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面

一直到白衣男子道：“阿绾，我收回方才的话，这地方太差劲了。”

小厮迷迷糊糊被这陌生的声音惊了惊，揉了揉睡眼松懈的眼，模糊看到云绾身后跟着一白衣男子。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发觉不对，顿时睡意全无，几乎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如盯一从未见过的人一直到云绾进了房间

云绾呵斥道：“闭嘴。”

白衣男子极淡一笑，却未伸手去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水：“阿绾现在听话，不想和我浪费时间是真。带我进来，不愿惊扰别人图添麻烦，一是阿绾做人皮用的明兰芝没了，二则是韶华这女子体质特殊，怨气重也不重，割舍部分太多，一缕孤魂还在身体里未散去，阿绾不得谨慎些许。”

“我说的，对否？”

云绾不置一词，既然这人也是画皮师，她又何物找诸多借口隐藏问题，这人说的几乎一字不差，道行必定不低。事实便是事实，没必要隐藏。

“对。”

白衣男子妖娆无限的笑了，道：“未归。这是我的名字。”

弯身凑近云绾两分，明珠般的眼睛直直定在她脸上：“因为等的人迟迟不归，便唤未归。”

云绾侧头避开了未归太过于火热个目光，淡淡道：“我不想骗你，虽然你可救我，解决我的难事。但我真不认识你，未归，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如同倾儿，挽袖，却没人可知我真正的名字唤云绾一样。

都是带了一层皮的人，人心隔肚皮，何况脸上又多了一层。

未归道：“这个先不提，即便不记得从前了，最起码现在阿绾知道一个名唤未归的男子在旁。阿绾，这才我来找你便想一直陪着你，无论去哪儿，如一。”

云绾可以确定这人并非是敌，只是也不想着成友，便道：“不用。我素来一人独行惯了，多一人不习惯。何况……”

她扭头看了眼未归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道：“一直跟着我，你难道不需要敛维持生命？”

未归摸了摸自己的脸，骨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打了个转，道：“这点阿绾不必担心，我敛不少，够活了几百年的。”

“走吧。”倦意袭来，今儿想知道的已经了解可以，她也没必须和这人在这儿耗下去了。

云绾下了逐客令道：“现在。”

未归未动，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绾“走了，还可以来吗？”

“不可以。无论你能不能帮我，明兰芝有没有，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习惯，也不希望有人插手我的事情。”

“阿歌。”未归一脸委屈道：“我从好远的地方来，好不容易与你想见，休息都未休息，走了好远的路人家脚都痛了，就这样赶我走？太丧良心了。”

云绾嘴角一抽，未归一把抱住一旁的毛毯，在身上紧紧盖严实了，嘟嘴道：“不行，不离开，今儿阿绾无论怎么说，我就是不走。”

云绾扶额道：“这是江府，被人看到了不好。”

“我不，我就不。他们看到，我把他们的眼珠子挖下来就可以了，谁都阻止不了我和阿绾在一起。”未归狠狠道，仿佛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看他心意如此坚决，云绾想不可来硬的，这人八成是真认识自己，只是为何自己不记得了。印象里她也没有失忆这种事情发生。她与未归，又究竟有何交故。

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换七八糟的事情，云绾道：“今儿你先离开，明天再来找我也可。”

“阿绾。”听到云绾还要赶自己离开，未归撒娇语气又重了些许，那委屈的眉眼仿佛云绾再赶他走，便要哭了。

“我止步于此，你也好好掂量掂量。”云绾忍着几分想笑的冲动，一脸严肃。

“那好那好，我先离开，明日再来。”见好就收，他也怕初见云绾将其惹急了，到时真不理他了，他该找谁哭去。

娘子是用来宠的，娘子是用来纵的，他懂他懂。

未归临走时依依不舍道：“那阿绾等着我，明日一大早我便来找你。”

云绾皮笑肉不笑道：“一路走好。”

白影一慌，门未开，窗未动，未归便这般消失了，只留了一屋子淡淡的檀香。

云绾站了会儿，几乎是扑到床上，睡觉。

半夜带一男子回江府这事总归是瞒不住，次日早膳云绾便被青荷早早从床上脚下醒，说是今儿江府有事，早膳提前了半个时辰。

云绾顿觉奇怪，她又不和江老爷一块儿吃饭，江府即便有事也轮不到自己早起。下意识的她便觉今儿早膳怕没那么简单了。

草草洗漱一番，青荷便帮云绾束发，因要去军营发髻不可太过繁琐，只要简单最普通不过便行，两根白玉簪插过，便以。

待将脖处的碎发挽起，青荷道：“都尉，昨儿在军营待的可安心？”

