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阴阳师本纪

“那不成！我怎能叫你破费呢！船家，你快开船！”

“规矩照旧，你先付了钱才开。”

“行，行。”

“没有，没有，在我身上。”

船家眼睛一亮，好奇问道：“这是件什么稀世宝贝？拿出来给老子瞧上一眼嘛。”

“哎！这个我可舍不得给你看。”

“难道是金子铸造的大元宝？”

“比金元宝珍贵多了，这世间少有的东西。”

“那是夜明珠？”

“夜明珠？一筐夜明珠也及不上它的一半价值。”

船家傻眼嘟喃道：“一筐夜明珠也比不上呀？那东西该多珍贵呀？”

那人又极其诡异嚷道：“这东西就算天王老子也不一定有！你想看吗？”

“想、想看，你让我这粗人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珍品。”

“好吧，我看你撑船撑得辛苦，算了，就让你看看吧！”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小布袋来，在船家面前晃了晃，又递给了船家。船家摸了几下，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普通空布袋而已，正疑惑间，那人又问道：“这回你看清楚了吧？”

“里面没有东西呀！”

“我又没叫你看里面，就是它呀！”

“它？就这烂布袋？”

“烂布袋？你既然说它是烂布袋？”那人一手夺过船家手中布袋，“船家，你太不识货了，这可是我娘子给我的宝贝，我好意借你一看，你既然说它是个烂布袋？”

只见船家捧腹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寻我开心吧，一个烂布袋，算什么宝贝，老子如果不是看在你六两纹银上，真想一铁篙把你打到河里去。”

“话不能这么说！你当它烂布袋，我却视它如宝呢！这一来是我家娘子的心意，二来我可以用它抹汗，天热还可以当扇子，上茶楼酒馆，吃不了的饭菜，还可以装起来打包，半点也不浪费，这难道不是珍贵物品吗？”

“它能值六两银子？”

“六两算什么？你就算给我十万两黄金，我也不换，行了，船家，你还是快开船吧！”

片刻后，船已来到对岸，那人刚一上岸，又大惊失色地叫道：“我的娘呀！我怎么这么大意，又把一件珍贵的东西落在对岸了！船家，对不住了，辛苦你再渡我过去一趟。”

李淳风不羁问道：“老兄，你这次又落下了什么东西呢？”

“这可不能说，呆会船家又得说我寻他开心，将我打落河去了。”

船家瞪眼问道：“你到底又落了什么东西了？不会又是你媳妇的什么东西吧？”

“呵呵，船家，这次真叫你说对了，你看看我这脚。”

“你这双臭脚又什么好看的！”

“我的一双草鞋呀！落在了那边岸上。”

李淳风情不自禁笑道：“老兄，我看算了吧，过河去找的话，你又要花几两银子，倒不如到前面集市去买一双。”

“那怎么行，这可是我娘子亲手编的，如果要是不见了，等会回去以后，又要揪我耳朵了。船家，麻烦你再渡我过去走一趟吧。”

船家憋气喝道：“你要过河也行，这次来回得付十两银子。”

那人叹了一口气，应道：“好吧，十两就十两吧！总比给老婆揪掉了一只耳朵强。”

他又从身上掏出几锭纹银，还是从中断开的，与之前船家掌上拍开的纹银一模一样：“船家，我怕你又起疑心，还是照旧把它拍开了，如此一来，你省心，我也放心。”

船家无奈接过银子，往钱袋一塞：“上船吧，这就带你去捡你的草鞋去。”

那人笨拙地又一次登上小船，又到河的那边去了。李淳风暗想，这人不会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吧？世上哪有怕媳妇怕到这个境地的？十两银子，买几十双草鞋也足够了，除非他媳妇也是一个傻妇，白花了十两银子找双草鞋，这都不揪他的耳朵，反倒为一双草鞋去揪他的耳朵？李淳风正想着，船又转回来了，李淳风留心细看，只见那人要上岸时，轻轻拍了拍船家一下，恭敬谢道：“船家，对不起，辛苦你了！”李淳风这下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一怔，这人不但不是什么不正常之人，反而还是一个手脚敏捷得难以用肉眼发现的盗贼。就在刹那间，把船家钱袋里的银子取了出来，又放进了自己的怀中，难怪他拿出来的银子，都是从中间断开。看来他定是有意戏弄这个拦路打劫黑心肝的船家，让他来来回回行船，却一文钱也没得到。李淳风暗自发笑，是应该教训教训他，蓦然之间感觉这位出手不凡的盗贼，行为虽然不见得光明磊落，仍不失为侠义之举，他得行径倒是和他那温文尔雅的外形气质完全不相符。

那人上岸没走几步，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又慌叫道：“糟了，我的娘呀！我又不见了一件事关人命的东西！”

李淳风一听，不禁暗自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老兄，事情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如果是让船家起了疑心，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何况那船家“金刚掌”的功夫不俗，一掌劈下去，不死也得残废。李淳风想到这里，忙走过去拖着那人：“老兄，算了吧，现在天也不早了，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这可不行，那是一件关乎我性命的东西。”

船家双目怒气圆睁，不耐烦问道：“你又不见了什么东西？又是你媳妇的吧？”

“不、不、不！这次是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留给我的，我腿上的一根汗毛掉你船上了！”

