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这是星期六的午后。
今天学校放假，鹿宁在客厅的学习上画画，宁甜月一边学习一边看顾着鹿宁。
宁甜月在这个家里也快要两个月了。
并不是抽象……这么说对于乐在其中的鹿宁来说或许有些伤人，但那图画感觉就像是自己用左手画出来的，说得直白点就是超级拙劣的画。
但宁甜月不会直接指出这点。
“画得真好呢。特别是用色方面十分出色。”
她画得到底是什么呢……恐怕不是动物而是人类吧，宁甜月一边想着一边微笑着夸奖她，鹿宁听后就很高兴地在素描本上继续作画。
期间，宁甜月再在次将目光落在手上拿着的会计书上。总之，为了鹿风，工作上所需的知识是必备的，宁甜月把空闲的时间全部拿来用功读书。
说实在，现在的自己或许只能单方面的接收鹿风的帮助。但是，即使现在什么也做不到，如果能考取驾照并努力学习事务所的工作，总有一天，应该能够帮上鹿风更多忙。
“在读书吗？”
“啊，鹿风先生。”
突然听到声音，宁甜月立刻抬头往上看。
“是休息时间吗？”
“不，只是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宁甜月正想着去泡杯茶或是咖啡，鹿风却微微抬手制止了她。
“给我？”
宁甜月听着鹿风说的话，歪了歪头。
“没错没错。这个，给你。”
说着，鹿风递出了一个a4大小的信封。
“这是……”
“这是远程教学制大学的介绍册。”
“诶？！”大学？
宁甜月瞪大了眼。的确，信封上印有大学的名字。
但这是为什么，鹿风要把这个交给自己……？
“因为你很热爱学习。这样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了对吧？”
鹿风对仍感到不可置信而呆立着的宁甜月这么说。
如果是远程教学的话的确可以维持现在的生活不变，同时学习。并且现在，宁甜月也正是一边照顾着鹿宁、一边看着会计书。
“但、但是学费……”
“当然是用你的劳动来偿还啦！”
这么说着，鹿风扬起一丝微笑。
“嗯……”
宁甜月高兴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不论想要什么，这个人都会给予自己……真的是天使一样的人啊。
并且他还对自己说，学费要靠自己的劳动来偿还，这让宁甜月欢欣雀跃。
大概是考虑到如果说不用还的话，宁甜月会固执地拒绝吧。而事实上，若是鹿风真的这么说，自己一定会认为没有这个资格蒙受此般恩惠而拒绝的。
假如，自己有父亲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宁甜月虽然只能想象，但如果父亲是像鹿风一样的人，那真的很幸福。
“我会努力学习的！”
“嗯。但是不要勉强自己喔？”
“好的。”
看到宁甜月用力的点着头，鹿风依旧是满面笑容。
“啊啊。”
不知什么时候鹿宁从凳子上爬下来，拉着宁甜月因感激而微微颤动着的衣袖。可能是因为被疏忽而感到寂寞了吧。
“怎么了？小宁。”
宁甜月稍稍把身体向前倾凝视着鹿宁。顺带一提，这是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从育儿书里读到的。因为完全不了解小孩，总之就先借了一册来看。
实际上，鹿宁比起普通的孩子更喜欢待在室内，也有过依照书里写的想把她带出门外却失败的经历，不过看她现在这么粘着自己，大致上自己应该还算做的不错。
“大学是什么呀？”
“大学呢，就是指学校。”
“学校？甜月你要去学校吗？”
鹿风安抚地摸着表情似乎有些不安的鹿宁。
“甜月哪里也不去。这个家就是甜月的学校哦。”
鹿宁抬头看向这么说的鹿风。
“家里？那，会一直待在家里吗？”
“嗯。会的。”
面对鹿宁的提问，鹿风微笑着点头。于是鹿宁也跟着绽开了笑容。
“太好了。”
看着他们俩对话，宁甜月想起了鹿宁的哥哥战宸轩因为留学而不在家这件事。
也许鹿宁以为宁甜月也会像哥哥那样离开家里。
“阿宁真的很喜欢甜月呢。”
“嗯。”
鹿宁点了点头，鹿风一边抚摸着她的脑袋一边看向宁甜月。
“甜月，真的很感谢你。”
“诶……？”
突然的感谢让宁甜月不解地直眨眼。
应该是自己要向鹿风道谢才对呀，宁甜月回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值得让对方感谢的事。
鹿风对困惑着的宁甜月温柔地微笑。
“谢谢你陪着阿宁。”
“啊，这是因为工……这是当然的。”
想到这是工作这种话不可以在鹿宁面前说出来，宁甜月立刻改口。
鹿风这么说着，很自然的抚摸着宁甜月的头。
虽然就像是对待鹿宁一样的动作，宁甜月的双颊却热了起来。这大概是因为以前几乎没有被摸过头的缘故吧。
