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面

“没了，爹爹的计划可是要落空了。”女子娇娇一笑，含水的眸里蕴了一层冬日寒冰。她反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勾唇笑了：“穗子花没了，爹爹应该不会生气。毕竟，穗子花哪儿有我漂亮。”

女子便是安泰镇柳家之女柳儿，柳家以贩卖布料为生，三代从商，在安泰镇有些不可逾越的重要地位。其这代柳家继承人柳盟更是有些过人的聪明才智，文韬武略样样都行。继承柳家没五年，便让柳家生意地盘扩大了两倍不止，周围零零散散庄落或者城镇，都有柳家参与，可谓是有权有势。

下午时分，柳儿和小兰赶着后门进去，便吩咐丫鬟准备浴桶备水。

“扔了。”

“小姐？”

“我说扔了听到没有。”柳儿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那等贱蹄子碰过的东西，多看一眼都恶心，你竟然还想着拿来给我。扔了，有多远扔多远。爹爹若是问起就说是小翠自个儿保管不当弄丢了。”

她冷笑一声，手指隐隐泛白：“那等贱蹄子床上功夫多的很，变着法的玩，准能把爹爹哄高兴了，爹爹哪里舍得责罚她。”

小兰背脊一凉，低着头很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暮色苍茫，不过申时的尾巴稍稍溜走，安泰镇便升起了一层薄雾，隐隐乌云密布，下刻便要落雪。

天冷的紧，今儿街上倒是人出了奇的多，摆摊还未散去，灯笼倒是渐渐多了起来，各色都有，人流不比中午暖和正时少不了多少。

云绾出了房门，门才露了个缝，只容一只胳膊探出。未归一张放大的笑脸便出现在门后。

“娘子，娘子。”

“……起开。”

未归听话的离开了。

亲近的机会多的是，要低调，低调。

开了门，云绾伸了个懒腰。

在屋里待了一天腹中空空，有些丧气的弯了腰，道：“我饿了。”

未归轻侧了身子搂住云绾胳膊，一手伸前，做了个请之意：“娘子请，饭菜已备好，就等娘子前去品尝。”

想通了许多东西后，云绾心情也好了，连着对未归说话的语气也和善了许多：“自我进来，你便一直在外侯着？”

未归摇摇头，说：“也不全部。为夫我在门外敲了一会儿门，娘子不愿见我，晓得娘子心情不好，为夫便去厨房要了些许娘子和为夫爱吃的小菜，之后便在门外等着了。”

云绾点点头，嘟囔了句：“你怎的知晓我心情不好？”

本是随意一说，未归却一字不落的全听进去了，扬了一个大大的笑意，露出一口白亮亮的贝齿：“一切有为夫。”

云绾一愣，望着未归灿烂的笑脸竟是难言一句。

五个字，或许只是随口一说，无意之话。无人晓得这句话在云绾心里激起了如何惊涛骇浪。

老板客客气气的差人端上了饭菜，明是暮色之时，清闲的紧。客栈若是以往人应很多才是，可今儿寥寥无几几人，还只是要了茶闲谈。

喝了两口粥，云绾有些闷，便对老板道：“老板，今儿晚上这里有什么事吗？怎的一个人都没。”

老板笑着回道：“二人新来不知，今儿晚上可是我们安泰镇一年一次的赏灯大会，半下午安泰镇的人便去了街上准备，有心的便回家自己制作灯笼去了。每年今天呐，生意差到不行。不也挺好，热闹。对了，等会今儿我这提前关门，和家中妻子一块儿赏花灯，二位若是闲着没事不如也去看看，总归在这闲着也没事。虽说我们这儿地方小，这花灯啊都是自家做的，绝对不比外面那些大城镇差到哪里去。”

云绾道：“赏灯会？今儿不是十五，又不是初一，更不是逢年过节。别的地方的赏灯会都是逢了个好日子，老板，你这赏灯会在今儿，可也有什么背后之意？”

未归小声道：“娘子，一地方一传统，或许安泰镇这儿有自己……”

“嘘。”云绾美目微瞪，道：“我问我自己想知道的，你多嘴什么。”

“娘子～”未归委屈的低低嗷呜一声。

“老板继续，别问他，这人是个傻子。”

“……”

老板只当这是小两口在闹架，也不拆穿，嘿嘿笑道：“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我也是外来的，在安泰镇待了十年有余。这赏灯会的习俗早早在我来这里便有了，至于原因，这里人说的坑坑巴巴，无头无尾的，我也知道的不怎么多。隐约记得一个是因明凝的女子才有了赏灯会这事。”

