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水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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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赵八怪毫不顾忌,“你到底碰到谁了吗?”

“你个狗日的,我碰到赵俅儿了,还有谁?”

“哎哟!我当你碰到县太爷了,原来是大大【叔叔】啊?大大我今日都看到八回了!”胡桶儿夸张地说道。

“啪”一声响,赵八怪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我不吃了!”然后出去了。

“看看看!这个杂种,我一说赵俅儿他就是这个样子、一说赵俅儿就是这个样子,简直就是赵俅儿的种…”赵根柱用手指着赵八怪给胡桶儿说道。

本来赵根柱把自己和赵俅儿扯到一起,胡桶儿就来气了,谁知道不开眼的赵根柱接着又指责起了宝贝疙瘩八怪,惹得胡桶儿的泼辣劲又爆发了。

“日你家八辈子老呢小呢、活呢死呢的先人着,是你妈走错门了,还是门没关好,进去了个啥东西,出来了你这个混账东西?有话好好个不说,偏偏要放屁……”

赵根柱被胡桶儿一通骂,白白的又在儿子、媳妇面前丢了一回人。即便是这样,在这当口,赵根柱最好的办法也就是一言不发,不然,赵家的后八辈又得让胡桶儿排名叫一遍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阵仗,儿子、媳妇早习惯了,真要是哪天胡桶儿不这样了,他们可能还有点不习惯。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赵八怪总算明白了,赵根柱回来这么开心的原因。他知道,赵俅儿生了女儿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被无端戳了这么一肚子的气,菊莲姊妹肯定要遭殃了。

赵根柱家在赵俅儿家的上面几台地里,赵八怪从小就看到赵俅儿对菊莲姊妹非打即骂,所以有什么好吃的会悄悄地塞一点给菊莲。正因为这样,就连菊莲家的狗也不咬赵八怪了。慢慢长大了,从小地同情心在这个少年的心中又多了一份异样的情愫!

本来赵八怪吃过饭,来赵俅儿家只是想探听菊莲是不是挨打了。让他意外的是赵俅儿并没打菊莲,反倒知道菊莲姊妹三个要到鸦儿沟拔麦去,他心中有了主意。

“爱妈,我放驴去了!”赵八怪吆着驴,对准备去拔麦的胡桶儿说道。

“还早,又不是赶着拔麦,凉快了再来!”

“我不到刺盖地放去,刺盖地前几天放过了,今日到鸦儿沟放去。”赵八怪说道。

“啊达放去也太早了,日头太毒头口也不吃!”

“中午头口没喝水,我先到泉下饮一下了再去!”

“这娃娃,看你、看你!喝完水的头口可不敢骑上跑,驴跑绞肠了可了不得,还要耕地呢!”胡桶儿说完带领着男人、儿子和儿媳妇声势浩大地到刺盖地拔麦去了。

赵八怪把驴赶到泉坡上凉快了一阵后,估摸着母亲他们走远了,骑着驴就向菊莲拔麦的鸦儿沟跑去了。赵八怪想,这个时候菊莲姊妹应该早到地里了吧?

“呜―嗷―”

“呜―嗷―”

突然两声狼叫从地头的埂子下传来,菊莲家的狗摇头晃尾地跑了过去。

“姐、姐,是狼!我害怕呢!”引弟听到后跑到了菊莲身边。

“姐,我也害怕呢!”桃儿说道。

“不害怕,不是狼!”

“姐,就是狼叫的声音。”桃儿已吓得发抖了。

“不是狼,是狼的话,狗早叫了,再说人都上屲了狼一般也不出来!有姐呢,不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岁的菊莲像个小大人一样地安慰着两个妹妹。

赵引弟吓得瑟瑟发抖,抱着菊莲的胳膊不放,“姐,是狼看到只有三个碎娃娃,才出来的!”

“八怪哥你少装了,我早知道不是狼!”

