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行

李业许是在问徐道，但更像是自问，而徐道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说。当然，他也想不到历来冷厉的李业，会有如此想法。

其实，对于世间绝大多数人来说，李业的想法才是正常的，徐道和他祖父徐福的做法，却有些令人难以理解。

当然，做为五岳大陆顶尖的炼丹师，对于一枚二品丹药，徐福还真的没什么感觉。而徐道，能够拿出一品的和阳丹给李业，除了他也不是太看重这枚丹药之外，却还有他的性格使然。

“若是将崇高甚至有些口号意义的兼爱，变成引导人们爱自己身边的人，让自己身边的人过得更好，那五岳大陆岂不是也很就更加美好了……”

“兼爱之始，可以亲亲，而后仁民，最终爱物，爱物即是兼爱了……”

不得不说，徐道还是有些话唠特质的。只是，自从来到五岳大陆之后，一直没有发挥的的机会。

起初他只是一个孩童，自然不能整天说些这些。后来又是家门剧变，生死之间的逃亡，都将他逼得更加沉默，更加平静，更加隐藏自己，由不得他话唠的向谁说些什么。

此时，李业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加之话题又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徐道难得的放开了话匣子。说着说着，李业那里没了动静。

其实，是徐道说的兴起，一时忘了亲亲仁民，仁民爱物这个观点到底是谁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五岳大陆，是他第一个说的，他也不知道这句话对李业的冲击有多大。

看着陷入沉思的李业，徐道却很是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自己说的东西对李业有了触动，还是李业自己在想别的什么走神了。

过了一会儿，徐道起身正想出门，听见身后李业的喝水声。李业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他服下了和阳丹，甚至是那一瞬间，本来有些杂音的呼吸声，就变的和润了许多。丹药的神奇，即便是身为炼丹师的徐道，即便是已经见了很多次的徐道，也很是叹为观止！

不过，他的感叹没有持续下去。

“南阳城卧虎藏龙，薛东磐能够坐稳城主之位，可不是空有虚名的人物！小心一些吧！”

李业的异样，徐道自然已经发现，只是，对于李业嘴中的细喃徐道却是有别的看法。

“兼爱自然是对的，甚至是崇高的，值得用一生践行。不过，总的来说，兼爱却是有些高于生活，有些虚无缥缈，也有些太过苛刻了。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兼爱！但是，对自己身边的亲友负责，努力让他们过的更好，却是绝大多数人正在奋力争取的。”

“兼济天下的事情我兴趣不大，只是，能够让亲朋过得好一些，我是不遗余力的……”

徐道的说话方式和想法，和五岳大陆之上的人们有些不一样。此时，听着徐道有些絮叨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李业顿时觉得有一些东西，自己仿佛抓到了，却还没看清。

“兼爱难道不是爱所有的人？”李业喃喃自语。

每天早晨，李业总会在剧烈的咳嗽声中醒来。

徐道端起茶壶，运用他存储在身体骨骼间可怜的灵力，将冰凉的茶水加热到合口。倒了一杯放在李业面前，接着徐道神识一动，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浑圆的丹药，递给李业。

李业接过这枚丹药，却没有立即吞服下去，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徐道，又看了看这枚丹药。

每当尴尬、难过、愤怒，或者有其他的什么异样情绪时，徐道总喜欢摸一摸鼻子。此时，他摸了摸鼻子，看向李业疑惑之中不缺严肃的眼神，徐道稍微坐正一些，然后很坦然的说道：“其实，一品丹药于我来说，虽不至于视如粪土，但也绝没有您老所想的那样珍贵。当年，二品丹药之于爷爷，我想也是如此。”

看李业饶有兴趣的样子，徐道不由得就多说了几句：“对我来说，一品和阳丹并不是什么太过珍贵的东西，能让您老舒服上几天，怎么看都是划算的好事……”

“你和你祖父，为什么就能给的这么平静……”

“为什么呢……”

终于，李业仿佛从自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轻轻捶了捶胸口，压下咳嗽声，这才有些感慨的说道：“你祖父，当年就是如此平静的递给我一枚丹药，救了我一命……”

徐道很少见李业抛开他的冰冷凌厉，一派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一时间，徐道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摸了摸鼻子，只好开了个不轻不重没什么滋味的玩笑：“虽然都是和阳丹，可当年爷爷给您的可是二品的，我这一枚只有一品。您老，是嫌弃了？我可就只有一品的！”

李业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是徐道昨晚回来替他披上的。当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李业也已经伏在书桌之上睡着了。

徐道不能确定如果将他叫醒，李业是会进里间睡觉，还是会继续看书架上的那些书籍，所以徐道只是帮他披了大氅。

李业一如方才一般，只是看着徐道，看着他说话，看着他随意的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李业心中不得不承认，世间之人，是真的分层次的。

“不论是你祖父当年给我的那枚和阳丹，还是你的这枚，都是疗伤圣药。对于世间凡夫俗子来说，哪怕是活死人肉白骨，也并非虚言。”

“即便是修行之人，得些不入品的疗伤药，就已经很是艰难了，更何况是和阳丹这种疗伤丹药中的极品。关键时刻，丹药就是另一条命，动辄上千灵石也求之不得……”

睁开惺忪的睡眼，推开闭了一夜的门窗，晨光中，天地之间充斥着酝积了一整夜的灵气。迎着这些清新的灵气，徐道伸了伸懒腰，深吸一口，顿感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昨夜的晚睡，仿佛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不适。隐隐可闻的大街上噪杂之声，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外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心肺间令人不适的杂音，让徐道舒展的眉头皱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徐道缓步来到正堂。

果不其然，李业正坐在那张书桌前靠椅上，抚胸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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