“明凝？是谁？”

“柳家……”

“王大哥，花灯会要开始了，您是去还是不去？”门外一男子吆喝着。

老板从收前柜前跑出来，扬声道：“这就来。”

满脸闷闷不乐的小二嘴里嘟囔些什么，还未下了楼梯便被老板照顾道：“好好看着店，真是没人的话就关门。”

“知道了老板。”小二有气无力的应道。

老板洒脱甩了手，冲二人抱拳赔不是道：“在下有点事就先出去了，二人有什么疑问问小二也行。今儿赏灯会，晚饭全免，二人吃饱了若是没事可做也可出去看看一二。”

说着一股烟儿溜走了，那速度，那灵敏程度。

云绾看着门外一阵被老板带起的清风，直咋舌：“小二，你们老板今年多大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我家老板今年恰好四十。”

云绾撇撇嘴，道：“你家老板走了，你咋的丧着脸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板去参加谁的葬礼去了。

小二仰天长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满脸疲惫道：“雅香房间里的大爷，也不知做了什么，一屋子的怪味。方才我去他送茶，一进门一股子刺鼻的恶臭直冲脑门，要不是我定力好，当场就吐了。这还不算，这人长的斯斯文文的零，身上就跟几百年没洗过澡一样，又黑又臭，头发也不梳理，就这样披散着，大白天的就跟个鬼似的。客官，你说吓不吓人。”

看这小二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云绾笑了笑，道：“人家只是窝囊了点而已，再说在这里住宿的都不会太长时间，你且忍着便是，过不了几天那人自己了就行了。”

“怕什么，我既然敢做，自有对策说服爹爹。你可莫要多嘴，今儿下午的事对谁也别提起，若不然，当心你的脑袋。”

“是，是小姐。”小兰诚惶诚恐的点头应着：“对了小姐，方才小翠告诉我，今儿中午老爷命人从来就一枚通透的碧玉钗，小姐未在府里，小翠便收着放在桌上了……”

“回小姐的话，是张府的二公子。”

“张家公子，年不过只有十六岁，比小姐我还要小上两岁。”柳儿歪着头说着，一朵海棠花穗子也斜在了一边，更是多了几分俏皮可爱：“晚上的灯会，我便去了，同张家二公子一块儿。”

小兰惊道：“张家公子？小姐，老爷若是知了，定要责备小姐。”

“小姐，小姐？”

“小兰，方才那位公子如何？”女子半起了身，腿还不大利索，便只用帕子擦了擦有些脏乱的脸。

小兰扶紧了自家小姐，顿道：“回小姐的话，小兰未看清。”

浅蓝色长袖百褶裙在衣架上整洁晒着，柳儿纤细的手指缓缓略过衣袖上亮眼的宝石，淡蓝色衣衫在纸窗外明阳照射，反射一层淡淡琉璃光。不会太过刺眼，亦是顺眼的紧。

柳儿噙着一抹笑意道：“这裙子很不错，谁送来的？”

“穗子花整个安泰镇不过也只有两株而已，极为少见。哪里来的这么多穗子花给他。”女子扭了扭方才险些脱臼的小腿，站直了身子：“对了，客栈老板这里还有吗？”

“回小姐的话，没了。”

只看见一道红色身影略过，肩膀略窄，腰肢纤细，身材高大是真。背影很好看，至于面容吗……方才只顾着照顾小姐，未看清。

想到未归如玉面容，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五官，高大威猛的身子，以及不俗的气质，女子眼里浮现一抹势在必得的自信。

这样想着，大爷摇曳身姿，屁颠屁颠去找自家娘子去了。

从头至尾被忽视如今，女子望着未归离去的背影，眼里不失浓浓的惊艳。

完全忘记了方才自己被未大爷一脚踹翻的丑事。

拢了拢耳边散乱的碎发，她道：“小兰，同我回府梳妆打扮一番，再者调查清楚方才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地。”

“是，小姐。”小兰回道：“小姐，老爷要来这里拿的上好的穗子花还要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别吓小兰啊。”柳儿有些蒙。平日里自家小姐知书达理，干净端庄，怎的自己不过是回去要了杯茶的功夫，小姐便变成如今模样了。

再看，未归已离开了后院，正要开门。女子竖的微瞪了眼睛，大声喊了句：“公子。”

公子，公子是谁。未大爷表示不知道，不明白。他只是他家阿绾的相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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