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信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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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儿……”兰儿怯生生的声音从吴楠背后响起。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伙计沉吟了一会,就开始报菜名。等到报了十几个菜名,伙计就停了下来

正在愣神的吴楠听到耳边的声音听了,这才回过神来:“还有呢?”

“没了。”

“就这么点?”

“这位小郎君,咱这酒楼的菜色在万安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多了,比这多的,怕是除了宫里,就没别的了。”

这还叫多,后世里一家路边的小饭馆都比这多,吴楠不禁腹诽道。

刚才伙计报菜名的时候,吴楠的注意力一直没在这上边,他一直盯着不远处的角落里的三个人,其中一位穿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但是吴楠怎么看那都是一个女子,不是他眼尖,只是人家虽然穿着男子衣服,但是根本就没掩饰自己作为女人骄傲的那个部位。而身后那位,很明显是仆从一类的角色,同样也是女扮男装。此刻,那位“公子”正和对面的一个年轻男子争论什么。男子似乎有些落了下风,已经有气急败坏之相,反观那位“公子”,却是气定神闲。

伙计说了些什么吴楠也没听明白,于是干脆把点菜的活丢给了一旁的兰儿。

等伙计离开了,吴楠低下身子,神神秘秘地对兰儿说:“兰儿,你们这是不是兴女扮男装?”

“女伴男装啊,这都是那些贵人闲暇时弄出来的玩乐的法子,一般人家的女子可不敢这么做。”

“哦,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说完,吴楠起身,朝争论的两人走去。

吴楠过来的时候,那男子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翩翩“公子”还有身后的仆从。

见吴楠走了过来,那“公子”很大方地朝自己面前的空位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小郎君刚才一直看这边,不知有何事。”

“不知刚才两位在争论什么如此不可开交,小子有些好奇,不如说与小子听听。”吴楠也不客气,笑吟吟的坐了下来。

“是听个热闹还是有所见解?”

“当然是想给二位评说一二。”

“看你的打扮不是读书人。”

“不知您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哦?怎么说?”白衣“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吴楠,白皙的手指不断地在陶瓷酒杯上摩挲着。

吴楠轻轻挑眉,笑着说道:“小子不才,幼时曾受教于闫良先生门下,在明德学堂也呆过几日,虽不敢说有大学问,但自称半个读书人,小子还是敢的。”

“半个读书人?这个说法倒是有这意思,既然是半个读书人,我这里有两首诗,是刚才我与那人写来赠予佳人的。我自认为我诗要更胜一筹,那人却死都不认,于是便发生了争执。若你有兴趣,就品评一二吧,我该如何称呼你?”白衣“公子”问。

吴楠作了一揖,笑答道:“小子姓吴,还不知如何称呼您。”

“我与你同姓,看相貌我要年长你一些,不如这样,你叫我一声吴兄,我称你一声小弟,如何。”

白衣“公子”该有二十岁,自己也才十五,不亏,吴楠心里盘算着。

“自然是极好的。”

“那就请吧。”

吴楠的面前摆着两张纸,纸上是两首七言绝句,颇有唐诗的风格,可问题这是大有不是大唐啊!

“不知吴兄要赠予怎样的一位佳人?”

“‘云梦泽’虞美人。”

“虞美人,可是‘虞美人千金求字’的那个虞美人?”

“正是。”

吴楠笑着摇摇头,道:“两位的诗都是上乘佳作,不过还是差了一些。”

“哦?小弟可有见解?”白衣“公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楠说,“若是说不出个一二,可是要罚酒的。”

“见解不敢,只是小弟这里也有一首诗,说来与吴兄听听。”说着,吴楠大手一挥,也不管旁人,拿起酒壶作势就要一饮而尽。

作诗嘛,重要的就是一个气势,诗可以不优秀,但是气势要摆足了才是,当然,吴楠脑袋里可是装着各种诗仙诗圣的诗,出口成章不在话下。

半壶酒下肚,然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大有的酒度数真低!