比起被当作小孩子对待的不甘，被称赞的喜悦先一步占领了内心。
“那么，我回去工作了。”
“好、好的，您辛苦了。”
和鹿宁一起目送着鹿风离开客厅之后，宁甜月再次凝视着桌子上放置的信封。
“嗯……”
于是，下定决心之后要更加努力，宁甜月紧紧将右手攥成拳。
就这样，宁甜月继续过着处理简单的工作、照顾孩子和努力学习的生活。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取得驾照后，便有机会作为司机坐上鹿风的车这件事吧。
那段时间对宁甜月来说，是再开心不过的了。
“下一首要唱什么呢？”
鹿风唱完了一首宁甜月点的歌，并问着还想听什么，宁甜月只得苦笑着。
“差不多快到录音室了，这样一直唱歌嗓子不会累吗？”
“没问题的。反正我又没有唱得很大声。”
因为有一次宁甜月说喜欢鹿风的歌声，从此以后鹿风就经常在行车过程中唱歌给宁甜月听。
能够独占鹿风歌声的这个时间是宁甜月最喜欢的。每次跟鹿风在一起就会变得充盈而温暖，在这个时候就越发如此。
让自己重新站起来的歌。
让自己得到救赎的，鹿风的声音……
聆听歌声的时候，感动的同时对鹿风的感情也越发激烈。
并不只是对于恩人的感谢之情，而是对亲人的爱……
但是，在宁甜月到鹿风家大约半年的六月的某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鹿宁闹着说害怕妖怪，宁甜月便陪伴他直到她睡着为止。
学校流行怪谈故事之类的，鹿宁似乎也听到了其中一个。
本来想在床边哄她睡着，但是一关上灯，鹿宁便发着抖一边很可怜地说“甜月也一起睡吧”，宁甜月便只好钻进进被子里。
或许不该这么做吧。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好像也睡着了。
鹿宁翻了个身宁甜月才惊醒，一边理清现在的状况而猛地起身。
“现在是几点了……”
看着放在床头的卡通人物造型闹钟，淡淡的荧光绿指针指着凌晨两点。
看来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啊。
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宁甜月小心翼翼的不吵醒鹿宁，爬下床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接着，走在宽敞的走廊上，就在往自己位于三楼的房间前进的时候，走廊的对面传来声响，宁甜月立刻停下脚步。
这么晚了在做什么呢？
这么想着，一边两、三步地往那个方向前进──然后惊觉。
先前发出声响的是鹿风和晴儿的寝室。
她听到了晴儿的话，以及接吻的声音。
“呜，鹿风，抱紧我……”
宁甜月这时心脏倏地紧缩了一下。
感到全身瞬间热了起来。
宁甜月慌忙转身往回走，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快速跑上楼去。
就这样跑着钻入自己房间的床铺，并将被单盖在头上。
明明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却无意识地压住耳朵。
但越是这样做就越事与愿违，先前一瞬间听到的声音在耳朵深处复苏了。
不论怎么努力对自己说不要去想都是徒劳。不仅如此，脑内甚至浮现出现在他们卧室内正在进行的景象。
鹿风和晴儿是夫妇，这根本就没有哪里不对。
反而觉得是考虑这些事情的自己十分俗鄙，难过的想哭。
可是不知为何，不论怎么驱赶，鹿风在这种时候的姿态却一直浮上心头。
与晴儿缠绵时的鹿风，是否会露出自己不曾见过的表情？
不是像一直以来天使般温柔而美丽的微笑，而是……
“不要想了……”
宁甜月喃喃地责备自己，摇着头。
但是却无法把想象的画面赶出脑海……
结果那一夜，宁甜月几乎无法成眠。
隔天早上。
“早安，甜月。”
正在帮忙保姆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的宁甜月看到走进客厅的鹿风时，吓得肩膀颤了一下。
“……早安。”
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却没有办法直视鹿风的脸。
不论如何都会想起昨天夜里想象中的鹿风。而且如果四目相对，感觉鹿风一定会看穿自己，而对自己感到失望的吧。
可是……
“甜月？你的脸色很不好……没事吗？”
靠近饭桌的鹿风不经意地叫住宁甜月，并且把手探向宁甜月的额头测量体温。
突然的接触让宁甜月瞠目结舌、身体僵硬。
“嗯，好像，没有发烧吧？”
鹿风喃喃自语的气息略过脸颊，就在这个瞬间。
“呜……！”
