年递了过去。

时值夏日，灼热的阳光从天空中倾洒下来，使得整片大地都处于一片蒸腾之中，清河镇头的老杨柳树都收敛着枝叶，恹恹不振。

“今天这天可真够闷的！”

一个身着简陋布衣的少年，斜搭着这棵老杨柳树下，一手擦拭着额角的汗水，一手摇曳着棕叶做的蒲扇，嘴里还闷闷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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