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天杀神

“哈哈哈，有点尴尬啊，想不到被个小娃娃看穿了……”树丛深处，伴随着略微沙哑的低沉女声，一个身材消瘦矮小，有些驼背的老妪缓缓走了出来，布满岁月痕迹的面颊满是褶皱，像极了晒干的橘子皮，满头花白银发梳理的尤为整齐，连鬓角的发丝都一丝不苟都捋在一起，然后盘在了头顶，上面倾斜着插了一根早已脱了大半块红漆的木质发簪。

消瘦矮小的身上套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陈旧灰衣，她笑了笑，步伐稳健的来到了堆火的一旁直接盘腿坐下，随后取下系在腰间的黑葫芦焖上一口，带着扑鼻的酒气断断续续唠叨道，“人老了啊，让小娃娃见笑了。刚刚你说老妪我犯了最低级的错误，老妪在这里向小娃娃请教一番。”

燕七不语，自顾自的烤着狼腿，双眼在火焰的照射下显得尤为明亮。

“老妪见你双眼无神，心中定有心事，何不与我分享一番，就像这上好的女儿红，有人分享，才知道其中奥妙无穷！”老妪盯着燕七的双眼，若有所思道，她可不会认为这个看似普通的孩子是一个普通人，就像燕七一眼就知道老妪绝非等闲之人。

篝火“嘎吱”作响，炽热的温度下狼腿变得金黄焦脆，一股肉香充斥在二人之间。

燕七也不客气，随手抓起一坛篮球大小的女儿红，破掉泥土，捅穿封口，高举过头，对着嘴巴就是直接倒下，“咕嘟……咕嘟……”一口牛饮，米黄色的酒水顺着下巴一点一点滑落。

他两腮泛红，眼神微微有些迷离，乳臭未干的稚气脸庞洋溢起一股唯我独霸豪情。

“潜行讲究因时因地因人，何谓因时，利用不同时间段阳光的强弱和角度，最小化的避免潜行受影响的程度；何谓因地，最大化利用身边不同环境不同地点进行潜伏；何谓因人，被潜伏和潜伏者之间的微妙联系，这也是最难把握的。这些你做的都很槽糕，重点就是你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你忽视了风……”

“好！好！好！”老妪一连三个好字大叫到，混黄的瞳孔里精光闪过，她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小娃娃，尽然能够道出如此妙哉的言论。“小娃娃，看你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怎么一个人在这蛮骨山脉的外围！难道是和家人走散了，还是……”

对待这些上了年纪的话痨，沉默往往是最坏的相处方法，最好的就是引导对方，掌握话语的主动权。

燕七摇了摇头，无悲无喜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感觉打起岔，“我无父无母，那你呢，一个老人不好好待在家里，来这里干什么？”

“昨日夜间，拥有战王阶实力的赤瞳蛮熊离开了蛮骨山脉的核心区域，老妪我是来特地探查一下虚实的。”说完一句话，老妪顿了顿，再次灌下一口酒，满是羡慕的唏嘘道，神情略显激动，“小娃娃，你可不知道，战王阶的妖兽有多强大，五位战王强者联手起来都不一定打的过一位战王阶的妖兽，更何况这头还是曾经那个人的兽宠。”

“哪个人？”燕七表现出极为好奇的神色，他在一点一点的引导对方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霸帝叶狂！”

诺大的山林里，枝丫“霍霍”作响，霎时间狂风四起，卷起层层落叶，漫天飞舞，好不凄美。

她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足足灌下了十几口酒后，这才长长的深呼了一口气，哀叹道：“或许是天妒英才吧，霸帝自从进入了通天塔，就再无任何音讯，传言，他已经陨落在通天塔里了。”

“了不起，你知道的还真多，不过这通天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见到小娃娃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老妪这一高兴起来，就直接放下油葫芦，随手换上女儿红，高举过头，乒乓球大小的坛口中随即倾倒出大量酒液，尽数都入了她的口中，滴液不漏。