“真没劲!”赵八怪从埂子下爬了上来,“菊莲你太历害了,我准备把三个碎娃娃吓一下呢,都哄不上当!”

虽然赵俅儿和赵根柱叔侄相称,可在血缘上又太远了,再加上上一辈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所以当赵根柱这一代人的时候,就不大愿意让儿子管赵俅儿叫爷爷了;后来赵俅儿有了菊莲后,赵根柱也不让菊莲叫自己哥哥。两家其实并没什么来往,但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说大人们心中有那么些疙瘩,但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两家孩子对双方家长见了面也就是一笑而已,从来没称呼过什么,而在有大人的场合孩子们基本是不会说话的。

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两家的家长都想撇清两家的关系,孩子们也就真像没有上辈人一样,乱了辈份的以兄妹相称了,这要是让赵俅儿和赵根柱知道了,俩人还不气得吐血啊?

“菊莲,我上回在堡子坪学狼叫连马莲都骗过了!你啊门听出来是我?”

“八怪哥,你把我吓死了!我还真当是狼呢。”赵桃儿抢着说。

“我都吓哭了,八怪哥!你赔、你赔!”赵引弟接着说道。

“赔?可啊门赔呢!”赵八怪说着,刮了刮赵引弟的鼻子,“好好好,我赔。闭上眼!闭好了、闭好了,来个障眼法。噔噔噔噔!看,这是啥?”

“洋糖?洋糖!”桃儿和引弟高兴地跳着,“我的、我的…”

“好好好,都有呢!不急,来,你一颗、你一颗!”赵八怪将两颗洋糖分别给了赵桃儿和赵引弟,然后拿着一颗问菊莲,“你还没说啊门听出来的呢!”

“我见过狼,也听过狼叫,你一叫,我就觉是奇怪!狗跑过去了,一声也没叫,我再一听,就知道是你了!”

“菊莲,你太历害了,耳朵比狗的都历害!嗯?”赵八怪笑着将糖递给了赵菊莲。

赵菊莲假装生气拧过了头,“我不吃,你骂我是狗。狗吃去我不吃。”

“菊莲,我的好妹子、亲妹子,八怪哥是耍子的,你这人也太不耐耍子了!”

菊莲噗嗤一声笑了,“谁说我不耐耍子,你叫一声姐姐我就吃!”

“你娃娃胡说呢,啊来有大的把碎的叫姐姐的?”

“谁胡说了?论辈份,你还要叫我姑姑呢!姑姑可比姐姐还大一辈呢。”

“姑姑能叫,姐姐不能叫!”

“姑姑就姑姑,你还没叫过呢!”

“叫姑姑?你可想得美,我才不叫呢!叫姐姐就姐姐……”

“唉――我的这兄弟真乖!哈哈哈……”

菊莲答应了一声,一把抢过了赵八怪手上的洋糖,惹得正拿着糖闻的赵桃儿和赵引弟,“吃吃”地笑了。

“菊莲,你耍赖拾我便宜,不算、不算,这一声不算。我还没正式叫呢!看把你美地。”

“不算就不算,唔你正式叫?”

“你已经答应了,我不叫了!”

“不叫就不叫,反正你叫了,我也答应了,这一辈子你也是我兄弟了!”

“哟,真是大汉【大人】浑水【骂人的话,同混账】,养下的娃娃也浑水,侄儿、姑姑的连辈份都不要了!”原来是马莲去看她家的小麦黄了没,从这经过看到赵八怪在赵俅儿的地里,就过来看个究竟。

“真邪气,你说她,她就来了!”菊莲将手中的洋糖又塞到了八怪手中。

马莲是甲长赵德奎大哥赵德发的独生儿子赵鹏的老婆。

赵德发老实巴交命却不好,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因为说闲话上吊死了,为了不让儿子受后妈的气,一直未再续妻。而赵鹏因为娇惯养成了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毛病基本不着家。后来娶了个老婆马莲,模样还算周正在赵家屲也是数一数二的,两条辫子又粗又长,要是不说话,那可是公认的美人儿。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人儿有一样毛病,就是头发长舌头也长,自打她嫁到赵家屲后,继承了没见过面的婆婆传播闲言碎语的本事。所以,在赵家屲是一个和她婆婆一样不受人待见的人。

“八怪,糖是你的?”

