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皇后传

钟太义摇了摇头，“不会，用于妇人的药物一向药味强烈，药性也是极容易察觉的。那药当不是在三餐之中。”

崔氏一直愁眉不展，这件事一日不弄明白，她就一日难以心安。

“妇人平日可饮茶？”

“不需品了！夫人，的确是这茶水出了问题。”钟太义放下绿萝递过来的茶水，绿萝还没有来得及退下，便听见了钟太义如此说。

崔氏抬眼，“茶水？这茶水一直都是绿萝经手的，万不该出问题啊！”

“夫人打小饮飘雪，难道就没有饮出与以往有何不同的吗？”

钟太义的话倒是提醒了崔氏，她刚来府中的时候，的确觉得这独孤府的飘雪与崔府的略有差异。但是她一直认为，她的父亲好茶，崔府的茶叶定是极好的。这独孤府向来没有人喜好此道，茶叶略次一些，口感不同，也是正常。

“夫人！这茶水必不会有问题的，绿萝每次领到茶叶都是自己好生保存。给夫人冲泡也一直都是绿萝亲自经手，断不会出事的。”绿萝明显的听出话音来了，连忙下跪。给夫人下毒，她就是再傻也不会傻成这样啊！

崔氏抚了抚额头，“绿萝，你我从小长大，虽是主仆却似姐妹。我知你待我忠心，必不会害我。若是当真怀疑你，我与钟伯岂会不避着你？”

绿萝一向不如吊兰细心，从来都是急性子。若是她当真有鬼，平日里不可能做的那般从容。

“多谢夫人信任！”绿萝这才放下心来！

“绿萝，去把茶叶拿来！”钟太义见绿萝平静下来，便接着说。现在已经知道是茶水出了问题，那么不是茶叶就是水了。这样一一排查下来，怕是就能知道了。

“诺！”

钟太义将绿萝拿来的一袋飘雪细细的闻了闻，又伸出舌头品尝了一番。

“怕是问题就出在水上面了！”

“水？！”崔氏倒是不明白了，这个水能有什么问题？

崔氏看了看绿萝，“这泡茶的水是你亲自去厨房拿的？”

“回夫人，是绿萝亲自拿的。那烧水丫头与绿萝一直交好，给夫人泡茶用的水一直都是单独用打崔府带来的陶罐子烧的。每日她都会给绿萝一直烧着，就备夫人偶尔想饮下两口。”绿萝这个时候也觉得奇怪了，那茶水她都拿了好多年了，怎么出了问题呢？

崔氏与钟太义交换了一个眼神，绿萝的话，已经让他们一起察觉出了问题，怕是问题当真就在水上了。

天还未亮，绿萝就去了烧水房。每次厨房的丫头都会比其他地方起来的早，主子们随时都有需要，他们没得多少时间可以休息。烧水丫头揽月早就在烧火了，两口大锅里的水都已经在开始冒烟。旁边是一台单独的小灶，灶上便是绿萝昨日说的，自崔府带过来的陶罐子。这罐子是崔府的老爷专门命人烧制的，比一般人家的罐子大些，但又比大锅要小些。所以，要烧着罐子，就得另外起灶。

揽月长年累月烧水，面对这么多的灶孔添火已经游刃有余。绿萝一直在门外头，静静的看着。

大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罐子里的水一直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揽月忽然起了身。四周瞧了瞧，确定没有人。便将怀里的小包拿了出来，揭开罐子盖，便有棕黄色的粉末被倒进了罐子里。绿萝看着揽月的一系列举动，气的将手捏成了拳。若不是崔氏之前有交代，不然凭着她这急脾气。非得将那揽月抓个现行，直接将她给怒骂一顿。

绿萝在门外，许久才平复了心情。

“揽月啊！”还是和往常一样，绿萝与她打招呼。

“绿萝姐！”揽月立马便扬起了笑脸。

“给我打一盆水，夫人洗漱用的。”

“诺！”

绿萝今天心情实在是不美好，死死的看着揽月的背影，一时间失了神。

“绿萝姐，绿萝姐？”揽月把水盆端了半晌，才把绿萝喊醒。“绿萝姐怎么那般看着揽月？”

绿萝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忽然间觉得，你长得挺漂亮的。”

揽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绿萝姐就知道拿揽月打趣！”

绿萝回到崔氏的屋内，就将她看见的一切都告诉了崔氏。崔氏心里早有准备，倒也不曾多么吃惊。如今她倒是没有多么担心了，既然药是下在泡茶的水里。那么，伽罗当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伽罗四岁的时候。她第一次饮茶，就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小嘴一嘟，眉毛眼睛皱成了一团。“母亲，这劳什子当真是苦极、苦极！”说完还忙不迭的将点心往嘴巴里塞。

崔氏现在想着都想笑，独孤伽罗的身体里到底还是流了她父亲的血液的。不喜饮茶，这是他们的一大特点。不由得心里暗叹，亏得伽罗自从那日尝了一口之后便再也不碰了。不然，……

崔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这里还会不会有动静。独孤伽罗在她心目中的位置都不会改变！

