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关山

小马儿见着三个眯着眼睛还在熟睡的囚犯，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便抄起边上盛满的水桶向着三人泼去。

“哎哟！”正直暮冬，是南方最冷的日子，一桶水撒到身上，虽不至于结冰，但也刺骨得很，对普通人来说绝不是闹着玩的。

听着三人不约而同发出的惨叫，小马儿心中舒坦一些，自己过的并不好的时候，看见比自己还要惨上几分的人，心中总是会暗自喊爽的，虽然这并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小马儿，余风，老钱三人共同露出鄙视的眼神。

老钱也不再理脏老头，依旧对着小马儿道：“我昨天该说的都已经说啦，敢问这位小老爷啥时候能放我走？”

小马儿被老钱一句“小老爷”喊得上了天，对老钱也生了些好感，便拍了拍胸脯：“没有三当家的命令我也不好放你们，但若你们真没有啥问题，是我们搞错的话，也不会留你们太久，我们威猛寨不会滥杀无辜。”

“你们闸刀斩马，又将我打得鼻青脸肿，还不是滥杀无辜！”老钱心中不满，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是想想，嘴上依旧是笑着道：“那就有劳这位小老爷了帮我们去上头求求情了，我出门比较急，身上没有带钱，若是我回头省了亲，自然还会过来孝敬寨子里的老爷们。”

小马儿点头：“这些自然不是问题，你们等着就行。”

说完他扫了一眼其余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去找茬的地方，如此便没了乐趣，靠在墙上自顾自的开始打盹。

一见小马儿睡着，老钱与余风的眼神就开始交错起来，求人不如求己，正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付在几个匪贼的喜怒之上，任谁都不愿意，而解开他们身上铁链的钥匙，就正挂在小马儿的腰上。

只是小马儿睡着的地方距离脏老头最近，两人将目光移向脏老头，后者却在嘴里衔了根稻草，满脸无所谓。

“老头子你就没有想干点什么的意思？！”老钱眼珠子都快要从胖脸上瞪出来，压低声音朝脏老头说去。

脏老头开口：“干啥？”声音洪亮无比，生怕吵不醒小马儿。

余风和老钱脑门子汗顿时刷刷落下，警惕地看着刚躺下睡着没多久的少年。

岂料小马儿只是挠了挠脖子，继续梦游诸天去了。

脏老头对着两人哈哈一笑：“放心，我在这儿这么久待下来，就没见这小鬼中途醒来过。”

老钱这才长舒口气，随即恨恨道：“这么久了，你就不想着要逃出去吗？”

脏老头一脚满脸不屑：“我在这儿吃喝不愁，想睡就睡，饭后还能逛逛外头的花园，走什么走？”

他说着脸上开始露出怒容：“倒是你们两个来了之后！我就一起被绑在这里，没有好日子过，饭里连肉丁都没了！”

余风笑着答道：“所以你帮我们出去，你的肉丁也会回来的。”

脏老头满是污渍的脸上摆出正色：“你可知道我是谁？一剑指天地，寸芒染道心，说得就是老夫。”说着眼睛却偷偷瞄向小马儿的腰间。

余风皱了皱眉头，觉得脑瓜子生疼。

......

威猛寨里的酒桌已经从前厅摆到前院，其上也已经坐满了寨子里的兄弟，当然也不乏几个隔壁乡里交了保护费的乡绅，以及不远处其他寨子的当家。

在酒席最前头还摆了一张大桌子，自然是寨子里的贵客以及当家的位置，其上只坐了三人，除了十二娘与板斧汉子外，还有一名蓄着山羊胡，眼神阴厉的中年男子，正是大当家单鹰，人称“开山鹰”。

不过今日单鹰眉宇舒展，这是他的寿辰，也是交货给贵客的日子，等那贵客来了将余款结了，他们的寨子就能再大上一圈，甚至花钱去给老三买个官，这样老三就能顺利修成第三境界，一个有三位三山高手的匪寨子，足以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寨子了。

想到这里单鹰嘴角微微抬起，于此同时他也看见自己的客人正从大门走来。

来人年纪不算大，身着画着山海异兽的昏黄袍子，手中拿着一串木珠子，是一位方士。

今天满身是伤的老钱已经学聪明，对着老头骂道：“你不贪生怕死你怎么不去，你倒是去咬他啊！”

老头满脸不屑地抿了抿嘴，用舌头将自己牙缝中的菜丝挑出，咽了下去，随即道：“我又没觉得不舒服，这水凉是凉了些，但我也恰好挺久没洗澡的了，小马儿，等会让你们大当家去给我取套新衣服来。”

“呸！”余风的另一边又传出来个声音：“贪生怕死，你就该上去跟他拼了，用牙齿咬他，用脚踹他，实在不行就咬舌自尽，慷慨赴死！”

说话的是位脏兮兮的老头，余风听了有些无语，要不是他双手绑着，他绝对会胖揍这方士一顿，这货据说是犯了大事情早就被关在这里，自从余风和老钱昨晚被带进来后就满嘴花花，说得声情并茂，当时被审问的老钱也是脑子一抽，听信了那些“是英雄就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好男儿带着一身肝胆来，留着满屋子侠名去”的鬼话，张牙舞爪就向那板斧汉子扑去。

所幸时板斧汉子不是嗜杀的主，没有取了老钱性命，但也少不了一顿毒打，哀嚎声一直到天亮，眼中影响了余风的睡眠。

十二娘厉声道：“那……你就是没用咯，在我们这里，没用的人只有死！”

余风心中一凉，刚从鬼山中死里逃生，如今又要魂断刀下，难道我真是最惨男主，这就要见阎王去了？

岂料十二娘旋即便收回了剑，轻笑一声：“瞧这细皮嫩肉的，本娘子的剑从来不杀好看的男人，起来吧。”

余风感到身上湿漉漉的一片，这才慢慢转醒，正见着前头站了个与他差不多大的马脸少年，手中提了个空空的水桶，望着他们三人露出“残忍”的微笑。

边上的老钱也惨叫着醒来，对着小马儿喊道：“你们要钱我就给你！我只是去西山城中省亲的，你们肯定抓错人啦！”

今个儿恰是威猛寨寨主单鹰的四十寿辰，寨子上下也分外喜庆，十二娘和板斧汉子招呼着门下小弟大摆宴席，门头大旗上流金“猛”字光彩夺目，格外吸睛。

有人开心自然有人不高兴，小马儿就快把自己的脸拉得和马一样长了，他不高兴，他的几个弟兄都去喝酒了，他却要在这西院柴房里看人，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在他眼里，他不能去喝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才刚投奔寨子没几年，没资历没实力，而是眼前被绑在墙上的这三个衰汉拖累了他。

远处大汉闻言哈哈一笑：“但不晓得多少好看的男人死在你肚皮上了。”

十二娘摸了摸琼鼻，“可惜天下男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你。”

随即她冷冷开口道：“说！其余的药材在哪里？！”

余风咬牙：“正主在我身下呢，我对此事并不了解。”

大汉将板斧扛在肩上，招呼着小弟将马车拖走，口中喃喃：“老子还是壮年，可不想死的那么早。”

……

官道与鬼道恰在长羊山两面平行而过，而威猛寨就落在长羊山山头。

“别在那儿玩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咱们赶紧将这车药材运走！”大汉的声音再次传来，说罢他将那辆马车打开一看，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干他祖宗的，咋就这么点药材？”

余风身后的十二娘闻言也面色一冷，手中发力，一股劲气自剑刃处徒然生出，破开脖子的肌肤，似乎只要她稍稍用力，少年便会脑袋搬家。

这女人也是一名第三境界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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