李淳风嘻笑道：“老兄，别开玩笑了，走吧！赶路要紧！”

小伙子白眼斜视：“谁开玩笑了？你以为那是根普通的腿毛吗？那可是我的命，算命先生说了，这是根富贵毛，我这辈子的富贵，全在这根腿毛上，现在它丢了，我这辈子的富贵岂不是也都丢了，这不是要了我这条小命嘛。”他调头朝船家又说，“船家，你就让我上船找一找吧。”

船家满腔怒火，顿时沸腾开来，怒道：“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拿老子来消遣呀？”

“哎呀！你这说的什么话嘛，我怎么敢拿你来寻开心嘛，这真是我一辈子的富贵呢！船家，我求求你了，就让我上船找一找，要不然，我再给你五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五两？”

“嗯，对，没错，就是五两。”

船家迟疑了一会：“不行，十两！”

“十两就十两吧。”

船家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又立刻说道：“不行，二十两！”

“船家，你可不能说涨就涨呀！坐地起价呀，我只不过就是上船找一找，又不需要你花气力泛舟。”

“这不是你一辈子的富贵毛吗？你找还是不找？”

那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低声道：“好了好了，今天我是真的倒霉倒透了，谁让我别的不丢，偏偏丢了这根要命的腿毛呢！”

就在这时，又来了四五个行人，见这河上的木桥连影都没了，其中一人诧异道：“真是怪了，前天我从这里经过，明明还有一座桥的，怎么今儿就没有了呢？”

“还找什么呢！我都健忘了，明明东西就在自己身上，还到处去找。”

“咦，你没落下呀？”

船家收了银子，将船撑到对岸，他立刻上岸，东找找西找找，什么也没有找到。船家焦急的催道：“诶！找到没有？老子可没有功夫等你。”

“船家，别催，我——”他摸了摸身上，突然拍了拍头，骂道：“我怎么这么糊涂！珍宝明明还在自己身上嘛！害得我白白浪费了六两银子！”说着，他又登上船喊道：“好了，好了！麻烦你把我撑回去吧。”

船家问道：“你不找了？”

只见他稳稳得收起碎银，竖起铁杆，轻轻朝水中一杆，船只就像射出去的飞箭一样，直冲对岸，不一会儿，就到了岸边。李淳风第一个下船，打算等到剩余其他三个人下船以后，自己就出其不意出手点了这船家的少海穴，在他身上掏出刚才被他收去的银两。接着其他两位乘客也陆续走下船来，付钱的那人正想下船，突然叫起：“完了完了！我刚刚落下一件东西在对岸了！船家，对不住了，麻烦你再把我撑回去。”

李淳风一愣，就连船家也愕然不已，不耐烦的问：“你落下什么东西在那边了？”

“船家，你还是别问了，你快把我送过去吧！”

那人慌忙从怀里又掏出几两纹银，交给船家。这次不同的是，这些纹银，与船家方才用手劈开的纹银一样，齐齐从中断开。船家奇怪问道：“这些银子，怎么都断了？”

“我这不是怕你不放心，干脆直接先把它们都分开了。”

那人讶异地打量着李淳风，琢磨着李淳风这一举动的用意，带感激地应道：“还是不用了吧，多一个人就得多出六两船钱了！”

“老兄，这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六两银子，小弟也拿得出，不用你承担。”

“行，我送你过去也可以，不过你得再付三两。”

“三两就三两，那是一件稀世珍宝！相比那宝贝，这三两根本就不算钱。”

付钱的那人面露喜色，笑嘻嘻说：“船家，这下放心了吧？那就赶紧开船吧。”

“放心，当然放心了，假不得，我这就给各位客官开船。”

船家听完，脑子一转，又奸诈道：“你这么一去，呆会还得回来，这一去一回，可要收你六两。”

“行，行！六两就六两，比起那东西，这都不算什么，你快开船吧！免得让别人捡了去！”那人一副焦急万分的表情。

李淳风心里疑惑不解，这人到底有什么稀世珍宝留在对岸了？如果是稀世珍宝怎么还会随便带在身边呢？又怎么会粗心大意将它丢失？看来现下自己是不能点倒船家了，自己虽然懂水性，却不会撑船，何况这水势暗涌，如果现在点倒了船家，就帮不了这个好心人回去找落下的宝贝了。既然是稀世珍宝，自己更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得留下来提防这船家见财起心，谋财害命。于是说道：“老兄，我与你一同过河吧，也敬一份绵薄之力。”

船家怀疑地看看那温文尔雅的年轻小伙子，又掂了掂手中的银两的重量，见这小伙子如此爽快，直接就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一开始也疑心这银子是不是假的。

那付钱的小伙又道：“船家，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银子如假包换，你如果还是不放心的话，就用刀来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真金白银。”

船家好像突然开了窍一样，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高兴回道：“这办法好！那我就劈开来看看！”说着，一掌托着银两，另一掌打猛然挥下，只见银两如刀切一样，从中裂开，里面也是洁白无光，实实在在的白银，没有半点掺假。李淳风看船家刚才那一掌劈下去，更是大吃了一惊，这可是嵩山派“金刚掌”的路数，能断人筋骨，又名“分筋错骨手”。看来这船家也是个江湖高手，并非一般的普通人。呆会上岸以后，自己也不敢怠慢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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