吴楠也不着急,手里捏着酒壶,缓缓迈着步子,他打算来一个七步成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端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继续迈着步子,“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仙老人家,吴楠不才,就先借用一下您老人家的诗了。

一首诗念罢,酒也喝没了。只见白衣公子已经开始提笔写了起来,吴楠凑上去一看,嗯,不错,写的比他好看多了,果然是出自女子之手,完全没有男子那般的遒劲有力,但是却也赏心悦目。

诗写完了,白衣“公子”又重复念了三遍,细细品味着。

“小弟这首诗着实不错,云彩想要和虞美人的衣服媲美,花儿想要和虞美人的容颜比肩,想象巧妙,丝毫没有造作之感。小弟,若这首诗送与我,可否合适?”

听到这,吴楠明白了,人家根本就没想掩盖自己的性别,这女扮男装纯是为了好玩!这不,人家要和虞美人比比谁美了。虞美人有多美他不清楚,反正也没见过,至于眼前这位,虽然一副男子打扮,脸上也没涂什么脂粉,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该是一个一等一的美人。

于是吴楠也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答道:“自然是合适,宝剑配英雄,佳诗赠佳人,这首诗给吴兄保不齐也是一段佳话。吴兄喜欢,拿去便是。”

白衣“公子”浅然一笑,纤细的手指在纸上不断摩挲,一副不舍的样子。

“拿自然是要拿,不过这首诗还是要给虞美人的,日后若是闲暇,就请小弟再为我作一首吧。”

“哈哈,一定。”吴楠微微一笑,欣然应诺。

大概是得了好诗来了兴致,白衣“公子”硬是要与吴楠不醉不休,没法子,盛情难却,吴楠只好把可怜的兰儿丢在一边,让她自己把刚上的一桌子菜大包大揽了。

酒过三巡,就没了味道,两人同时放下酒杯,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起来。

“小弟听说了么,近些日子边关有些不太平啊,我们在这里衣食无忧,只可惜了边关的将士……”白衣“公子”仰望着空中的云彩,悠悠地说道。

“边关什么时候太平过,不过这正值夏季,是雨水充沛牧草肥美的时节,那些野人正好有力气来闹一闹,只不过……”吴楠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下去。

“不过什么。”

“这跋於怕是要换新王了。”

白衣“公子”突然回过头,怔怔地盯着吴楠。

“这话怎么说。”

“这是跋於新王在立威,他是要我们大有看看,他这个新王依旧兵强马壮,真打倒也打不起来。”

什么立不立威,换不换新王的,纯是吴楠瞎扯,扯对了能让人以为他有什么高深见解,对他高看一眼,错了,也没啥损失。

看对面这位的表情,他大概是说对了。

吴楠自打一开始就认定眼前这人来历不一般,能玩女扮男装的,绝对不是普通人,这刚才又与他谈起了国家政事,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人人都一副指点天下的样子,普通人家,平日里想的都是怎么填饱肚子,谁会吃饱了撑的在这跟你谈国事。由此,吴楠断定眼前这位非富即贵,如果能趁此机会抱紧这条大腿,对以后绝对是有好处的。

他一个后世人,现如今又是一个落魄商人之子,想在这个封建的时代活下去,除了真才实学,还需要广而硬的人脉。

吴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到:“想必跋於使者不久就要进京了,上面那位该开始想着该让哪位公主去和亲了,唉,这打赢了也和亲,打输了也和亲,不知道这公主啊还能剩多少。”

试探,吴楠在试探!他要看看眼前这位到底是富还是贵。

“小弟,话不可乱说,”白衣“公子”虽然还笑着,但吴楠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不善了,“当今圣上绝非昏庸之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吴兄说的是。”吴楠连忙做出了一副恭顺的模样,这种时候要顺着人家来,万万不能一副“我哪里说错”的模样。

白衣“公子”不在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人家没了谈下去的意思,吴楠也就识趣地闭了嘴。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起身告辞的时候,白衣“公子”却猛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如同一泓清泉,竟还荡着淡淡的笑意。

“小弟怕是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了吧。”

吴楠没有接话,而是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白衣“公子”无奈一笑,说:“小弟既然是闫良先生的学生,想必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你若想攀上我这个金凤凰,倒也不是难事。”

“小弟是想做官,还是远赴边关,为国效力?”白衣“公子”紧盯着吴楠,眼神里已经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形的威严。

“小弟哪有这样的大抱负,只是想结交吴兄这个朋友罢了。”

“好一个结交朋友,想和我结交朋友的人不少,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你和他们比起来,如何?”

