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芳年

莫赫煊像是得到命令一样：“我马上去再找一些。”说完一阵风一样的又飘走了。

方杰的兔皮剥得差不多的时候，莫赫煊就呼哧呼哧的跑回来了。真是一阵风一样的男子。可想而知他有多期待这次野炊。一回来就咕哝着指使叶甫禹说：“快点你去升火，你可不能闲着。”

叶甫禹不可置否的笑笑说：“好。”就跑过去。

希望她能忘了，他做的蠢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研这么没抵抗力，完全是失了分寸。像方研这样的女孩，应该是温柔的慢慢来对待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时间还很长，别再做这种蠢事了。

不过方研的嘴巴软软的，下嘴唇稍厚，亲上去那种感觉跟以前主动亲他的那些女孩真是天壤之别。他以前可没有回味这种事的时候。虽然只有两秒的时间，但是他闻见了方研嘴巴里的清香，不同于那些嚼清香糖的女孩。

让他有时候很反感，也许她们嚼那种糖是为了掩盖自己嘴里的烟酒味吧。反正他每次闻见她们的香水味就觉得熏人，尽管那些香水价格不菲。

方杰熟练的把兔子倒过来烤另一面，心里期待着快点熟。然后就把兔子后腿的肉给姐姐吃，因为那里肉最多。最香。他的好姐姐，可从来没有吃过一点好吃的肉，每回吃肉，都把肉捡到他和妈妈的碗里。他知道姐姐肯定也想吃，只是自己舍不得吃。

姐姐为了供他念高中所以才去养鸡场帮忙，初中倒是不要钱。可是读高中就要很多钱，要去很远的地方，要很多的钱。姐姐才辍学回家的。要不然以姐姐的成绩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一点问题也没有。

姐姐的班主任还几次来家里劝解她回去读书，但是每回姐姐都坚决的拒绝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姐姐对他更好了。所以等他长大了一定要挣钱给姐姐花，姐姐的以后有孩子会买很多玩具给他玩。这是一个少年最认真的许诺，对自己的承诺。

大概又烤了10分钟左右，方研开口说：“熟了，莫赫煊你用小刀分成几份吧。”

莫赫煊接过小刀，比划了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上面烤的黄橙橙的，油亮亮的，可急坏了方杰。

方杰说：“让我来吧。”从莫赫煊手里接过了小刀。

方研挖苦了他一句：“只会吃不会做的家伙。”

赫煊顿时像泄了气的脾气辩解说：“我以前没干过，怕你们饿”

方研说了一句：“胆小鬼。”

莫赫煊还想说什么，李甫禹接了话说：“先洗手吧，这里有水。”

他们就过去洗了手，拿起方杰分好的肉，莫赫煊拿的那块比较大。

他递给方研，方研没接，她说：“我吃不了那么大块。”

递给方杰：“小杰你吃，你逮的兔子，你功劳最大。”小杰看了眼方研，方研点了下头，他接过来就用嘴巴撕咬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他在吃人间最美味的东西。

莫赫煊被刚才方研激的没了胃口，只闷闷的咬着一只前腿。他心里可难受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他是想跟她好好的相处的，可是方研刚才的态度说明她不开心。他也没了多少兴致吃这兔子肉。虽然很香，可是他犹如嚼蜡，食不下咽的感觉。

他边吃边偷看方研，方研可不像方杰肆无忌惮的撕咬。她吃的很慢，尽量不把油弄在脸上。他觉得方研虽然有时候对他很凶的样子。但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爱。瞬时又开始乐呵呵的嚼起兔子肉来。

一只兔子被他们一会就瓜分完了，洗完了收手，方杰就让方研帮他看看嘴里的牙缝里有肉，一直硌着他的牙齿，极不舒服。方研扳着方杰的嘴，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没发现他说的硌着牙的肉丝。莫赫煊像逮着机会继续表现的说：“放开，让我来。”

方研怀疑的看看说：“你近没近视啊？看的清吗？”

莫赫煊无语的的说：“我没近视，我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允许自己近视？。”方研佯装白了他一眼。莫赫煊就极其认真的看了方杰的嘴巴好久，还是没看到他说的肉丝。方杰嘴算的很，口水都快就出来了。只得作罢。

叶甫禹看着莫赫煊的样子，他思量着是不是莫赫煊变了，还是这才是真的他？他有点分不清。莫赫煊的坚韧和张狂似乎这两天都无迹可寻，好像是从看见千年湖的那一刻起。

对于这个答案，他有点怀疑。一行人吃饱以后已经是夕阳下西沉之时。方研建议大家去看落日。没有人反对。

快到千年湖的时候，他们又遇见了那个划船的中年人。方杰胆怯的站在姐姐身后。方研站的笔直，似乎在告诉别人，她可不好欺负。中年男人笑嘻嘻地看着莫赫煊说：“二位还没回去啊？我以为二位已经回去了，想坐船吗？”

