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面

白纸落了一地，不少几张规章凌乱的飘在一旁不停研磨的雪茹脚上，停留又滑落。

能让向来信心在握的江子衿忧愁几许，想来这次遇到的麻烦事足足够大了。

挽袖看了会儿，有些无聊，便落了一条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抖着。

这北皇也不像是个傻子啊，权衡利弊，这个情况让她回去复命，着实不够理智。

“挽袖担心的我自然也知道，可这是北皇亲口所说，圣命不可违。”江子衿抿了抿唇，灼灼的眸子提此似有几分犹豫，雪茹细细听着不经意间瞥到了江子衿眼里的犹豫，低了头她咬了咬牙道：“子衿，真的只是复命这么简单吗？”

江子衿颦眉道：“雪茹，你怀疑我？”

雪茹忙摇头，道：“没，没有，子衿你别多想。”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北皇这样做不对，对战局不利。”

“够了，圣命不可违，这话书院里的夫子可没少说。希望雪茹你，还有挽袖，不要意气用事，听，做就可。”

随后极为坚定道：“明天，明天挽袖你快马加鞭回去。”

挽袖和雪茹都是一愣，不知脾气一向温和的江子衿怎的突然发火，急言相向。

雪茹委屈的红了眼，咬着牙道：“是，雪茹知道了。”

“够了你江子衿。”挽袖见不得雪茹委屈，将其搂在怀里：“我们几个一同长大，江子衿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和雪茹定不会勉强，可这话说一半，不说了，只给了结论，隔谁头上都不好受。雪茹只是担忧北皇另有图谋，你好好说话就是，凶她做什么。”

“挽袖……”雪茹摇摇头，对挽袖的偏护又有些感动。

“我。”江子衿看了眼无辜被自己迁委屈红眼的雪茹，动了动嘴角：“抱歉。”

“告诉你江子衿，你凶谁，对谁发脾气都行，唯独雪茹不行。”挽袖指责道：“明日，明日我去便是。军队里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操心吧，可别等我回来听到北国战败的消息。”

傍晚时候云绾随着挽袖回忆看到一处帐篷里雪茹穿了大氅进来，江子衿抬眸看她，道：“雪茹？你怎么来了？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

他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雪茹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毫无笑意道：“江子衿，实话告诉我，挽袖突回北国皇宫复命，真的只是简单复吗？”

“雪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子衿有些不好看雪茹的眼，低着头道。

雪茹捧住他的脸强迫，眼里泛着浓浓的担忧：“子衿，如今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挽袖，你连着我，虽不是一家人情意要远比京城皇家子弟浓重单纯的多。多年相伴，无话不谈，挽袖也从未隐瞒过你我什么，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有阿月，淮阳疼着，日后嫁个好丈夫，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红了眼，雪茹咬着唇，吸了几口凉气道：“她大好年华才开始，你，子衿你不可不能害她啊。”

“我怎会害他，淮南疼挽袖，我又何尝不是。”

“真是这样，那你说，只对我说挽袖这次前去北国复命真的只是如此吗？还是北国的皇帝设下……”

“雪茹你别问了。”江子衿赤红着双目平日里的温润如玉皆都不见，几乎是咆哮着抓住雪茹的手，道：“不止挽袖，雪茹，明天，明天你也稍稍回大圆国去，我会秘密安排将士派送……”

“啪！！”江子衿侧脸而斜，如玉的脸上浮现几道红印。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方才乱掉的神智也因这一巴掌稍稍清醒了些许。

雪茹手指在颤抖，嘴角也是，流着泪指责道：“江子衿，果然被我猜对了。挽袖此次前去北国复命根本就是个幌子。”

她失声掩面，无力蹲下身：“说，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啊？？”

动了几下手指，江子衿低身将早已哭成泪人的雪茹抱在怀里，痛道：“雪茹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北国趁机攻进大圆国，大圆国国库空虚，将士都在北疆僵持，直进要地，毫不费力。北皇提出要挽袖一人，纳为妃子，便给大圆国一条活路。皇上，皇上也是没有办法。”

前几日京城来报，八百里加急一纸书信。得知因果缘由后，他也犹豫了很久，很久。这事做了毁的便是挽袖一生换来整个大圆国和平，若是不做，北国的霸王条约，无论是谁挑事食言，承担罪名骂声的只有他大圆国。

