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土门沟

汪尕有无奈地看着李茂春，“李家爸？”

李茂春乜斜着眼吐出了浓浓的一团烟雾说道，“要说，这六月还算是柱脚儿的婆娘……”

“李家爸！你忘了？我早都打发栓栓把人都送回娘家了。”

“李家爸！这都民国了，恐怕……”

李茂舂又笑了起来，“尕有，亏你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把世事还没看开！这民国他也得尊重民风民意的。曹是大吹大打、明媒正娶的，这按政府的话说，就是、就是合法的。你怕啥呢？再说，虽然民国了，可你放眼看看曹这方圆几十里有几个是割了人家唔个叫、唔个叫结（婚）证啥的，还不是都换了八字合了婚？”

“李家爸！你说的对倒对着呢。这么做――我总觉是有点、有点不地道，再说六月也早都不在镢头山了。”

一直没说话的汪明德终于说话了，“尕有！你李家爸说的虽然――嗯……不过，还是有道理的。这柱脚儿来了么，到人家门上去一趟，也是抬举人家，顺便探探人家镢头山的口气！人家镢头山也是本份人家，这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总归还是要的？”

汪尕有思索着、权衡着利弊，虽说这件事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厚道，但李茂舂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不如就叫柱脚儿去一趟，反正没什么希望也好叫柱脚儿死了这条心！至于柱脚儿的婚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别想办法了。

送走李茂舂和汪明德后，汪尕有来到了栓栓家。

汪栓栓和王岁红正在午睡，听到汪尕有在院子里叫，急忙出来了，“啊门了？爱大！”

“老四明早要去镢头山。”

栓栓吃惊得叫出了声，“你没拦着他？”

“是我叫他去的。”

栓栓更加吃惊了，不知道汪尕有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疑惑地看着汪尕有。

“你明早了……”

王岁红出来打断了汪尕有说道，“爱大！到屋里说么……”

汪尕有没理会王岁红继续说道，“明早了你连老三跟着老四去。”

“爱大！”汪栓栓面露难色，“你说，我把人家退了，再引着老四去问人家要人，这、这……”

“栓栓，不是叫你去问人家要人。我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一早，柱脚儿临时换上了三哥的衣裤，拿着汪尕有准备的礼当就去了镢头山赵家屲，临走时还为了拉不拉驴给六月骑的事情与汪尕有争论不休。最后，柱脚儿还是听从了汪尕有的话，只身上路了！

柱脚儿急于见到六月，一路上基本没停歇赶到了赵家屲。虽然只去过两次，但因为六月的缘故柱脚儿对赵家屲可说是相当的熟悉了，柱脚儿来到赵俅儿家门前的路上时，激动得心‘嗵嗵’直跳。还没到门口，赵金贵家的狗闻到了生人的气息‘汪洋’地叫了起来！

“金贵！”院子里传出了赵俅儿的声音，“狗叫的连天呢！看外头是啊一个。”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随着门‘吱吱’地响，赵金贵出来了，皱了皱眉问道，“你是？”

柱子儿对这个‘妻弟’还是有印象的。三年没见除了长高了，样子倒是一点没变，“金贵，我是你六姐夫！”

“六姐夫？你？”赵金贵惊讶得张大了嘴，回身就跑，“爱大、爱大！一个人说他是我六姐夫！”

“这当时老四人都没了，啊来还想这些个……”

“这不就对了么！你一没退庚贴、二没写休书，六月就还是柱脚儿的婆娘！”

“这就对了！你听我给你说道、说道，”李茂舂捋了捋稀疏的胡子，“这男人不在了，婆娘转娘家时间长一点也说得过去！这男人不是来了吗？到娘家把婆娘再接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家爸！”汪尕有觉得李茂舂说得有些离谱甚至荒唐了，就像自己真这么做了一样得害臊，“六月是我退回娘家的，不是转娘家去了……”

“嘿嘿嘿……尕有！我看你就是人太老实了，”李茂舂笑着，“你说你把六月退了。我问你，你是退了庚贴还是写了休书？”

“要说，”李茂舂正了正身子说道，“我当初推算的看来还是准的。要是柱脚儿在老藏家不耽搁、也不走岔路，这事情就不是今日的这样子了！尕有，看来还是你当时太心急了！要是听我的再等上两年就好了。”

“他李家爸！”汪明德说道，“这事情已经这样也没改了，不过娃娃能来可比啥都强！眼目下要紧的是啊门给老四说呢！这确实是件难肠人的事情……”

汪尕有愁眉苦脸地探了口气，“这娃娃对六月的用心，我只怕说了再出啥事情！”

李茂舂摆了摆手，“尕有，难道你也忘了？六月可来了……”

“唉！李家爸，”汪尕有一脸的悔意叹着气，“我后悔就后悔在，没把人放进门！”

“去镢头山？”汪尕有摇着头，“不成、不成，柱脚儿不知道实情。曹不是不知道、人家镢头山也不是不知道。这真要去了，我这脸也就没地方放了……”

“尕有！你先听你李家爸把话说完，再做计较！”

李茂舂有些不以为然，“以我看，这纸包不住火。还不如直接说了算了！”

“他李家爸！你这话对倒对着呢。不过这娃娃大了也有各家的想法了，就怕一时想不开！”

“李家爸、二大，”汪尕有愁眉苦脸地说道，“都怨我当初短见，做的这事情――暂可啊门是好？”

“尕有！”汪明德‘吧哒吧哒’抽了两口旱烟，“这事也不怪你，谁能想得到柱脚儿命大能逃脱？”

“你瞒能瞒到多暂？娃娃家么，抓紧打访着歹呢好呢寻上个婆娘就好了！”

“唉！李家爸，柱脚儿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唉！这人不来叫人操心，人来了可把人难肠死了！”

李茂舂的倒‘八’字眉一挑，略一思索说道，“柱脚儿不是说要去接六月呢么？以我看就叫他先去镢头山一趟…”

柱脚儿这一问，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地看着汪尕有，汪尕有突然间觉得有点难以面对儿子柱脚儿，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求救似地看着二叔汪明德。

汪明德与李茂春老汉在炕上正小声地说着什么，看到汪尕有无奈的表情，嗓子眼里‘嗯、喀’了两声说道，“老四，先吃饭。六月、六月，”汪明德也觉得猛然说出来有点唐突，便一语双关地说道，“六月回娘家了！”柱脚儿听二爷爷说六月回娘家了，又端起了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回家后的安全感让放松了身体与精神的柱脚儿觉得非常疲惫、困倦，但回家地兴奋又让他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到吃午饭，柱脚儿还在喋喋不休地给大家说着他一路的经历和遭遇。当柱脚儿说报了仇拿回了六月的耳环和戒指，几天没吃也没舍得换了饭吃时，汪尕有便对当初的决定越加后悔得一阵阵揪心地痛！一上午沉浸在亢奋中的柱脚儿，吃过午饭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来打探消息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回家吃饭去了。汪尕有本来也有午睡的习惯，但当汪明德和李茂舂要走时，被汪尕有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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