仿佛方家姐弟是隐形人一样，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但是方研眼里看上去很平静，心里却还是恼恨这个男人打了方杰。她可是一个记仇的姑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可不会饶人。

方杰虽然胆怯的站在他身后，但是眼里像要喷火，他想要是他敢动手打姐姐就上去跟他拼命。李甫禹何等心细，他一下就看出来了他三人之间的紧张气焰。三句两句的打发了那个划船的人。方杰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四个人慢慢的走在落日的余辉下，就那样一排的朝着落日说笑着。年轻的脸庞，年轻的笑容，还有他们中间两颗蠢蠢欲动的心。

方杰问到：“莫哥哥，你以后还会来么？”

莫赫煊真诚的看着他说：“来啊。”这两人一起追兔子的时候可是结成了联盟战友。莫赫煊负责追赶兔子，方杰负责围捕兔子，两人合作的堪称经典。

莫赫煊也喜欢上了这个跟方研长的相似的弟弟。他羡慕方杰可以跟方研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羡慕方研对方杰的无微不至，甚至有点嫉妒方杰。方研的心都在方杰身上，那就是爱的深沉。别人怎么都替代不了。方杰听完之后高兴的说：“来，我们拉勾勾。”莫赫煊毫不犹豫的伸出了右手。拉完两人都笑起来。

那时候的方杰啊，就是落日余晖中最耀眼的少年，善良勇敢的少年。任谁都替代不了的少年。

四人看完了落日，走在回家的路上。方杰邀两人去家里吃饭，两人都婉言拒绝了。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那个家里可以说一无所有，家徒四壁，他们怎么还忍心去人家多吃一粒米呢？或者两人都有了各自的打算。天还没黑尽的时候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方研和方杰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吃完了饭，一家人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早早睡去。方妈妈开口问到：“今天你们上山都做了些什么？”

方杰抢答到：“我们抓了一只兔子烤着吃了。”方妈妈的眼角、脸上满是皱纹。明明才40出头，看起来却像是60多，头上长了不少白头发。

方研的心里一下就酸了，她强忍着没有哭。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至少她的家人还陪在她身边，至少他们都活的好好的。至少，方杰还有未来，他还有无限可能。他就是方研全部的寄托，希望他可以展翅高飞，离开这个封闭晦涩的村子。

她有时候也矛盾着，她喜欢千年湖四季都如镜子般的湖水，喜欢千年湖的日出、日落。但是不喜欢村里人鄙夷的眼光，她看不懂这里的人心。表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却说三道四，颠倒是非。她恨那个去跟管户口的告密说她父亲已死的人，断了他们上户口的希望。那个人就是她心里的一颗刺，时常戳得她心口疼。

方妈妈似乎犹豫着，她有话跟方研讲，让方杰上楼睡觉。方杰是个听话的孩子，听姐姐的话，听妈妈的话。他打了水，洗了脸脚就上了楼。可是他可没有睡意，一整天都兴奋着。而且他可想知道妈妈要跟姐姐说什么了。虽然闭上了眼睛，耳朵可竖的直呢。而且他家这透着风的家，透着缝的楼板，想听什么听不到呢？

方妈妈先是清了清嗓子小声的说：“今天那个姓叶的年轻人，让你带着我去西城看病。”

方研毫不惊讶的说：“在山上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妈你想去吗？”

方妈妈语塞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去又不想去，想去是为了能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着，不想去是跟人家非亲非故的，这种人情他们家是还不起的。

她咽了口水说：“妈不想去，老远远的，而且妈快好了。”

方研眼睛又酸起来，轻轻抽泣抚摸着妈妈的手说：“妈，我会照顾好你和方杰的。”

方妈妈说：“嗯，好孩子，咱们要穷的敞亮些，不能让别人说三道四的，如果我真去看病了，不知道村里人会说的多难听。”

方研止了抽泣说：“妈，我知道，我不会让别人有说闲话的借口的。”母女两又说了好多家长里短，然后才吹熄了煤油灯，各自睡去。

方杰在楼上听的一字不漏，听见姐姐上楼的声音假装睡着了。姐姐经过他的床铺的时候，还弯下腰帮他拉了拉被子。仔细的凝望了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她心里想，方杰又长大了，都长成了一个帅小伙。过两年恐怕就比她高了。

方杰感觉姐姐在凝视他，他睁开了眼睛说：“姐，我听见你跟妈妈的谈话了。”

方研把煤油灯放到了楼板上，然后说：“听到了就当没听到。你就专心读书，别的什么都不要管，不要问。”