她知道整个赵家屲,赵根柱家虽然不是最富的,但舍得给娃娃买糖吃的也只有赵八怪有这个口福了。

“你管谁的,又不是过你吃!”赵八怪没好气地说道。

“八怪,你把菊莲叫姑姑呢!辈分叫乱了不要紧,可要是做乱了,是要被天收的!”

十三岁的赵八怪已经有点懂事了,他听出了马莲说的“做乱”是什么意思,生气地回道,“马莲,你要是不说话,天不收你、狼也不吃你!”接着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多嘴长!”

“哎?八怪,你个毬子子娃娃,不叫我一声婶婶也就算了,还叫我名字,马莲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是你大教的还是你妈教的?”马莲质问着赵八怪。

赵八怪听到马莲骂自己‘毬子子娃娃’耿着勃子在看天,心中说道‘你才是毬子子娃娃’,一想到马莲是个女人自己又乐了!

“算了,我连你个毬子子娃娃不一般见识。”马莲见赵八怪没再说话,借坡下驴地说道。

“婶婶,你可不敢着气,你要是说我吃了八怪的糖,我大知道了肯定会把我打死的!”菊莲说着哭了。

“菊莲,我知道你娃娃孽障【可怜】,不哭了!一庄人都说我舌长是非多,都是大汉们嚼舌根的,你心放宽好了。

“我知道婶婶是个好人!”

马莲自到赵家屲后,人前人后,没人说过她是个好人,今日菊莲说她是好人,突然感动得有了菩萨心肠,关切地说道,“菊莲,拔上点了早点回去,婶婶将将个听到,好像有狼叫呢!”

“婶婶真好!”

“菊莲,你这个碎嘴真会说话。不过,婶婶爱听!拔上点了早点回去,婶婶先走了!”说着屁股一扭一扭地下地埂去了。

“临走这两句还像人话!”赵八怪冲着马莲的背影骂道,“菊莲,赶紧拔麦,叫这臊婆娘把人耽搁了半天。拔得少了你大可打你呢!”赵八怪说着将洋糖再次递给了菊莲。

“八怪哥,你说马莲婶会说么?”菊莲还是担心地问道。

“她说了,我学狼把她吓死,然后把她舌头割了喂狼。”赵八怪说着又冲马莲的背影喊道,“马莲花儿四棵杈,攀了个媳妇子像阿家!”回过头来学马莲的口吻说道,“菊莲,拔上点了早点回去,婶婶将将个听到,好像有狼叫呢!”

赵八怪学得惟妙惟肖,引得几个孩子大笑了一阵。

菊莲准备将糖装进口袋,看到赵八怪并没吃,问道,“八怪哥,你没有?”

“我不吃!”

菊莲听到八怪这么说,将糖一咬两半,递了半块给赵八怪,赵八怪没用手接,而是张着口“啊!”的要菊莲喂他,菊莲一下塞进赵八怪嘴中,两个孩子开心得笑了。

赵八怪毕竟十三岁了,已经懵懵懂懂的知道了点男女之事。被马莲这样一说,就像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一样,才知道他这是喜欢上了赵菊莲,八怪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糖塞给了菊莲!赵菊莲毕竟只是个十岁多的孩子,赵八怪对她好,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留着和她一块吃,只要和赵八怪在一块,她就觉得很开心,虽然脑海里也有过跟了八怪的想法,但这想法往往先把自己吓一跳,所以,也就不敢想了!