“好酒！这世界之大，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这通天塔啊，那可神着呢，在很久以前是通向六域的唯一道路，而现在么，却是名副其实的死亡禁地，去哪儿的，要么是寻死的疯子，要么就是那些已经走到头，为了延续寿命，追求一线生机的老古董，最后一种就是像霸帝那样为了寻不断征服自我的绝世强者。”

“不对啊，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随手扔掉手中的空酒坛，老妪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个小娃娃一直是在想方设法的掏自己的话。

“好你个聪明的小娃娃，我……”望着再次陷入沉默中的燕七，老妪有些恼羞成怒，褶皱的皮肤在阳光和篝火的映射下，愈发显得狰狞恐怖，那一双杏仁大小混黄的瞳孔里闪烁着无名火焰，嘴唇气得微微颤栗，额头的眉头都要挨到一起。

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安慰起自己，随手握起一支狼腿，一脸心疼到。“亏了亏了，还赔出去这么多坛上了年头的女儿红，吃你一个烤腿不过分吧！”

虽然老妪看起来已经半只脚都要踏进棺材了，可是却有着一口结实牢固的牙齿。

轻轻一口下去，随着咀嚼嚼咽，金黄色的油脂渐渐流了出来，“……好烤肉……酥脆爽口，肉质鲜嫩，肥而不腻……不亏不亏……”

一口肉一口酒，老妪颇有一些自得其乐，到是一旁的燕七此时正深陷自己的思绪中。

那头从天而降的巨熊显然就是老妇口中的赤瞳蛮熊，巨熊口中的传承者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因为当时那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送给自己戒指，说明那只巨熊很有可能已经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但是当时在看到自己第一眼的时候，却又没有说是自己。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别人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麻烦，除非真的是闲得蛋疼。

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兽化后所散发出的气息，他自己将这种状态叫为“兽化”。

既然它这样认为，难免不会有其他人也会这么认为，霸帝做为一个强者，避免不了不会和别的强者之间磕磕碰碰，擦枪走火，甚至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如果误会把自己当成他的传承者，那结果就不堪设想。所以当即下定决心。

要么就不兽化，要么就直接斩草除根，灭掉所有活口，以免走漏了风声。

两人相互不语，各自吃肉喝酒，微风刮过，篝火逐渐在沉默的气氛中渐渐熄灭。

用手帕抹了抹沾满油脂的手掌，老妪起身随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待到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之际，一团白光冲到了燕七的身旁。

在那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中，传来老妪沙哑低沉的询问声。“小娃娃，可否告知你的姓名？”

“燕七！”

他头也不抬自顾自的斟酌中，面无表情，双腮泛着微红，正闭眼感受着唇齿间流动的酒香。

突兀的来，突兀的走，唯独一道略显霸气的声音徘徊在这偌大的山林中。

“北州六欲宗孟氏，燕七，我们有缘再见！”

呼吸间气息绵长平稳，头发梳理的极为整齐，其木质发簪是倾斜着的角度，发簪尽数没入发中。再加上她来到一旁时，看都没看地面是否有其他东西，就直接盘坐了下来。

综合以上，燕七得出结论，妇人性格稳重干脆，做事讲究条理，却会因为情绪的变化导致失控，所以想在她口中获得信息，最好就是拐弯抹角，忌讳直白抬杠。

老妪的手，骨瘦如柴却显得异常有劲，宛如钢筋铸成的鹰爪一般，右手的虎口处和大拇指的关节处布满凹茧，此处老茧纹路的密集程度和厚度明显高于手掌其他处，很明显表现出老妇常年拿刀作为武器，也只有刀把的握法和拿捏的力度才会留下这样的凹茧。

走路时步履稳健，根据走路时脚部踩在地面时落叶上留下的痕迹来看，右脚力度却明显大于左脚，看来应该是擅长右腿腿法，不过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右脚曾经受过严重的伤势，这才造就了她习惯性的右脚力度大于左脚。

不过那迈出的右脚步伐大于左脚，就很好的印证了第二点，他右腿曾经受过重伤，至今还留有一丝后遗症，所以才会对右腿的力度把握不准，如果和她相斗，攻其右下路，那里是最薄弱的死穴。

