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月

“那这个礼盒，要不我……”洛南开始有些犹豫，他自始至终不愿也不可能去讨好别人，但如果是为了筱郢的话……

小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似才平复下心情：“不用了，对不起，是我又没有控制好情绪……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们没有事情的话就先自己回去吧，抱歉没有办法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我还有些事情。”

洛南张张口，想要说话，小澄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走到远处，站在了苏澈的身边，随后，两人一同离去，离开了会场。洛南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挪动，当他站在会场门前，迎着正午刺目的阳光看向远方时，却只看到了视线尽头那两道遥远的身影，他们彼此依偎，彼此包容，哪怕是彼此最坏的最差的情绪性格，似乎都融化进了这浓烈的阳光渲染而成的纯白世界中。

“不，是你们误会了。”筱郢打断了洛南的话，平静地道：“我知道你想到的是什么，其实那道题目的意思你们都曲解了，小澄跟我说过，苏澈的本意是——或者说他的本意并不是要抛弃小澄，恰恰相反，苏澈所提到的‘身边人’指的真的就仅仅是身边的人，而小澄对于他来说已经远远不是身边人这么简单了。

“苏澈将修炼放在第一位是出于对力量的追求，也是出于对小澄的守护，我还不了解修炼界的体系，但我知道苏澈在修炼界绝对不是顶尖的存在，所以在‘身边人’遇到危险时他不会去拯救，不是因为绝情，而是在他的心中，小澄的地位已经胜过了一切，而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守护好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所以，我也敢断定。”筱郢转过身，正对着洛南，神色也忽然变得认真：“我敢肯定，他们之前一定经历了什么，而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一定是让他们很痛苦很痛苦的事情。不然的话，苏澈就算再爱小澄，也断然不至于让这种感情变得如此决绝与无情！”

许久，洛南站在原地，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他确实无法理解这种“自私的爱”。明明是自己自私，为什么要把所有理由都归于“爱”之一字上？他也很爱筱郢，但是如果他身边的人有危险，哪怕是他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几个舍友有危险，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倾力相救，就算自己身受重伤都在所不惜。

“可如果，你拯救别人的代价，是死呢？你还会去拯救那个人吗？你想想，你死了，我怎么办？”筱郢好似看透了洛南的心思般，在洛南的耳边说道。

听到筱郢就这么自然地提到“死”字，洛南身体一震，一股寒意从心底生出，他的心中忽然变得惶恐起来：“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可是，不论从哪种角度来说，我拯救别人，至少都要是在确保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啊！”

“这不就对了。”筱郢道：“对于苏澈来说，大概修炼就是那个比他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吧！所以他为了修炼可以放弃其他，甚至放弃同伴的生命，这也就变成了你们眼中的绝情。这么说的话，你应该能明白？”

“我……”门口的风越来越大，洛南稍稍点头，紧接着又摇头：“话没错，但是如果人人都这样，为了所爱的人，为了所追求的的事不顾一切，蔑视道德，甚至不顾规则，那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或许吧，所以我在尽力地改变小澄，说到底，他们曾经可能承受过的伤害才是使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所以，如果以后你变得……不，是你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的！到那时候，你也留心一下他们的事情吧。”

“额，我就算能变得很厉害，也都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洛南摸摸鼻头，尴尬地道。在同时，洛南也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事情，那时他就从小澄口中说出的“救”字里猜测到了什么，而现在他所想的竟与筱郢不谋而合。

气氛稍稍变得轻松，看到洛南满脸深思的模样，筱郢不由微笑，她轻轻拉了拉洛南的胳膊：“好啦，别乱想了，我们快回去吧，你看这天，快要下雨了呢！”

筱郢转过头，看着洛南轻声道：“其实，苏澈是你加的那个社团，也就是极道会的会长。”

“是他？”洛南怔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可是那样的话，小澄岂不就……”他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入会试卷的最后一题，按照会长的想法，他应该是在身边的人和修炼中选择了修炼而放弃了身边人，这也是最让洛南质疑的地方。