“虽不知吴兄口中的非富即贵之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小弟只会比他们强,绝不会比他们差。”

这一点吴楠还是有信心的,他就不信接受了后世教育的优秀人才会比古人差。

“年纪轻轻,倒是傲气的很,你这个朋友我暂且交下了,”说着,白衣“公子”起身,“七日之后去信平府找我,让我看看值不值得交你这个朋友。还有,记得把写给我的诗想好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白衣“公子”的背影,吴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兰儿,兰儿,先别吃了,告诉我信平府在哪。”回到兰儿身边,吴楠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信平府?那是信平公主的宅邸,您问这个干嘛?”

信平公主?还真是个皇亲国戚。

“没什么,兰儿,你以后怕是要跟着我过富贵日子了。”

酒楼外,信平公主吴姬正接过伙计牵过来的那匹雪白的马。

“公主,刚才那人,奴婢觉得他油嘴滑舌的,脑子里全是些鬼心思,再说,您可是公主,和他这么一个穷酸之人交什么朋友。”女仆雉儿有些不忿地说。

吴姬却不以为然:“那不是什么鬼心思,那人是一匹好马,需要一个赏识他的人,他很聪明,知道不能傻等着他命中的贵人,所幸就自己跑到了贵人面前,这是聪明人的做法。只不过他这般人,却怎么看也不像是闫良先生的学生,不过,倒是有些学问。”

“我看就是想用闫良先生的名头唬您。”

“且看看吧,若是七日后拿不出值得我重用他的东西,那他就不用在万安呆着了,”吴姬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走,去‘云梦泽’,把这首好诗给虞姐姐送去,她今晚怕是有用的到的地方。”

双腿用力一夹马肚,白马轻嘶一声,打了个响鼻,便朝城南跑去,一缕白影消失在街道上,留下一道扬起的尘土。

吴楠一挥手把不远处杵在那等着人使唤的伙计叫了过来,他先是鄙夷地看了一眼吴楠两人,然后不情愿的问两人有何吩咐。

“你们这都有什么饭菜?”吴楠问。

“那就是第一次来?得好好庆祝一下。”

两人到了二楼,在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大有什么都好,就一点让吴楠受不了:这儿没椅子,坐着就只能跪坐,久了腿就麻了,站起来就东倒西歪的。

“兰儿,听我给你说,这人生在世莫过于一个吃字,人是铁饭是钢,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但是肚子必须填饱,还有,这五贯钱是我第一笔钱,怎么说也得庆祝一下。”

“可是……”

“我是家主还是你是家主!”没办法,这小丫头撅的很,只能拿家主的身份来压她了。

“以前我是不是没带你来过这。”

“没有。”

吴楠拉着兰儿进了酒楼里,这酒楼外面看着奢华,里面也不差,看得出来是精心设计过的,让人第一眼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什么档次的酒楼。

吴楠看了一眼一楼那些吵吵闹闹的食客。没有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楼。

“您是。”小丫头撅着小嘴,有些委屈了。

“那就听我的。”

“你个小丫头,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楠儿,吃不起,这是万安数得着地酒楼,咱还是去别地二吧……”

“哦。”

事实证明,在这个封建时代,对于一个奴隶来说,主人就是一切,即使他们关系再亲密,再不像主与仆,已经刻入骨子里的阶级观念还是没办法消磨干净的。

大有是一个封建制国家,已经走过了奴隶制社会这个阶段,但是奴隶依然存在,同吴楠所知的历史没有什么不同,这些奴隶不比牲畜高贵,甚至驱使起来待遇还不如牲畜,像兰儿这样被主人家当良人对待的毕竟还是少数,一般像她这般模样的女奴,可能比牲畜要精贵一些,但是除了被当成玩物,怕是没有更好的出路了。

早上只喝了一碗没滋没味的粥,又把东西市逛了一个遍,吴楠和兰儿都有些饿得前胸贴后背,双脚发软,脑袋发昏,一步也不想走了。

“兰儿,中午就在这吃了。”怀里揣着五贯钱,吴楠也有了些许底气,拉着兰儿就要往街边一座豪华的酒楼里进。

“楠儿,这里太贵了……”兰儿被吴楠拉着胳膊使劲往里拽,她就死命地往后退,誓死也不要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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