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皇后传

崔氏脸色绷得有些紧，到底也是自己当初种下的祸根！

“母亲，咱们还是快些去看看大姐吧！”伽罗扯了扯崔氏的衣袖，额头上是小跑之后冒出的滴滴汗珠，崔氏有些心疼，蹲下身细细的为她擦拭干净。

崔氏赶到东院的时候，郭氏已经被人钳制住了。口里一直念念有词，疯疯癫癫的。

就如崔氏所料，伽兰这边还没有眉目。宇文毓就已经赶来了，军装为卸，怕是刚刚自校场赶来。

“如何了？可是无碍？”宇文毓直接询问吊兰，吊兰恭恭敬敬的施了礼。

“回大姑爷，产婆和大夫都在屋子里。大小姐还在生产。”

宇文毓紧了紧拳头，这妇人生产的凶险，他可是见过无数次了。府中父亲的妾室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且不说母子亡一，就是母子双双去世的也不在少数。他本就不赞成伽兰这个时候回独孤府，于两府不吉就算了。他这几日都奉命校场练兵，根本就不能陪她回来。哪曾想，她固执得很，定要来看她那个疯了的母亲！

宇文毓一想到此，便想起途中来报的人说独孤伽兰早产的原因。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问“那个疯妇呢？”

吊兰身后的孙婆子一缩，宇文毓毕竟是宇文家族的人。且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这个时候一身戎装，面色阴沉，也足够把人吓个半死。

“回大姑爷的话，大夫人已经被人控制住，关在屋子里了！”吊兰毕竟是跟着崔氏见过些场面人物的，这会倒是能撑着些。

宇文毓胸口起伏剧烈，“伽兰无事便好，若是有事……”宇文毓的话并没有说完，但里面透漏出来的意思，却扔吊兰都忍不住觉得寒意四起。

“呸呸呸，大姐夫可莫说不吉利之言。吊兰姑姑说了，大姐会无事的。”伽罗忍不住开了口，她纵使再害怕，但是也不允许她的大姐有半分不好。

宇文毓看了眼伽罗，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记得，伽兰曾经无数次提过她这个小妹妹。瞧着她今日守在这里，倒也不枉费伽兰平日的念叨。

屋子里伽兰的喊叫声一阵一阵的来，屋外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心情起伏。

崔氏已经将钟太义请来，伽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不能出来。折腾了半日，伽兰的力气都已用尽。“二娘，我，我不行了！”伽兰抓着崔氏的手，头顶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

崔氏看了看钟太义，又看了看产婆。产婆忍不住开了口，“夫人，只能大人小孩保一个了！”

“不！”崔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伽兰便叫了起来。立马两只手一把抓住崔氏，“二娘，救救我！我不能没了孩子，孩子也不能没了我！二娘，求求你，帮帮我！”伽兰曾经无数次的幻想她和她的孩子在一起的场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的差池。这个孩子是宇文家的长孙，承载了宇文毓满心满意的期盼。所以孩子不能死！可是，如果自己死了，那么这个孩子打生下来便会没有娘亲。她见过在宇文府没有娘亲的公子小姐，过的比下人还不如，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过哪些日子。

崔氏安抚着伽兰，“孩子，先不要激动。先喝些东西养养体力！你放心，二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崔氏将不宠体力的汤药端到伽兰的面前，伽兰听话的一股脑都喝了。这个时候，腹中的疼痛已经让她习惯，她情愿痛，也不愿孩子有什么事。

崔氏出了屏风，看着钟太义，“你可有什么办法？”

“夫人欲救助大夫人的女儿？”钟太义是见惯宅院斗争的，按着正常后宅夫人的思想。崔氏该不会愿意救伽兰！

崔氏叹了口气，“若是有法子，就施出来吧！”崔氏只这般吩咐，便转身又进了屏风。

钟太义看着崔氏的背影，眼神有些深沉。

“夫人，太义这法子，一是损母体，一是损孩体。咱们选哪一个？”崔氏刚刚拉着伽兰，便听见了钟太义如是说。

“损母体！”天下母亲都是一般，哪里会舍得损害自己孩子的身体？

崔氏摇了摇头，“兰兰，孩子的身体可以日后弥补。可你的身体若是没了，你再如何给宇文家诞下孩子？若这是个男孩，能够平安长大便了。可若是个女儿呢？你从此后再不能生育，你可还能让她过着长子长孙该过的日子？”

崔氏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伽兰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可是二娘……”她实在是不忍心，她的孩子一出来便……

“听二娘的，孩子！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大公子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你不会想日后都与他生分吧？”崔氏是个女人，最是明白女人的心思。孩子是自己的命根子，但是丈夫却是自己的依靠。若是没了丈夫的宠爱，在宇文府那等高门大院里，如何生存得下去。“就对不起这个孩子吧，日后对他多照拂些。”