这次洛南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筱郢之所以能在开学后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和小澄成为好友，是因为一种认同感和同理心，而这种同理心的来源……

“对了，有一件事情你应该不知道吧？”筱郢忽然幽幽地道。在会场的门口有猛烈的风吹过，吹起了筱郢剪短不久的头发，吹起了洛南的衣衫。

“咳……什么事？”洛南被风呛了一口，咳嗽了一声后问道。

“对。”小澄点头：“不过，他的性格却不是因为长期与世隔绝，而是……很抱歉有的事情我还不能说。”

“好吧。”洛南回过头，徐徐呼出一口气：“可是你还是要搞清楚一点，听你说的，是你依赖筱郢，而不是筱郢依赖你，这样一来，你就更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了。要知道，筱郢身边有很多朋友，她……”

“你胡说！”小澄忽然大叫一声，惊动到周围不少的人，有许多人带着或是看热闹或是不解的神色看向了这边，小澄却不在乎这些，他双眼盯着洛南的眼睛，目光中充斥着不解。

“喂，小澄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就走了？你是不是招惹她了？”不知何时，筱郢站在了洛南的身后，用一种疑问的语气肯定地说道。

洛南还未开口，筱郢又自顾自地道：“不过，也挺正常的，这丫头，还有他男朋友其实都那样，表面看起来挺正常的，实际上性格孤僻得很，一看……就是经历过什么。”

自己了解筱郢吗？洛南也曾在无聊时想到过这个问题，但他只是觉得“该了解的已经了解了，至于某些过往，某些筱郢自己不愿提起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必要去深究”，可他没有想到，仅仅是在筱郢的感情方面，他就一点都不了解，也从来没有过关注！洛南当然知道，筱郢的心里比正常的同龄人都要缺少一些感情的滋润，他也在尽力弥补这些，现在，甚至自己的老爹都各种暗示，表明已经把筱郢当做半个女儿看待了，洛南本以为这已经足够了，却不想，筱郢需要却远远不止这些。

可是反过来想想，如果自己从未认识过老坑，有的只是一些在网络上偶尔聊天，偶尔玩玩游戏，只要一断网便有可能此生再也见不到的网友，大概，自己的生活也会很孤独，很寂寞吧？不是所有种类的感情，都可以用“爱”来填补的。

洛南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道出了一个事实而已，没想到小澄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小澄盯着洛南看了足足有三秒钟，才缓缓地道：“说实话，你真的，了解筱郢吗？”

“我不了解她？”

“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我的来历，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一年前，我还是一个从没有踏出过家门口的人，我没有上过小学、中学，我是直接通过某种方式进入的大学。在大学的第一年里，我不懂怎么与人交往，我搞砸了许多事情，我毁掉了许多感情，除了早就在修炼界相识的几个家伙，没有其他人愿意理我……除了，筱郢。”

洛南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转身看向站在远处的苏澈：“他也是吗？”

“你不了解！”小澄的目光游移，确认苏澈和筱郢都没有关注这边后，才继续说道：“明明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她自小就失去了家人，她在一群同龄人的陪伴下长大，还有好多关心她的叔叔阿姨，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与她交心。初中，高中，她都是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生活，直到遇见了你。

“可就算是你，给她的也是另外一种情感，而不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那一种，她庆幸遇到了你，可是也依旧渴望能有一个同性同龄的人陪她说说话，聊一聊生活中的开心和愉快，烦恼和失落……这些，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我……”洛南神色错愕，一时竟无话可说。

“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

“虽然我才来到修炼界没多久，但对于修炼界的残酷也是早有耳闻，在这么一个残酷的世界，谁和谁误会，谁和谁之间有解不开的结，还有那么重要吗？”洛南淡淡地道，他其实并不讨厌小澄的做法，却也更不可能低下头去进行所谓的“讨好”。

“好的，我知道了。”小澄轻轻地道，却没有离开，良久，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筱郢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是不希望会因为这个所谓的误会，让我再失去这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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