“母亲这两日，为何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崔氏又看着独孤伽罗发起了呆，小伽罗忍不住询问一旁的绿萝。

自从她出生以后，吊兰大多时候在伺候她。而绿萝几乎是成了崔氏身边唯一一个贴身丫鬟。

“回小姐，许是将军刚走，夫人还不习惯吧！”

“哦！”

两个人的对话，并没有引起崔氏的注意。她的心里有事，一直就在想着到底该如何处理那个叫揽月的烧水丫头。

她自认做了这个的当家主母之后，便不曾为难过任何一个下人。逢年过节，她也是事事周全。到底这个揽月与自己有什么仇怨？或者与她背后的那个人有何瓜葛？这个还要等待会管家来了，她才能知晓。

独孤伽罗不像一般人家的大小姐，用膳之后便是赏花刺绣之类。她的事情极多，每日有应背读的文章，也有应练习的骑马射箭。更多时候，她的兴趣还在那些描写奇闻异事的书籍之上。她与崔氏每日的相处仅限三餐，匆匆用完，她就得去做自己的事了。

而这个时候，也是崔氏处理她身边危险的好时候。

“那揽月是郭氏一族里的孤儿，因为无家可归，被郭氏收回来的。”

“郭氏待她极好？”

“倒也算不得好，只是郭氏当家的时候。她仗着是郭氏娘家来的，哪怕只是在烧水房做事，在府里也很是耀武扬威。不过，郭氏失势后，她到收敛了许多！”管家的话有些奇怪，既然是郭氏带来的，怎么会在烧水房做事呢？

“那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管家略微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是夫人您进门没有多久那个丫头就被带进来了。”

崔氏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果真是这样。郭氏竟然是自一开始就防备着自己的，崔氏不禁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郭氏啊郭氏，这可是你自己找的。既然我给你安生日子你不过，那么就不要怪我了。

不远处传来伽罗的读书声，清脆高昂。崔氏愤怒的心稍有平复，天可怜见，让她在这样的险境中都能够有一个伽罗。既然如此，她可不能辜负了这份恩德。伽罗来之不易，她得 好生护着、教养着才是。

“不不不，我只是怀疑茶叶。”

崔氏半信半疑，吩咐了绿萝泡了杯茶水来。果真，钟太义还没有品尝，便闻到了茶香中的一缕异香。

崔氏点点头，“这个随着父亲的习惯，一直难有改变。”

“夫人可否容绿萝泡一杯飘雪来？”钟太义在崔府大院中，实在是见惯了女人之间争斗的伎俩。很多时候，他考虑的更加周全。

“钟伯怀疑绿萝？”

“昨日钟太义来的事，有多少人知晓？”

“回夫人的话，就守门的朱老头。”

“嗯，给他一些赏钱。也给声警告，钟太义之事，最好不要多嘴。”

“要的，午时之后，我一般喜欢就着茶水吃些点心。只是今日因为忙着调查此事，倒是没了那份闲心。”崔氏答的有些懒散，她实在是忧虑得很。

“我记得夫人在崔府的时候，一直喜好饮飘雪，点心倒是每日不能重复。如今还是这样？”

午膳、晚膳，钟太义依然没有察觉任何的异常。崔氏不免心中有些烦闷，一直查不出问题所在，这才是让她担忧的。本来都做好了让伽罗吃一顿点心的准备，没曾想竟然都没有问题。

“会不会是剂量过小，钟伯难以察觉？”月色升起，崔氏早早的催了伽罗睡觉，便急切的和钟太义讨论起来。

“诺！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崔氏摇了摇头，“去吧！早去早回，争取在小姐起床前回来。”

绿萝有些奇怪，但是却未曾多问。钟太义昨晚才来，今日夫人便有这样的举动，其中必有些问题，绿萝也是可以想到的。心里便想着要将夫人交代的事情做好才是，毕竟在这个府里，夫人好，她这个做丫鬟的才能好。若是夫人出了事，她这个做丫鬟的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诺！”绿萝正要走，崔氏又开了口。

绿萝走了，崔氏对着镜子独自梳妆。脸上一直愁眉不展，她始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大意。她隐约觉得这事是谁所为，但是又想不明白，那人到底又是怎么给自己下毒的？而且可以这么多年一直不断，哪怕她已经失势了，还是从不间断。她并不相信还当真有人会这般效忠郭氏，陷害当家主母，这可不是一般后果。

早膳送来了，钟太义早已经在房间里候着。一一品尝，摇了摇头。“并无异常！”

崔氏松了一口气，但也不免更加担心。“用吧！”崔氏看着小伽罗，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夫人一大早给绿萝这些钱做什么？”绿萝倒是奇怪，刚刚才把夫人的水端来，夫人便给了一把钱在手里。

崔氏的神色有些疲倦，昨晚之事，在她心里一直膈应。

“带上包裹，出去买些小姐喜欢吃的点心和熟菜。做的隐秘些，不许让别人知道。”崔氏说话间就将袖口的药单拿了出来，“顺便去找一个大夫把这些药抓回来，记得，走远些。别去独孤府经常请的那两个大夫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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