云绾拢了拢耳边略痒的碎发，笑道：“还行。萧将军人很好，将士待我还算和善。”

青荷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都尉职责是批阅萧将军过目的折子，都尉你从前最不喜这些文墨东西，可适应了？要是不懂可以问萧将军，从前都尉和萧将军关系便挺不错。萧将军定会多多照顾都尉一二。”

云绾道：“不感兴趣可以学，人活着脑子不就是用来学习东西的吗。再说我也不笨，看看便懂了。”

看云绾神色柔和，微弯的眉眼含了几分淡笑，仿佛心情十分不错。再没了方才来到京城的满身戾气。青荷松了些许气息，微微一笑，道：“只是怕委屈都尉你，总归这些东西不喜欢，学了也是强迫自己，真是不喜欢都尉可以告诉军师，军师素和都尉关系好，定会帮都尉换个职位。”

云绾看了他笑容妖媚的脸一眼，难得顺从起身乖乖给他倒了杯热茶。

“现在，可以说了吗？”

云绾关了房门，走后又有些担心，便开了房门一角，偷偷看了四周一会儿，确认没有多余的喘息和躁动这才稍稍安了心。

她也不计较白衣男子反客为主的坐姿，只道：“现在依你所言进了江府，这也是我房间。那么，之前我问的那个问题可是好好说了吗？”

白衣男子道：“不急不急，赶了半天路，阿绾也不给人家倒杯茶喝。”

画皮师听着只需接怨气画面皮冒充死人生活便是，事实上远比这要复杂的多。画皮师寿命不限，短几十年，不如一寻常百姓也有，长至几千年到了不老不死年岁的也不在少数。靠的便是每每行了一事，圆了那一宿主的人生，得了敛，便可以续上十年寿命。敛越发多，画皮师活的便越久，一概而论。

作为画皮师寿命的敛自是对画皮师自己十分重要，白衣男子竟然愿为疗好她的伤，用如命重要的敛，可着实让她惊讶了一把。

白衣男子收了手，道：“什么是浪费呀，这话说的不对，莫说敛，就算是命我都甘之如饴。不过，阿绾，不过几年未见你这伶牙俐齿的本事倒是退步不少，性子倒是越发冷了，对我不理不睬不讲，好伤心啊。”

本着带一男子回江家便不对，越低调越好，这人压根不知道低调是什么东西，这般高声语，免不得惊到他人。到时她该怎么解释？

白衣男子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云绾躺过的软榻上。

带一陌生男子回恪守门规的江家对或不对，云绾望了眼灯火通明的江府。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这白衣男子对她未知的过去了若指掌。咬了咬牙，道：“走，进去吧。”

白衣男子手一拍，待云绾敲了门，看门的小厮开了门让其过人。夜里都犯了困意，小厮只低着头恭敬的让路，一时未注意云绾身后还有一人跟着。

云绾动了动还留有几分酸疼的脖子，道：“你一直叫我阿绾，阿绾。说认识我，可我不记得见过你，你且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白衣男子道：“这等事自然要在屋里说最好，都到了家门口，阿绾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

凉凉的，暖暖的，很舒服。云绾渐渐放了几分警惕，虽对面前这男子心有芥蒂，可她也不会傻到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化皮水一日不除，用不到一个时辰，她脸上整张人皮都会脱落，露出最先模样不说，约摸连着自己的脸也会受损，好长一段时间不可附灵而活，介时灰飞烟灭的便是她自己了。

这般想着，云绾软了语气道：“你这可是画皮师许多求而不得的敛，用来救我，浪费了吧。”

“……”

“这不是我家。”

“现在住着，便是。”

暮歌警觉性的倒退两步：“你要做什么？”

“阿绾且看。”身影如魅，眨眼间便已来到云绾身体一侧，手指放在裸露的因化皮水而泛红的脖子。

“你……”云绾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她便说不出话了。腐烂的皮肤因这男子的触碰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云绾只觉一股沁凉而又含了恰到好处暖意的力量不断从男子手心传到自己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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