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惧殇

李氏笑着拉着楚蔓珺的手，一一的介绍，“这是王姨娘。”

“是蔓珺吧。”王姨娘笑拉起了楚蔓珺的另一只手摸着，“长的还挺好看，就是这手有些糙了点，在外面，没少受苦吧。”

楚蔓珺抽回了手，心想，确实，每天都练拳脚，飞镖，不糙才怪。“王姨娘万安。”脸上还挤出一个微笑一边施礼。原来就不怎么见面，王姨娘这人长得一般，没什么特点，时间又隔了好几年，心里能有一点印象，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缓缓收回目光来，朝着二小姐福了一福，“二姐姐。”

楚蔓珺比二小姐略高出半头，受了她这一拜，叶少婉才笑语嫣然的还之以礼，“三妹妹好。”

李氏笑着又携过一旁的一个少女，笑着继续指引，“这是你四妹妹，少灵，大伯父家的。”

叶少灵忙上前对着楚蔓珺施礼，“三姐姐。”

楚蔓珺依稀还记得，她比自己小一岁，笑着回话，“四妹妹好。”

这时门帘一挑，进来一妇人，后面跟了一群人，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进了门后就都没了声音。

李氏忙行礼，“大嫂来了。”李氏转向楚蔓珺，“快，蔓珺，这是你大伯母。”

楚蔓珺忙上前来施礼，“大伯母万安。”

大伯母盛氏一向性子冷，点头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不再看这边。

“我是叶少津。”一个书生模样的的男子开了口，“你的大哥，这是嫂子柳香。”

“见过大哥，大嫂。”蔓珺施礼。她知道叶少津是礼部主事，正六品官。还算不错。

“三妹，真的是你么？”一个胖一点的男人冲了过来，伸手抓住了蔓珺的胳膊。“我是二哥，少亭啊。”来人有些激动。

“见过二哥。”蔓珺笑着抽出了胳膊，她知道，眼前的二堂哥比自己亲的哥哥对他还好。小时候经常背着她玩儿。还替她打抱不平。他现在在朝中是一闲值，内阁中书，从七品。祖父也没忘了给这两个大伯家的孩子安排好仕途之路。

虽都不是要职，却也轻闲。

有丫头见人都来齐了，打起帘子向里面禀道，“老太太，人都来齐了。”

里面传出来极低的声音，“叫她们进来罢。”

丫头高高挑起帘子，人群逐一进入。

楚蔓珺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室内。

正厅中央是一张花梨木的方桌，方桌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工笔观世音画像，观世音像前有三柱檀香正缓缓升腾着清烟。一道松鹤竹骨屏风后传来阵阵笑声，楚蔓珺跟着李氏的身后，向屏风那边走去。

“老太太，”李氏先带着众人施起礼来。

楚蔓珺在后面低着头，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叶家老太太，自己的亲祖母！而这个所谓的祖母，差点亲手要了她和她娘的命，如踩死了一只蝼蚁一般……轻易！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她不可盲目行事！当年叶家是否与慕家联手，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得问个清楚才行。她的神情慢慢的平静了许多。

良久，上头的叶老太太才发话，“起来罢。”

正对面的一张梨花木罗汉床上坐着一个着紫衣的妇人，她怀中抱着一五六岁的男童，似正逗着男童说笑。

罗汉床两边各坐了两个中年男人，后面还有站着的一群人。

李氏拉了拉楚蔓珺有些发僵的手臂，朝着老太太笑道，“老太太，蔓珺刚回来，家里人还没认全，倒不如让我带她认认家里面的人，您瞧可好？”

楚蔓珺自然清楚李氏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不说话，任由李氏拉着。

眼前一个着月白色长袍，腰系白玉带的男子，这正是叶世涵！“大伯父万安。”没等李氏介绍，楚蔓珺先开了口。

“嗯。”叶世涵点了头笑笑。依旧是一脸的和煦。他现在可是工部右侍郎，正二品的大元。

另一边的是叶世尧，虽已过了快九个年头，却依然清楚的记得他的样子。细眉凤目，有几分儒雅书生的模样。只是当年的他还清瘦，现在的他脸已微圆，身材也不似当年那般文弱，倒健壮了许多。

他眼角比九年前多了几条浅浅的细纹，不显得苍老，倒添了几分男子的沧桑气质。终于有了武将的模样。黑了不少。

那个让她非常想恨可又想接近的男人，当初他竟然保护不了她们母女两个，更多的又是无奈。

“叶将军，看起来倒是过得很好。”楚蔓珺忽然笑了，嘴角带着不屑。忍了这么长时间，到这里就突然就不想忍了。

李氏非常紧张，小声提醒她，“叫父亲，快些施礼。”