崔氏边说，伽兰边落泪。她实在是不忍心，已经快十月了。一直以为应该已经没事了，哪里知道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来。伽兰痛苦的点了点头，崔氏继而便吩咐了钟太义。

钟太义的药服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伽兰的孩子便出来了。哭声低弱，断断续续。崔氏将孩子抱到伽兰的面前，努力的挤出笑脸，“看起来很好！”

伽兰看着熟睡的孩子，眼里饱含着泪水，沉痛的点了点头。“是，看起来……很好！”话一说完，眼里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

崔氏慌忙将孩子交给奶娘，拿出自己的帕子。“别哭别哭，你现在要开始做月了。可不兴落泪，若日后留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二娘，我，我就是忍不住！”伽兰听崔氏这样一说，更是止不住。“我的孩子……”伽兰看了看外面，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落下。

崔氏幽幽的叹了口气，都是当娘的，这样的心情谁都能理解。

“好生养着身体，争取明年再有一个就是！”

伽兰好容易收住了眼泪，点点头。

“夫人，夫人！”敲门声急急的传来，崔氏看了看伽兰，有些放心不下。

“听这声音好像是您院里吊兰的，许是有急事，快些去吧。”

崔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好些将息着，切不可再多做心伤。”看见伽兰点了头，崔氏才起身往外走。吊兰一向稳重得很，向来不会这样急切，怕也是当真有什么急事！最近这府里，当真是多事得很。

屋外的伽罗浑身一颤，紧紧的抓住吊兰的手，小眼睛里满是担忧。“吊兰姑姑，大姐没事吧？”

吊兰安抚的摸着伽罗的手，“大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小姐放心！”

“待会宇文公子来了，你且好生招待。”自打独孤伽兰一出事，与她同来的人已经策马回去通报了。若是快的话，怕是不小半个时辰就得来了。她得亲自进去守着伽兰，这些事，她自然得吩咐好。

“诺！”吊兰一向是最让崔氏放心的，不然，她也不会将伽罗交给吊兰照顾了。

“啊……”崔氏刚刚进去，屋子里便传来了伽兰的吼叫。

“母亲，可是大姐来了？”

崔氏摇了摇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孙婆子，不快在心里，却不在面上。“何事如此慌乱？惊了小姐好眠！”

孙婆子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夫，夫人！大小姐，大小姐怕是要早产了！”

东屋里传来独孤伽兰的阵阵喊叫，被崔氏牵着的伽罗不由得有些害怕。“母亲，大姐可该无妨？”

崔氏摇了摇头，“罗儿，你且就在外头。母亲进去看看！”崔氏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了，独孤伽兰不能有事，这是她如今唯一的想法。伽罗听话的点了点头，崔氏便将她交到了吊兰的手上。

孙婆子的步子有些急，又不知道崔氏会忽然停下。急急收回步子，险些将崔氏撞到。看着如此凛冽的崔氏，孙婆子有些怯弱。

“回夫人的话，是大小姐在劝诫大夫人的时候，提到了过去的事。大夫人情绪有些激动！”孙婆子的头低的很低，事情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自打崔氏那日刺激后，郭氏的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好容易最近要平复些，却又被独孤伽兰今日给刺激了。

“什么！？”崔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匆匆往外走去。孙婆子连忙跟上，伽罗一听早产，也是惊得连瞌睡都没了，一路小跑跟着往东院去。“可请大夫了！？”孙婆子边走边点头，额头上大滴的汗珠，不知是走快了急出来的，还是心里吓出来的。

“大小姐进门的时候都还尚好，孩子也还未足月。怎么会忽然要早产了？”

不肖片刻，郭氏院子的孙婆子慌忙跑来。“夫人，夫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孙婆子边跑边喊，惊醒了正在浅眠的伽罗。刚刚进门给伽罗披衣裳的崔氏，不由得眉头一皱。

伽罗睡眼惺忪，伸手擦着自己的眼睛。

崔氏心中忧虑，这女子有孕本就鲜少允准回娘家，就怕在娘家见了红。独孤伽兰腹中又是宇文泰的长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罚了她崔氏是小，若是坏了将军与丞相之间的情分，祸了这独孤府的满门富贵，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回夫人，是大夫人推了大小姐一把，大小姐压着了肚子！”孙婆子的话让崔氏立马停住了脚步，死死的盯着孙婆子。

“大夫人推大小姐？！孙婆子，虎毒尚不食子！她郭氏有何缘故推她自己的亲生孩子？”

天色渐晚，伽罗命人准备的点心已被她自己消耗了大半。崔氏看着摇头笑了笑，她这个女儿，自制力终究还是浅了些。

“命厨房重新做些大小姐爱吃的点心，送到小姐的房中去。”自伽罗门前走路的崔氏，忍不住吩咐。

“诺！”绿萝听了崔氏的话，便往厨房去。伽罗馋那些点心是府中人尽皆知的事，还好吊兰细心，一开始便提醒了她吩咐厨房多备下些。不然这会夫人吩咐下来，怕是又得好些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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