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芳年

韩珄停了一下手上的网线，然后低着头，“不用谢。”看不清他的表情。

韩珄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他的喜怒哀乐都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除了莫赫煊，他们是最好的搭档。韩珄这些年帮了公司太多，可以说他是公司的功臣。

理顺了网线，韩珄拍拍手。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盒子。他说：“这是公司给你准备的电话，每位员工都有。”

方研礼貌的说：“嗯，我找他要些咖啡。”

小张一下来了精神，这么素净的美女，他还是第一次见。办公室的美女，什么时候素颜过啊。他工作以来，没有见过办公室美女素颜的样子。他都激动的结巴了。连忙说：“咖啡，我有啊”。一下拿出3盒速溶咖啡递过来。

正在方研苦恼要不要接的时候，韩珄走过来。他还没到，小张一个机灵的就坐正了。小声的说：“美女快拿着，下班我找你吃饭。”然后就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的电脑，电脑显示的是一些药瓶的外观。

方研伸手接了过来，但是只拿了一盒。她总是这样，对于别人的好意，总是难以拒绝。何况她刚来呢？她说：“喝不完。”然后道了谢，走了。

走到韩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可能是他的办公室很少有人不敲门就进来，他抬起了头。看到是方研，他有点诧异。印象中的方研，从来不主动找他，都是他找的方研。他站起来，问道：“什么事？”

方研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布鲁斯教授喜欢喝现磨的咖啡，可是我还没买，你这里有吗？”

韩珄早已经没了喝咖啡的习惯，不过莫赫煊倒是有这个习惯。所以他去出差的时候总会带些好咖啡回来。他去翻高处的柜子，果然翻出来许多国外的咖啡。都是些好咖啡。

韩珄把所有的咖啡都拿出来，摆在他的办公桌上说：“自己拿。”

方研眼睛都看花了，怎么会这么多。她觉得不可思议，顺手拿了一盒就道谢，打算走。

韩珄拿剩下的一股脑的装进柜子，又拿出两盒。背着手走到方研的办公室，轻轻放下就走。

方研这时正在帮布鲁斯泡咖啡呢，这个古怪的老头。对水的温度要求很高，就像做实验的一丝不苟。方研安慰道：“下午我去买一整套的咖啡机回来。现在您就凑合着喝吧。”

布鲁斯转念一想，有方研这么漂亮的姑娘给他泡咖啡，实在是他的荣幸。所以也没有再吹他的大胡子了。

很快饭点就到了。莫赫煊亲自来布鲁斯的办公室邀他一起吃中饭。布鲁斯爽快的答应了。本来莫赫煊也没有打算邀请方研。

方研收拾好办公室的，上了锁。刚才的小张就笑嘻嘻的走过来说：“美女，走吃饭去。”方研本来想拒绝，但是热情的小张连拉带拽的就把她拉走了。

为了不再被他这样拽着，她说：“好啦，放开我啦，我跟你去。”小张开心的不知所措，就差手舞足蹈了。餐厅的公司不远处的一家粤菜。这里开餐厅的很多，看上去都价格不菲。这样的地段，来消费的都是附近的公司上班的。

他们坐下没多久，小张还在点餐。就看见对面餐厅的莫赫煊、布鲁斯、韩珄。她只能装作没看见。就在她低下头的时候，莫赫煊就看见了对面的她。他只是凌厉而冷漠地看了一眼。

吃完饭，小张还在跟她说着办公室的趣事。方研一句也没听进去，然后她就说：“我还有事，先走。”

小张只能无趣的住了口。

方研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她记得，以前她去有家店买过咖啡机。那时候有个人跟布鲁斯一样挑剔，喜欢现磨的咖啡。

她走了好久，八年来，街道上的高楼、道路都变了。变得都陌生了。幸好那家咖啡店还在，还答应下午就送货。真是太好了。她看了下手表，离上班时间很近了。打了车就走。

下午到公司，打开办公室的门，发现上面有几盒咖啡。她收了起来。到布鲁斯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布鲁斯是两点四十左右回来的。他坐在他的旋转椅子上，闭上眼睛养神。他闭着眼睛说：“凯瑟琳，你是中国人？可是为什么你会是乌兹别斯坦派来的顾问呢？”

方研没料到鲁布斯会这样问，她泡了咖啡过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慢慢开口：“我在18岁的时候去了乌兹别克斯坦，在那里毕业，留在那里工作。可是我的上司把我派到斯旺西去学生物学了。我也不知道原因。”