既然这戒指是个好宝贝，那这没有一丝血肉的手掌骨也定当有着它的用处，他没有多想就拾起了掌骨收进了第三格，放在了石台的一旁。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戒指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融进了皮肉里，只在小拇指上留下一圈银色的纹路。

见怪不怪，燕七已经开始适应了这个秘一样的神话世界，毕竟他可是一个死而复活的人，连生死都可以被别人掌握，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当他把目光重新落回到自己的小臂上，那道伤口也已经愈合完毕，就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若不是皮肤上残存的血渍，他都会觉得刚才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燕七抬起头望着这片天空，一望无际的浩瀚星空下，那一刻，仿佛天地失去了颜色，孤寂，忧伤，彷徨，浓稠的如同月光一般。

“小娃娃，是不是老妪我打扰了你的清净，你嫌弃我这个老人家吧！”见到燕七沉默，老妪随后灌上一口烈酒笑着卷袖一拂，地面上摆开了十几坛陈年好酒，深褐色的酒坛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大大的“女儿”二字，字体刚劲有力，犹如龙飞凤舞，绝非等闲之辈所写。

出于杀手的职业习惯，燕七微微斜视，眼角不经意扫过那双手掌。手，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生活环境，甚至是职业和性格，而他们做杀手的，就是要尽快在短时间内透析一个人，找到他的优缺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微风轻抚着寂静的森林，像是在安抚着那些生活在这里的生灵，枝丫摇曳，犹如淘气的孩童。突然“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这股声音看似极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森林里显得异常突兀。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立马自裁，好好的潜伏却犯了最低级的错误！”燕七头也不抬，默默地翻转着金黄色的狼腿，嘴角微微轻启，满头青丝顺着微风的方向飘扬四舞。

“因缘和合。虚妄有生。因缘别离，虚妄名灭，我燕七，又回来了……”

山巅之上，云海之中，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巨熊硕大的瞳孔正在注视着这一切，“九龙银戒果然认住了，这个小不点的血脉看来不简单……不知道是哪家的后辈。”

剩下的格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燕七开始有些犯难着嘀咕起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使用这枚奇异的戒指，不料一个念头过后，自己带着戒指的右手上竟然凭空变出一张银皮面具。他就像是一个满是好奇的孩童一般，惊喜着来回把玩着戒指的功能，银皮面具在手中不断消失出现，来回十几下过后这才停了下来。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划破天空，投射在古树之上，伴随着鸟鸣兽语，小小的身影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充满孩童稚气的小脸上是一双浓眉大眼，眼神犀利并且透露出一丝冷漠，他赤裸着身躯，紧紧简单的只是用着灰色毛皮遮着自己的羞处，纤瘦的肩膀上此时正扛着两只血淋淋的兽腿。

“还好当年受过野外训练，不然现在就要饿肚子了……”燕七一脸自足的默念着，想当年自己就曾经受过专门的训练，也是每一个杀手必备的基础之一，适应在各种恶劣环境生存以及逃生脱险。

缕缕青烟升起，伴随着脂肪在火焰的猛烈碰撞下“滋滋”作响，再加上清香味的烟雾的熏烤，大量橘黄色油脂不时的滴下，落在燃烧的树枝上，肉香随之扑鼻而来，沁人心肺。燕七双眼紧盯着火堆，但时刻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殷红的鲜血逐渐蔓延到石质的手掌骨上，刹那间从中激射出一道银光，消失在了他的右手小拇指上。

一个纯体银白色的指环，圆形的戒身上绘有相互盘绕的九只五爪金龙，精细的雕工下，栩栩如生的龙身密密麻麻的鳞片清晰可见，双眼炯炯有神像是正在凝视着自己，敞开的大嘴仿佛间传出一道道属于王者的嘶吼声。

随着目光的注视下，他隐约看见了九格相互独立的银白色空间，每格空间足足有三十平方米的屋子那么宽敞。第一格空间里此时堆放了成堆整齐的金条和银锭，还有数不尽的金叶子。第二格空间里却是三台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古朴的书籍。第三格空间则显得有些诡异，钻石一样透明闪亮的正方形石台上依次排放着九张薄如蝉翼的银色皮质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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