自动来找他的更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他最长的记录据他说，应该是同时在15个女孩子中周旋。也不知道后来那些女孩子怎么样了，也是为他捏把汗。不过方研这样的，莫赫煊是绝对不会喜欢的，因为方研是素净的，光不化妆这一条他就受不了。更别说他不会懂得欣赏方研的美。

莫赫煊这时是真饿了，两顿没吃肉了，饿的他都没力气。他看对面的方研一直浅笑着，他看的都入了神。不久他就想起刚才在树林里偷亲了方研，还来不及回味那种感觉他就被打了一巴掌。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还生怕方研不原谅他做的蠢事，所以赶紧等兔子熟了，一定把最好的肉都给她吃。

叶甫禹比较矜持，他看对面的两个人的表情笑出了声。要说吃的，莫赫煊恐怕吃过的好吃的简直就数不清。不过他一向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这点倒是比他强，他一向不爱辣的和油腻的。清汤野菜的他比较有胃口。他主要满足于内心的享受，而不苛求于嘴巴欲望。饭菜不必多好，吃饱就行。

莫赫煊就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一向是指着肉吃，一切来者不拒。他还没见过他这么急吼吼的样子。但是他从来长不胖，也是够稀奇的。他一向喜欢吃喝玩乐的东西，这是他们最大的区别。但是莫赫煊也不是玩些偏门或者过分的事，只不过，相较于他这个不爱玩的人，的确算是爱玩罢了。

莫赫煊总是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是他的人生名言，他也是按照这句名言来实践的。不过，没见过他跟哪个女孩子特别要好过，带来见过他的美女倒是不少，可是他换人就像换衣服一样。从来讲究个新鲜。看不出他对谁是最好的，好像只要是妞他都爱，那种广泛的爱。

方杰腼腆的笑着说：“我想现在就吃了它”。方研苦笑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方杰学校的伙食，实在很差，一个星期只能吃一次肉。所以他经常会去千年湖偷捞鱼，有一次还被那个可恶的看湖的打了一顿。她心里至今还不能释怀。

方研说：“我们没有刀和火，只能回去弄了。”

方杰挠挠头，从兜里掏出了火柴跟一把小刀说：“我带了。”

山上山风大，几个人围城一圈把火吹旺了，一会火就燃烧起来。方杰还用莫赫煊捡回来的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烤架，就这样把兔子用刀子穿洞，吊起来烤。

莫赫煊眼巴巴的盯着烤的流油的兔子不断地咽口水，方杰也一样，并排着跟他坐在一起，露出同样的表情。像两只等待主人施舍骨头的小狗。方研心里这样想着。

莫赫煊没过多久就火急火燎的抱着一捆树枝，像个野孩子一样奔跑回来。擦擦额头的细汗，喘了口气讨好的看着方研说：“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找些来。”

方研那肯放过这么好的捉弄他的机会板着脸说：“这怎么够，兔子还没烤熟就烧完了。”

方研只能无奈的笑了说：“那就分工吧，莫赫煊你去捡柴，方杰你宰兔子，我去找些水。”

莫赫煊先是爽快的答应了，接着咦了一声说：“那叶甫禹呢，他干嘛他可不能什么都不干。”

方杰他们去了很久才回来，但是还是有所收获的。莫赫煊抱着小兔子激动的跑过来说：“看，我们抓到了一只肥兔子”，方研看着他怀里的那只惊慌的肥兔子，它的双腿已经被野草拴住，动弹不得。

肯定是方杰怕莫赫煊毛毛躁躁的把兔子弄跑了，才这样做的。方研看着方杰说：“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方研赌气的说：“他等会要烤兔子，你会吗？”

莫赫煊呵呵笑着说：“我不会，我去捡柴了。”说完就一溜烟不见了。

叶甫禹想看来他还真是过上了田园生活，乐不可支呢。方杰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以前逮到的兔子都是他刮的皮，他那把小刀利落着呢。方研在跟叶甫禹去找了些水来，用塑料袋装着，等会洗手，灭火用。

他们又聊了会千年湖的景色，还谈了谈看日出的各自感受。方研兴趣盎然的浅笑、开怀大笑、温柔的笑、肆无忌惮的狂笑，都深深映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更加确定，方研是一颗星星一样的女孩，她就是有那种魔力被她感染得特别愉快，尽管她不觉得她是那么的不幸。但在叶甫禹眼里，她似乎属于千年湖，因为千年湖的确是一片净土，他舍不得她染上一点外面的浊气。

但是他又纠结于要不要带她离开，他觉得只有她能挽留他流浪的心，使他自己得到心灵上拯救。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帮方研取消婚约，对她坦诚相待。他觉得方研的心一定会被他瓦解，所以他也有了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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