布鲁斯嘬了一小口咖啡说：“你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幸好你跟着我。”

方研看他丝毫没有想工作的迹象，问道：“今天我们不工作吗？”

布鲁斯率了下他的大胡子说：“等我家伙运来，就工作了。”

方研正想跟他说他的咖啡机已经买了，很快就会送来。就有人叫她。

方研走过去，看到大堂的美女夸张的说：“哎，美女，怎么刚来就买了这么个大快递。”

方研只能无奈的笑笑说：“这是布鲁斯教授的咖啡机。”

美女就住了嘴，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布鲁斯教授是莫赫煊去英国请来的，可是得罪不起的。至于这素颜朝天的助理，看着倒是不像搞生物研究的。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气质多了几分清冷。

签完字，方研正苦恼怎么把面前的重家伙搬到办公室的时候。韩珄就像事先知道一样，带着两个人过来就搬走了。

到方研办公室的时候，韩珄问：“放你办公室，还是布鲁斯办公室？”

方研推开她的办公室的门说：“放在我这里好了，布鲁斯教授可是喜欢安静的。”

韩珄就招呼搬进了方研的办公室。方研感激的对韩珄说：“谢谢。”

韩珄没说什么就走了。

莫赫煊早就听见动静了，韩珄才进他办公室，他就沉着脸问道：“她搞什么？”

韩珄接了一杯水，走过来坐下说：“是咖啡机。”

莫赫煊用手托着下巴，盯着电脑，面无表情的说：“真能折腾。”

韩珄把水杯放下说：“真要交给布鲁斯？不怕他搞砸了？”

莫赫煊转过身，手放在键盘上，直视着韩珄：“他可以，他之前已经快成功了，他自己选择放弃。”

韩珄把手伸到莫赫煊的办公桌，拿起一支笔，但是什么也没写。他说：“只能看他了，赵博士他们需要安抚一下。”

莫赫煊站起来，背对着韩珄，右手插在裤兜里，看着窗外说：“无用的人，还安抚他们干什么。你看着办吧。”

韩珄放下手里的笔，走到窗口，两手垂在他黑色的西裤旁，凝视着窗外的天空。沉默了一会说：“她回来了，为什么你不开心。”

莫赫煊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身走到座位旁，拉开椅子坐下，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盯着电脑桌面发呆。自言自语的说：“她的心没有跟她一起回来。”

下班，莫赫煊经过方研办公室的时候目不斜视的，径直走过去。他一般不走这边，不知道今天怎么走会走这边。

方研还在研究那个咖啡机，布鲁斯教授挺着他的大肚子走进来，看她还在鼓捣咖啡机。“回酒店吧，我载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

方研擦擦手，转过头说：“你先回酒店，我要去街上买些东西。我想您不会有兴趣的。”布鲁斯听完果然摇头晃脑的走了。他打算到酒吧去喝一杯呢。

方研弄了好半天咖啡机，它就是没反应，她简直怀疑这是一台坏的咖啡机。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她一人还在自言自语的鼓捣。

莫赫煊在楼下的车里，安静的抽着烟，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她出来。他有点不耐烦了，可能是被某个同事拉去吃饭了。他下车，又上车。最后他走进电梯，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还在弄她下午搞来的那台咖啡机。他看到的时候差点哑然失笑。

他悄无声息的走进去，开口说：“要不要帮忙。”

方研被吓了一跳，刚才确认办公室已经没人了的。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拍了下胸脯说：“你是鬼啊，吓死了。”

莫赫煊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的一个恶作剧。没想到她的胆子依然这么小，他冷着脸说：“我来弄吧。”

方研摊开双手说：“是个坏的，弄不好，明天让店里的人来看。”

莫赫煊上前一步，方研让开位置，只见他伸手到背后搞了一下。咖啡机就好了。方研简直不可思议，她说：“怎么会，后面有机关吗？”

莫赫煊拿桌上的纸巾擦了下手，没看方研，说了句：“人笨，后面才是总开关，前面的不过是辅助开关，没用的。”

方研用手扒拉着咖啡机，想要看清楚背后到底是什么神秘的按钮。莫赫煊又去帮忙挪了一下咖啡机，方研才看清楚，那个害她鼓捣了一个下午的罪魁祸首。

方研收拾完桌上鼓捣咖啡机的工具之后，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的时候，莫赫煊还站在那里。方研不客气的说：“出来，我要锁门。”