楚蔓珺依旧不屑的看着叶世尧笑。

叶世尧面色平静的看着楚蔓珺不说话。

这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女人的孩子。长相跟她母亲有七分相似。

而这孩子多年前传来的消息确实是死了，可现在却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是应该庆幸她还活着，还是应该担心她回来另有目的。

叶世尧眯起了眼睛。

她怎么叫他，他并不往心里去。只是，该怎么面对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得了消息，看到了她的信物之后，他却一心想要去见皇帝，是他的势利心在作祟。他那时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叶家的前途会不会受其影响。见到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眼前，也没有失散多年，从新相聚的高兴感觉出现。父女之情对于他们两个，到底算是什么？

现实就该这般残酷？

楚蔓珺看向面前的少女，见少女正笑望着她，虽知礼却并不亲近。心忽的一提，眼前闪出从前那个拉着她手，奔向院子里的娇憨二小姐的模样。而现在的二小姐，早已褪去幼年时那圆嘟嘟的胖脸，瓜子脸上的肌肤如凝脂一般，仿佛吹弹即破。

几年的时间里，二小姐已然出落得婷婷玉立。只是她眼中的那份疏离，如同切开回忆与现实的一把利刃，叫楚蔓珺亲近不起来。

代姨娘点了一下头。

这个人也没有太多印象，小时候不常跟她们接触。但人长得好看了些，眉眼的有些，有些像楚佩珺。楚蔓珺顿了一下，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她人有些自大，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还真叫人生厌。

“来来来，你们都过来。”李氏招手示意一边站着的两个女孩子过来。“这是你二姐姐，少婉。”

“喝吧，没找到吃的。”百合端来一杯水。“我看过了，到处没找到吃的。那几个丫头婆子也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风铃和丁香也凑了过来，打开几个小纸包，“幸好，幸好，木兰姐姐叫我们自己带了一些糕点和果脯，不然就被饿死了。”

“等到晚上，再出去吧，现在目标太明显。”楚蔓珺吃了几块儿鹿肉干也饱了。闭了眼睛躺在床上，“幸好有你们。还好床上有棉被。”

李氏笑着拉着楚蔓珺的手又走到另一个女人身边，“这是代姨娘。”

楚蔓珺笑着施礼，“代姨娘万安。”

下午就应该回来的叶世尧，一直没有见楚蔓珺。应该是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楚蔓珺由陈嬷嬷领着来到了松园，叶老太太的住处。偏厅里李氏和几个人坐在椅子上说话，见了她来立即停止话题，都朝她看过来。

棉被是李氏带她进兰园时派人送过来的。半旧的，不知之前是谁用过的。

冬天，屋子里很冷，没找到碳和火盆，几个丫头就只好围着楚蔓珺在床上一起取暖。

楚蔓珺扯了扯嘴角，强带出个微笑，点了头，伸手拿过一块儿鹿肉干，放在嘴里嚼。原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回来的，现在看来还是有这几个丫头在好些。“福婶这手艺还真不赖。吃了好几年了，一点都不腻歪。”

兰园，又不美好的回忆。她自进了兰园第一步，就不想再看见这个园子。她有些怕。怕那个噩梦来临。

天擦黑儿时，陈嬷嬷来通报，说是老太太传饭，叫她过去。

“知道啦。”楚蔓珺只带了百合一个人去。在陈嬷嬷还没回来时，已经收到了外面暗影的飞鸽传书。

叶世尧，得到家里的通知后就到了皇宫面圣。说是有个自称楚仲博的外孙女的人来到了叶家。天天启帝倒是没有不悦，告诉叶世尧，那件事情已经过去，现在不要牵连任何人。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楚蔓珺有些累了，在叶府门口站了那么久，早知道要等那样长的时间，她就不让那马车那么早的走了，害得她在雪地里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叶家人可真沉得住气。

眼看到中午了，丫头们也没说哪里有饭吃。现在又累又饿的她有些气自己的一意孤行。好好地楚府不住，偏偏要在这个待人冷漠到了极致的叶家住下。没先气到别人，先把自己给气到了。对叶家人的执意到底是对，还是错？她的想法越多，眉头就皱得越紧。

“先吃些鹿肉干吧。”款冬递了一包鹿肉干给楚蔓珺，看她眉头紧锁，知道她在生气，于是岔了岔话题。“百合去烧水了，一会儿就好了。房间我们都看过了，还算干净。待会儿，再找几个炭盆搬进来，屋子就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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