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在此，深海归否？

“......”

“哦不对不对！我是想问你的名字......”

“江海。长江的江，深海的海。”

当时的高中生之间流行这样一句个性签名：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对蝴蝶效应并不陌生的顾影之不晓得，这座位的安排将会卷起多大的飓风。

从那之后，上学的日子成了顾影之最快乐的日子，以前数着日子苦等的假期好像也没那么期待了。

当然，她当然不会承认她的好心情是因为江海，只是告诉自己：那些日子天气很好，很少会有阴天，走过挂满叶子的长廊时，风会送来花香，阳光也刚好洒在身上，耳机里的音乐也恰好唱着故事的小黄花......

顾影之觉得很幸福，至少那时她有过想让时间停下的冲动。

写到这里，顾影之在电脑前飞快敲打文字的手突然顿住，她有多久没有听人讲起以前的事儿了，要不是码文码到那些旧事，她可能再也不会主动拼出江海的名字

就好像这世上的深情总会经历命运弄人，顾影之同样躲不过。直到后来，蜜糖成了毒药，那段日子也成了不能提起的封存时光。可是就像不喜欢江海是骗人的，她表面上的释怀也是假装的。

这过电影似的回想，每一帧都像最烈的酒冰冷入肠，生生的疼却也欲罢不能。她摆了摆头，想要驱散又被拉回的痛楚。顾影之今天和北海文化的编辑有约，北海文化可是写手圈人尽皆知的大公司，被这家公司看上的本子，基本都效益及高，她可不能搞砸了。

约谈地点定在对方公司，她准备好便早早地赶了过去，惴惴不安地将文章递上等待结果。对方很满意，双方签了合约。这一切都顺利得让人不安。直到走出会议室，顾影之的心跳都极不稳定，直到在电梯里遇见那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重逢的人。如果当时有专业检测仪。大概会捕捉到她心跳漏掉的那一拍。

就像当年初见那般，江海依旧很夺人眼球，只是这次久别后的初见，是他先开的口。

“你...去哪里了...”

“离开你。”

当然，这些情愫被她隐藏得很好，就是一不小心也瞒过了自己。然后在未来某个因为江海而辗转难眠的日子里，她幡然醒悟并捶胸顿足。

不知是不是十多年本本分分积来的德，江海成了顾影之的同桌。当时还在少女情怀里晕头转向的顾影之将内心的喜悦都归结为王丝丝被安排在她前位这件事上。

“顾影之”

这是顾影之和江海第一次交手，从一开口她就输了。或者说，在和江海的关系里，她从未占过上风。

一向为人坦荡荡的女孩有了在意的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从此顾影之的眼神总是不经意的粘在江海身上。从不习惯窥探别人隐私的自己也开始情难自禁地收集起江海的信息。

提起江海，就是戳中了顾影之的死穴，这丫头打小心里不装事儿性格极讨喜，唯独这颗雷，就连她的亲亲闺蜜也碰不得。而她自己大概也在心中翻来覆去过这些子恼人的事，如果知道当初那一个小小的玩笑竟会让自己沉溺深海，从此包裹似的羁绊就再没放开过她的生命。那么，她还会不会走近那个男孩？

顾影之和江海的相遇并不那么浪漫美好，不是气氛不够微妙，也不是仓促的人群支撑不了一个羞涩的初见，仅仅因为当时的她并不认为江海会是她的心上人。

在她当时那个二逼或者说青涩的年纪，一部电视剧或者一首歌都会送她一个梦中情人，而江海只是她的新同学，用顾影之自己的话来讲：此等凡人怎能入得了她的法眼。而她和江海的认识，说白了其实就是因为一个玩笑。

“真...真好听”

“你呢？”

“恩？”

“你眼睛真好看！”

那年顾影之刚刚经历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中考，拼死爬进了重点高中的大门，不枉费她初中三年熬掉了一半头发的吐血奋战，实话讲，如果你看到逢年过节就抓着头发遥想当年的那惋惜样儿，仿佛是在思念少女初长成的初恋情人，你就会深切认同这样说实在不是夸张。

人的性子像极了弹簧，压得越使劲儿，松手时的反弹力就越大。高中的入学班会成了顾影之和闺蜜王丝丝的撒欢儿放羊的第一个场子。顾影之也就是在这个班会上遇到了江海。

顶着核桃大的黑眼圈浑浑噩噩地过新的一天，这样不是滋味的日子顾影之早已轻车熟路。

也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样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可以平平淡淡，至少可以不再看到他。他？呵，禁不住嗤笑出声：“是啊顾影之，你还是这么没种，这样都忘不掉江海那个瘟神......”

那时的江海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在人群中特别显眼，也顺理成章地从一众男生中脱颖而出率先入了王丝丝的法眼，王丝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刻想到了她的僚机顾影之，这个长得有点好看的傻姑娘，傻到激将法都躲不过。

所以当她兴冲冲地走到江海面前的时候才有了些许怯意，想起刚才在闺蜜面前发下豪言壮志的样子，真想抽自己两耳刮子，现在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只能硬上。

“你...你...那个...”

像是溺水在深海的人一般，缠绕在周身的压力和海水对身体的吞噬迫使溺水者不住地挣扎，越挣扎，沉得越快。

感觉下一秒就要死去的顾影之抓着最后一口气猛然睁开眼，在深秋的凉意里爆了一身大汗。这不是她第一次被梦魇缠住，接受了国家优良教育的顾影之坚信科学的无神论，完全不相信鬼压床之类的言论。她当然知道那段记忆为什么会抓着她久久不放，对此她不想深究或者说是不敢轻易触碰。

作为第二天还有早课的文院大三狗，只能苦逼地蜷缩进被窝，靠深夜鸡汤电台催眠，然后不出所料的睁眼到天明。小时候读课文时没有好好体会的东方鱼肚白竟然在大学得到了极其深切的温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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