“那也，那也不能牺牲挽袖啊。”雪茹是个理智的女子，先前失分寸只是怨恨江子衿的不告知，如今晓得原有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但牵扯到挽袖，她视如亲姐妹的知心人，她做不到，亦是明知无可奈何也无法安然接受安排。

“海林一战虽处于弱势，但挽袖。聪慧，自小便对此事有天赋，弱势只是……只是暂时的。你，你要相信挽袖，她一定可以，可以战胜西国。”

江子衿搂紧了雪茹瘦弱身子在怀里，鼻尖微微酸楚。

“对了对了，今天你不是也在翻阅古卷寻找解决办法，看吧，你也觉得此事怀可解。只要，只要齐心协力没有，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啊。”说着，她突然胡乱挣扎起来：“我去，对了，我也略懂，一些，什么书籍古卷，我也可以帮着找，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雪茹。”江子衿心里也不大好受，情意都有，早些自己可是比雪茹初识挽袖要早的多，他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握住雪茹的肩头，道：“北皇的目的根本不在这场战争之上，他的目的，想要的能力，你我都知道是什么？”

“那也不能牺牲挽袖啊！！”刚刚止住的泪又是落下，越想她心里便越难受，哽咽道：“你可知道挽袖从小没爹没娘，一人孤苦伶仃长大，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街头恶霸欺负，活的有多艰辛，你知道吗。”

挽袖不解道：“我？子衿，没搞错吧。”

都说了战局紧张，她一手操持这批军队这场战争半月有余，如今突然要她离开，军中无主，西国若是趁机来犯，倒是真是要玩完了。

犹豫了下，看了挽袖一眼道：“挽袖，你且听我说。”

“来这不就是听你说的吗，我也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子衿你说便是。”挽袖笑了笑。觉得今儿江子衿有些不对劲，想到如今战局，不由得也跟着提了几分心。

“如今战局僵持不下，北国略有些劣势，北皇知道后想让挽袖回去一趟复命，具体怎个情况，挽袖你为这次将军，自比谁都要清楚的多，由你去说最好不过。”

“报，将军。”一将士快步跑来，一膝跪下，道：“将军，江军师说要将军下去一趟，有事要说。”

下面只是布好阵容，西国也未有其他动作，江子衿来找她的，定不是小事。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这里你好生盯着，若是西国有一分一毫的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

半刻后，书卷合上，江子衿揉了揉眉心，眼底略有些憔悴，雪茹体贴的帮里其倒了杯茶，送到唇边，柔声道：“歇会儿，看了一上午了，眼睛承受不了，”

“不必。”江子衿接下推后，道：“这些天，雪茹你……”

看了会儿，书页“莎莎”声不断江子衿阅书或者古卷速度是极快的，星眸上下转了转，动了动。又定格在某处，端详。手中毛笔轻拿而落笔，在白纸上草草两下，后又扔掉。

自始至终，他的眉头始终是皱着的。

“是，将军。”

下了城，过了两条廊坊便是商讨军事所用的殿堂。挽袖敲了门进去，许是因为外面天亮原因，屋里视线略显昏暗，烛火少了几根，就此便更显得漆黑一片了。

海林并不算太顺利，西国一次应战的将军布法谋略与过往有多不同，接连三次应战，挽袖都未占半分便宜。不断死去的将士甚至有点亏损。

这天阴沉的紧，高高楼墙之上挽袖定眼看着墙下交界处那成六行二十余列的白衣将士，眉头死死颦起。

书案边雪茹帮江子衿研磨，而江子衿正埋头在看什么，手持古卷，眉头微微颦起，显然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诺大的桌上，连着地上扔了用毛笔只划了两道的废纸不少，各类书籍张着口，或者闭上扔了一地的也不在少数。

望着在江子衿所在地方鲜少有的狼藉，挽袖疑道：“子衿，这是……”

雪茹冲她摇了摇头，挽袖应了声便自觉慢了步子靠近，在做到不惊扰看书人的情况下，在一旁软榻上坐立。

狼烟四起，血战沙场，每每带了军队出去应战，北国白黑旗帜高高挂着，与喜欢红黄相撞，代表的便是一场血战。

挽袖年轻有为，家世普通，几人能在“书院”几百弟子里脱颖而出，除了夫子学识渊博教导外，靠的多半都是实力。

战场上她一女子先锋而上嘶吼呐喊，一身戎装身骑烈马，瘦弱的手臂手持大旗有力挥舞，那一声声震动人心的鼓励，一半是为了震奋军心，另一半也是在对自己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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