宁甜月感到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心脏噗通噗通的声音颤动着全身。
不行……！
“不好意思……感觉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努力说完这句话，宁甜月转身离开客厅跑回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跟昨天晚上一样飞奔到床上。
“为什么会……”
心脏仍在轰鸣不已。身体发热。
几乎快要落泪。
“对不…起…鹿风先生……对不起……”
这时候，宁甜月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鹿风这件事。
而且不是亲人之情，是爱情之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鹿风抱有这种感情的？
不知道。
但是，也许是从最初听到鹿风歌声的时候就这样了也不一定。
可是自己把它冠名为亲情。
因为不想认清这件事。
宁甜月最在意的问题是，如果鹿风知道她抱持着这样的感情，他们将无法生活在一起。
“……不要。我想要一生都待在鹿风先生的身边……”
就算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恋情也罢。
最重要的是，想要为鹿风所用。为了鹿风的幸福而尽力。
虽然对鹿风有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但那天，踏进这个家门时所发的誓却是出自自己的真心的。
“绝对要隐瞒过去。”
只要是为了能够待在鹿风身边……
宁甜月下定决心要将这刚被察觉的感情隐瞒一生……
之后经过了两个月，八月的某一天。
“那么，我们出发了。”
那天，宁甜月在机场。
但不是要坐飞机，而是为鹿风、晴儿和鹿宁三人送行。三人利用暑假期间回晴儿的娘家扫墓。
一开始也邀请宁甜月一起去，但宁甜月却说要看家，想一个人留下来。
刚巧在这个时候l事务所和保姆也都放假，没有任何人在家。
从那天开始，宁甜月表面上仍表现得十分平静，但夜里会一个人想着鹿风。
想和鹿风待在一起的心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但只是隐瞒而已，却也已身心俱疲。
尤其，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哪怕是最信任的人。
因此，鹿风他们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宁甜月也想趁机会一个人静一静。
“慢走。请路上小心。”
在出发大厅与三人挥手道别，宁甜月一个人，开着车回到濑名家。
宁甜月用钥匙打开没有人在，肃然紧闭着的大门，才终于松了口气。
“……偶尔也需要发泄一下啊。”
宁甜月这么说着，压下心中的罪恶感，向客厅的方向走去。
无人的客厅。
这并不是少见的光景。
鹿风和晴儿在外工作而鹿宁到学校去的平常的白天时段，只有自己在家的时候反而比较多。
明明是这样的……
“还真是奇怪呢。”
一想到没有人会回来，就涌起了一种空虚感。
但是这种孤独在来这里之前的十八年间，曾经一直跟随着宁甜月。
这八个月才是比较不正常的吧。
“鹿风先生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当自己说要留下来的时候，他才很快的答应了，说，要是宁甜月希望这样那就这么做吧。
考虑到宁甜月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可能有时候也会需要一个人的时间……
如果是鹿风的话，非常有可能会这么想。
如果是，愿意满足自己一切的鹿风的话。
虽然，最想要的那样东西他永远不可能给予自己……
不由自主地就想到这些事情，宁甜月苦笑起来。
即使不在身边，仍会一直想着圣夜的事情，这点好像还是没变。
不过现在鹿风是自己生存的意义，这也是当然的吧。
尽管如此，现在难得是能独处的时间呢。
宁甜月决定要尽可能的放空脑袋，悠闲地度过这几天，于是走向厨房准备做一杯冰咖啡。
“天气真好。”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连续第三天的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去年为止都还待在没有冷气的公寓里，简直就是一种酷刑，而现在待在开着空调的凉爽室内，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外出。
