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直都在

“妈……我离婚了。”

苏果的话有如平地一声雷，将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撼得不敢出声。在长辈心里，苏果从小到大都是个上进自强的乖孩子，可今天那个乖孩子说她离婚了，而且离婚的对象竟是体贴懂事的刘易。

苏果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妈妈正在剥着一个橘子，听到自己的女儿说离婚了，她停下了动作，双手捏着个橘子搭在腿上，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半晌，她才生气地对着苏果说道：

苏果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舅妈，忙摆手说道：

“不是！舅妈你不要乱猜，我们是单纯地因为没有感情离婚的。”

舅妈听罢，小小的瘪了瘪嘴，然后嘀咕道：

“怪不得刘易今年没来过年，原来你们早就离婚了。”

苏果的舅妈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型的人，她的话刚说完，一直阴着脸的苏果爸爸便坐不住了，起身没好气地朝苏果说道：

“你跟我进屋里来！”

苏果跟在爸爸的身后进了屋，苏果妈妈见状也起身跟了过去。到了房间后，苏果妈妈将门关上，苏果爸爸则点了根烟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脸色难看得很。最终还是苏果妈妈先说的话：

“刘易这孩子不错，性格和你也合得来，你怎么动不动就把婚给离了呢？”

苏果妈妈的话将苏果带入了沉思，她当初也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差不多，结婚找个合得来的就好了。只是嫁给刘易后，对方对她越好她就越歉疚，到后面都不知道该如何一起生活下去了。那时候她才开始觉得，婚姻除了合得来，还应该有些别的什么才对。

苏果爸爸见苏果一直坐在床边低头不语，忍不住龇着一张嘴、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苏果说道：

“我们家族从来没出过离婚的人，你现在这样让我和你妈的老脸往哪搁？”

苏果听罢红着眼眶抬起头，看着她爸爸哽咽地说道：

“爸……我也是没有办法才离的婚，在你心里，难道女儿的幸福都抵不上……你的老脸吗？”

苏果爸爸完全没有想到一向孝顺懂事的女儿会跟他犟嘴，他站起身哆嗦着手指着苏果说道：

“你……”

苏果妈妈害怕老头子会忍不住怒气动手打人，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说着“消消气”的话语，苏果爸爸才“唉”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椅凳上，然后以命令式的语气跟苏果说道：

“你赶紧地打电话给刘易，跟他复婚！”

苏果听完，眼神开始变得冰冷，她对着爸爸坚定说道：

“爸，我已经31岁了，我知道什么样的决定是对的，我不会复婚……”

“啪。”

苏果的话刚说完，苏果爸爸便朝苏果的脸上甩了一个耳光，足足吓坏了站在旁边的苏果妈妈，也彻底伤了苏果的心。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爸爸第一次打她。她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不敌自己心痛半分。

苏果伸手摸向自己被打肿的左脸，眼神发寒地看向她爸爸，然后没有再说一句话便跑了出去。

从外公外婆家跑出去后，苏果回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往工作的城市赶。因为是大年初二，火车站人少得可怜，苏果轻而易举便买到了一张高铁票。当坐上车一切都搞定后，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陆云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苏果对着手机，轻轻地叫了句：

“陆云。”

电话那边，陆云正坐在书房认真地看着电脑中的材料，为了顺利地出让自己的股权，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苏果打来电话后，他默默地合上了笔记本，开始专注地听起了她的声音。

“嗯。”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回复。苏果笑了笑，觉得自己慌乱的心得到了些许平复。

陆云等着苏果继续说话，可过了好久对方依旧没有言语，他微微有点担心，于是问道：

“怎……怎么了？”

电话那头，苏果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说道：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是的，想你了。

陆云愣了愣，然后脸又开始不自觉地红到了耳根，心跳加速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听苏果说“想你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燥热，喉咙也感觉被堵住了般，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嗯”字。

苏果没有想到陆云竟会只回一个“嗯”字，她有一点点失落，却又想不通为何会失落，于是打算堵气不再说话。

在苏果沉默不语的时候，陆云从电话里听到了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苏果这时候不是在家过年么，怎么会出现在火车上？

陆云觉得奇怪，担心地问道：

“你在……在哪？”