莫赫煊只得出来，但是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方研自顾自的走着，莫赫煊也没跟上来。就在她进电梯的时候，莫赫煊伸手阻止了电梯。一下闪进来。

方研让了一下，站到了角落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莫赫煊为什么又跟来。她不敢离他太近。

莫赫煊看她站的远了，自己也挪了一下，让两个人的距离更远一些。下了电梯，他就往车的方向走去。经过方研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停留。

方研就这样在街上走着，逛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逛过街了。哪怕是她自己一个人。好像很久没有感受到街上的吵闹的人群，拥挤的街道。

广城的街道比以前更拥挤，人多反而更孤独。

她买了些生活用品，面包、牛奶。没有吃晚餐，她没有胃口。

楼下停着一辆阿斯顿马丁跑车，在她关灯以后就开走了。当然这些她是不知道的。

她打开了饮水机，本来想泡茶给布鲁斯喝。他拒绝了，他说：“我还是喜欢咖啡。”不过布鲁斯只有速溶的咖啡，方研只能去找韩珄要些现磨的咖啡，她记得韩珄爱喝咖啡。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大门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人，坐在办公区的小张殷勤的说：“韩秘书不在，你找他有事吗？”

在韩珄转身的时候，方研忍不住问道：“这几年你好吗？”

韩珄转过头，正视着方研说：“挺好。”他没有问方研好不好，他不知道方研到底愿不愿意说。然后他借口有事，走了出去。

方研收拾妥当的时候，去找布鲁斯。他的办公室简直就是垃圾堆。果然聪明的人都不擅于收拾整理。她走上前去帮忙。布鲁斯却阻止了她，说：“弄乱了，我找不到。”方研无可奈何的住了手。

下了电梯，布鲁斯教授兴奋的说：“我在哪里办公？”完全当方研是透明人。

莫赫煊叫来韩珄，领着布鲁斯教师去了赵博士的实验室。他说他稍后就到。方研也跟着布鲁斯走在后面，她第一次来这里，也没有表现出十分好奇。不过是看了周围的办公区域。

莫赫煊来的时候，布鲁斯正在严肃的看着赵博士做实验室。他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他始终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方研轻轻的道了一声“谢”。接过了韩珄递过来的手机。不过她并不打算用。

韩珄，在方研刚来广城的时候给了他很多帮助的人。他总是在方研有困难的时候出现。做事从不问原因。从没有说过多余的话。方研心里是感激他的，他也是方研心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韩珄把布鲁斯教授的办公室安排在实验室的旁边，这样方便些。没想到他还替方研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不过有点小，在楼梯口的右手边。有点不方便，大家走来走去，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方研很是感谢。方研先是进去打扫卫生，处理了桌椅上的灰尘。韩珄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帮她联网。

方研站在他身边，韩珄这些年一点没变。八年的时间，他还是那么少言寡语的。方研轻轻开口说：“韩珄，谢谢你。”

莫赫煊进来的时候，赵博士停止了手上的实验。他叫了声：“莫总。”

莫赫煊对他点点头，算是答应。

布鲁斯教授还沉醉在他拥有新车的喜悦里。他带着浓浓的笑意对着莫赫煊说：“莫总，昨晚休息的好吗？”

莫赫煊扯了一下嘴角，看上去有点怪异。“非常好。”

韩珄安排大家到旁边的会议室开会，会上只有方研一个女人。她坐在角落里，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不会发现她。

韩珄早已在昨晚的宴会上见过她，他一点也没有显示出惊讶的神情。尽管他们也是八年未见，八年，就如昨天。韩珄只是平静的打量了一下方研，他的位置刚好对着方研。不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莫赫煊宣布这次实验由布鲁斯教授主持。赵博士和李博士从旁协助，没有异议。

方研是八点到达位于广城中央这座赫赫有名的大厦的。她在路边等布鲁斯教授停车。这辆奔驰是昨晚布鲁斯教授开回酒店的。他一大早就敲开了方研门，兴奋的说：“我终于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可想而知他在斯旺西大学当教授的这些年过的有多憋屈。

方研与布鲁斯教授一起上的电梯。在电梯关闭的前一秒，一双修长的手阻止了电梯门。莫赫煊神采奕奕的一身蓝青色的西装出现在这部并不属于他的电梯里。这是公共电梯，他的电梯在背后的转角处。

他没有看方研，对着布鲁斯教授说：“早安”。听不出高兴，反正声音很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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