看着万里晴空，宁甜月脑子里顿时浮现出，真是洗衣服的好天气啊，这样的想法，仿佛家庭主妇一般。
话虽如此，但自己一个人的衣物却也不多。
“啊，对了。”
明天鹿风他们就要回来了，趁着天气正好，在他们回来之前把被子晒一晒吧。
虽是临时起意，但感觉不坏。
女管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而且晒被子的阳台又在三楼。因此，平时晒被子的工作都是宁甜月自己提出要帮忙，久而久之也得心应手。
宁甜月先把三楼自己房间里的被子晒好，然后转战鹿风和晴儿的房间。
因为事先知道房间主人不在家，于是也就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只是和往常一样向床边移动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心脏扑通扑通地开始狂跳。
“……”
虽然这张床在帮忙打扫房间或者晒被子的时候看了无数次。
但是，今天……
“反正谁都不在家，就一下下的话……应该没事吧。”
如此说服自己的宁甜月一边嘟囔，一边下定决心躺在了鹿风的床上。
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跟着加速。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感觉到一股洗衣粉的清香扑面而来，好像鹿风身上的味道。
虽然明知这样下去不妙。
但宁甜月还是不假思索的，嘶——的一声用力的吸吮着香气。
“是鹿风先生的味道……”
闭上眼睛，沉溺在鹿风的香气中。
“鹿风先生……”
喊着这个连平时在自己房间做时都宛如禁忌一般的名字，就突然变得无法克制。
“诶，原来你在做这么有趣的事啊！”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一惊，宁甜月吓得瞪大了双眼。
“……谁？！”
宁甜月蹭的坐直了身子，向发出声音的门口看去。
只见目光所及之地，站着一个少年。
“咦？你不认识我吗？”
说着，他歪了歪脑袋。
“啊……”
“不过我可从我父亲那里听说过你呢。”
即使没有听到父亲这个词，那和鹿风相似的双眸及风姿，宁甜月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去国外留学的长子战宸轩。
是鹿风收养的孩子。
年纪应该已经十六岁了。
“……战宸轩…先生…”
就在明白他身份的同时，宁甜月感觉一股热气哄地涌上了脸颊。
说着，鹿宁把自己画的图画拿给宁甜月看。
宁甜月虽然不是有绘画天赋的类型，但每次看都无法理解鹿宁在画什么。
晴儿有专属的经纪人，鹿风也正处于创作阶段，大部分时间都在鹿风家的地下工作室中谱曲。
因为如此，宁甜月能做到的就是，在负责处理事务的人外出时帮忙接接电话、偶尔帮外出工作的鹿风打点行装、到驾校考取驾照。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就是照顾孩子。
“你看你看。”
宁甜月心想，还真是个非常内向的孩子啊。
宁甜月为了不惊吓到年幼的鹿宁，于是轻轻地握着那微带湿气的小小手。
这时，鹿风说道：“阿宁已经八岁了。正在念小学三年级。她哥哥战宸轩现在留学中，所以她挺寂寞的，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
那天害羞犹豫的模样早已是过去的事了，鹿宁和宁甜月变得十分亲近。休假的日子大多都是像这样和宁甜月一起度过。
保姆每天都会来鹿风家负责煮饭洗衣和打扫卫生，事务所也有专门的负责人在打理，自己能做的事并不多。
“喂，甜月……”
听到鹿宁的声音，宁甜月从手边的书中抬起头来。
“好的，我知道了。”
鹿风说完，宁甜月恭敬地点头回答。
宁甜月这么说着向她伸出手。
于是，鹿宁来来回回游移着视线，才红着脸沉默地伸出手来。
因为自己没有跟小孩子相处过，说实在有些许不安，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就到图书馆去借育儿书之类的来参考吧。
因为已经发过誓，要为了鹿风全力以赴……
在鹿风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宁甜月心想，像洋娃娃一样，指的就是这样的可爱美少女吧。
“姐姐好，请多多指教，我叫鹿宁。”
鹿宁这么说着，犹豫了许久才靠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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