苏果听罢，想故意逗逗陆云，说道：

“不想告诉你。”

陆云听出了苏果语气中的调侃意味，脸上的担忧微微少了几分，但还是执拗地问道：

“到……到底……在……在哪儿？”

苏果本想继续逗下去，可又觉得这样很幼稚，与自己的年龄不符，于是老实说道：

“我在回去的火车上。”

她回来了……

陆云没有问苏果怎么这么早就要回来，而是问：

“什么……时……时候到？”

“晚上六点多吧？”苏果回道。

六点多，正是吃晚餐的时候。陆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

“好，我……去接……接你。”

苏果突然想到之前医生跟她嘱咐过的话，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用，天太寒了，我直接去找你就好。”

陆云没有反驳，心下却决定去接她。为了不纠缠于这个问题，他问道：

“晚上……想……想吃……吃什么？”

苏果终于笑了出来，说道：

“你擅长做什么？”

陆云思索了片刻，然后答道：

“……面……”

“好，那就吃面。”

“嗯。”

整通电话下来，苏果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她撑着头看向窗外，嘴角微微扬起了个好看的弧度。

陆云挂完电话后看了看时间，正是下午三点整，离苏果到达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他打开电脑，打算将剩下的资料看完就去商场买些东西，然后再去火车站接苏果。

苏果微红着眼眶不再说话，这时，坐在不远处的舅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可是刘易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苏果并不怪自己的父母，只是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压抑，这种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脏紧紧地捏着，一刻都容不得她歇息。

“离婚有一段时间了。妈……我跟刘易没有感情，我……我不爱他。”苏果哽咽着说道。

“可是当初结婚也是你决定的呀，现在怎么……”苏果的妈妈急着说道。

坐在苏果身旁的姨妈看出了她有心事，却以为是刘易今年没有陪她回来过年的缘故，不禁调侃道：

“哎哟，我们家果果想老公啦？”

苏果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茶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果果，这么大的事情，你你你，你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

苏果低着个头，对着地面苦笑了一下。商量……不管是读大学、工作还是买房，都是苏果一人做的决定，她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所有事情。如今她离婚了，家里人质问她，为什么不和他们商量。苏果也想这么做，只是在她的脑海里，早已没有跟家人商量这个意识了。

时间在苏果的自我思索中飞速地流逝，午饭开始了。大家都吃得很尽兴，外公外婆更是忙前忙后地张罗，乐得合不拢嘴，只有苏果异常沉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饭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坐在阳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苏果觉得时机到了。她缓缓坐到妈妈的旁边，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声音很小却语气坚定地说道：

“姨妈，看桌面，该你出牌了，别分心。”

姨妈正在和另外两个人打斗地主，经苏果一提醒后看向牌局，然后爽朗地笑道：

因为堵车的缘故，苏果一家到外公外婆家里时已经十点多了，这时苏果的舅舅和姨妈一家早就到了，正围着一张圆桌，有的在打牌，有的在闹磕。

苏果和外公外婆拜完年后，就走到圆桌旁边坐下，捧着一杯热茶也不说话，表面上在看大家打牌，心里却在思索待会该如何把离婚一事说出口。

“哈哈，正好吃你，我跑完了！”

姨妈一边笑一边将往苏果的身上靠，苏果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拿杯子的手忍不住握得更紧了些。这个家从未有人离过婚，她是第一个。按道理说她作为孙辈的老大，怎么说都应该树立一个好榜样，如今却带了一个不好的头。

苏果想，这场灾难是没办法避免了。

初二刚吃完早餐不久，苏果全家便浩浩荡荡地准备出发去外公外婆家拜年。

在苏果家，每年春节都忙得很，年三十在爷爷奶奶家聚，初一在自己家，初二便去外公外婆家拜年。这些年苏果这一辈陆陆续续地都结婚生子了，四代同堂，拜年时原来的一桌早已坐不下，于是苏果的外公外婆又买了一张大圆桌，专门准备着逢年过节聚餐用。

苏果和苏然两姐弟自小便和妈妈那一边的亲戚亲近些，为了以后不一个一个地解释，苏果决定借着这个机会，在所有在乎自己的亲人面前宣布：她和刘易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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