有了赵八怪的帮忙,赵菊莲也不怕赵俅儿说拔得少了,更不怕狼了。赵俅儿去请史阴阳,第二天晚上才来,赵八怪不知道,第三天还到鸦儿沟去放驴,老远看到赵俅儿在地里,所以故意大声地吆着驴到石头沟去了――

“看把你能的,再好的种子还得有这样的好地,没我、没我你养上一个我看?”胡桶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

“对对对,是你好地遇上了我的好种子,你要是遇上赵俅儿,种着试一下?”赵根柱真是不长记性地说道。

“哈哈哈……”赵根柱又笑了起来,“我来的时候,碰到大大要到庙上去,我一看就知道养下的是陪钱货,好好个整治了一顿,你不知道大大当时的脸色啊!哈哈哈……”

“你看你,大大、婶婶其实人都很好,再说了都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你没完没了的!”胡桶儿虽说很是泼辣,但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只要是没得罪她的人,她还是能明辨是非的。

“谁叫他爷爷整治我爷爷呢,我碎的时候他大【他爸】也没少整治我大,这都是报应,老天爷还是有眼的!一报一还,这叫啥个啥…..哦,对了‘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谁叫我能养下八个后人呢!我不把爷爷受下的气还回去,我八个枪杆子一样的后人不是白养了?”赵根柱不解恨地说道。

“不好好个吃饭,啊一根经搭错了?”胡桶儿用筷子戳了戳赵根柱的头问道。

赵根柱没有回答,反倒开心得笑了起来。

“哎?你到刺盖地里看麦,是麦都长了双穗了,还是碰到野狐精了?”

“你碰到大大八回了,可知道大大养了个女孩儿?”

“脬子大点的庄,早都知道了!看你大惊小怪的?”

“主贱!”胡桶儿笑着骂道。

老俩口另类地打情骂俏让吃饭的媳妇们个个想笑,又不敢;几个儿子在炕上臊得只顾低头吃饭。

“知道我在庄头碰到啊个了?”赵根柱没回答反问道。

“碰到鬼了!脑筋不合适。”胡桶儿骂道。

赵根柱除了不喜欢老八帮赵俅儿说话外,也是八个儿子里最喜欢的一个。

赵八怪来赵俅儿家确实不是赵根柱指使的,赵根柱回家后非常开心,吃饭时,时不时的一个人在发呆、失笑。

“你看你,娃娃都这么大了!孙子都叫奶奶的人了……”

“哎!啊门?我当奶奶了,你就要反了?”胡桶儿加重了语气,看了看炕上的儿子和地上的儿媳妇,自己先笑了,接着笑容可掬、温柔地放慢了语速说道,“你到底碰到啊个了?”

赵根柱看到老婆突然用这样的语气问自己,感觉浑身不自在,“你还是好好个说,从没听你这么说过话,你这么一说我脊梁骨冷地‘嗖嗖嗖’地!”

赵八怪是赵根柱的第八个儿子,今年十三岁,他和七个哥哥不一样,从不跟着父亲说赵俅儿不好,有时还会帮着说两句,赵根柱来气了就说,这老八肯定是赵俅儿生的,不然怎么老帮着赵俅儿和自己作对?惹得胡桶儿跳脚从赵根柱爷爷老家双轮磨的上八辈一直到赵家的下八辈,死的活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数落一遍才罢休,赵根柱惹不起这个婆娘,所以每次都是‘狗咬锥鞋匠,寻着挨楦头’――落个自讨苦吃的下场。

赵根柱老婆胡桶儿在赵家屲方圆可是个惹不起的人物,谁要是和她结了怨,农闲时她能骂三天三夜,就算是五黄六月的大忙季节,她也会在上屲【地里干活】前、回来后以及睡觉前骂上一顿才作罢的。

再强悍的人也有死穴,胡桶儿也不例外,她的死穴就是这个老八。赵八怪是兄弟八个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胡桶儿稀罕得要死,除了放驴、割草,农活没他的份。所以,只要是赵八怪想要的东西,胡桶儿会尽着法子满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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