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
“真是美丽的叫人心动。”一个拼命压抑自己怒火的声音从古塔安背后响起，“我终于追上了你们，无耻的强盗。”
戴维斯额头上的浓密眉毛几乎扭成了一团，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立刻冲上去夺回重要的罗盘。
但他最终还是压抑住了滔天的怒火，那恐怖魔法散播在他心里的恐惧，像一盆冷水，让火焰暂时熄灭。
“罗盘？”法师歪头看着女战士，“你拿别人东西了吗？”
女战士拼命摇头：“我拿有你想的那么差劲！再差劲也不至于见到人就顺手牵羊！”
“要不是你顺手把人古达搁盒子的一截宝贝软骨给拿走了，我们至于被追杀那么远吗！”
何等狂妄？戴维斯看着面前的这二人，这二人演得一出好戏！看来通过交涉拿回罗盘的机会渺茫，他们只有承受他戴维斯永无止境的怒火才能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么巨大的错误。
怒火早已抵达峰值，狂战士职介的狂暴力量如同怒气的波涛一样宽广无垠。在如此狂暴的状态下，戴维斯的体能和力量都大大增强，厚重的全身甲胄此刻轻便的像是无袖背心。
戴维斯双手持握战斧，冲着法师的方向一跃而起，在松软的林间泥地上留下两个脚印。
闪电魔法已经用完了吗？赶路的话，这段时间里法师未必再有大量的时间再往法杖宝石中封一个同样的魔法进去。戴维斯还是留意到了对手透露出的信息。身上这套全身甲胄，只有雷电抗性最为低下。
戴维斯如此制定了战术，因为之前的交涉，保持了他一个跳跃就可以跨越的距离，这个法师还没有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大错……
戴维斯忽然感到身上一片灼热，他的眼前只有火焰，哪里还有法师的影子，而巨斧依着戴维斯的动作劈出，深深钉进了泥土。
他的眼前只有火焰，他低头看，盔甲被烧的通红，他一边呻吟一边跪倒在地，膝盖处的护甲片碎成了通红的几片。
“这也太惨了吧？你这回肯定彻底惹怒了对方。”莉莉安用剑去挑开支离破粹的盔甲残骸，“都只剩骨灰了，这样还能复活吗？”
白光星星粒粒从灰尘中升起。
“我这里就只有这一个上位魔法了啊！剩下只有超位魔法，补充起来也未免太费事了。”古塔安也有点内疚，无论如何这死相也太过凄惨，即使是不死者也很少遭受这样的痛苦，“但你看他完全不像是能沟通的样子。”
“那你留给我啊，我刚好可以试试它的效果。”莉莉安敲了敲“至死方休”的剑鞘。
结果有差吗？古塔安想到“至死方休”的附加效果：“金属腐蚀”，那一身全身甲肯定也是保不住了，再有就是“血肉枯萎”，中了这个诅咒死去，一点也不比被“净化之地”烧死轻松。
理查德皱着眉头仔细检查盔甲的扣环，不断调整手臂活动的幅度。
他自知剑术并不如何精深，法术也只是涉猎皮毛，想要在残酷的戍边战争中活下来，即使是王子也得想尽一切办法，大到战术指挥，小到盔甲武器。
有两位兄长的前车之鉴，理查德不想遗漏任何一个能够保障自己安全的细节。
身为英雄的子女真不是什么美差。理查德总是暗自抱怨：父亲阿提拉，被捧为人皇般存在的领袖，早就被传颂自己的诗歌所束缚，即使不情愿也要送几个儿子上战场。
理查德原本以为自己不必面临这一天，有两个兄长在前面顶着。没想到还是轮到了他。
理查德锤了锤自己的胸甲，手重新恢复了稳定。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死亡是个无底的深渊，真羡慕那些不死者啊……
他不断在声色犬马中找寻慰籍，仿佛做够了荒唐事就能够平静的走上战场。无论如何人欲都无法被填满，只是刚在营地里睡了一天他就不禁开始怀念那些枕在女人柔软胸脯中入睡的日子。
“王子，各位大人邀您过去议事。”卫队长依旧脸色铁青。
理查德看到卫队长这张别扭的脸，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他把这个看不惯自己的热血军官调来做自己的卫队长，实在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为什么不能够成为一个怯懦的愣头青。
理查德把他的武器：那把刻满咒文的精巧直剑，塞在了卫队长怀里。
“帮我把剑刃磨利。再去帮我要一些棉布。”
棉布是用来填他的盔甲缝隙。理查德身材瘦削，而且即使是定做的盔甲多少也会有些不合身，填充棉布会对钝器有更好的防护效果。
几位不死者早已经等在营帐。
“你提议把我们编成一个小队？”山德姆在理查德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的问责，“那我们分头坐镇的骑士团由谁指挥？”
理查德只好举起双手来示意这位英雄冷静一下。他觉得只有直切主题才有控制局面的希望了。
“那么多次战役都在按照你们的方法进行，我并非说诸位英雄指挥有一点失误，只是我想提醒诸位，我们与亡灵，两者参与战争所付出的代价从未对等。”
“我们战死，我们的儿子要等十几年才能拿起武器，生者艰难繁衍，而亡者只需要拖走尸体就能扩充数量，动物的尸体也可成军，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剑客提瑞尔冷冰冰的打断理查德：“但比起你们，我们这些不死者显然是更为珍贵的战力。而且一旦被污秽泉水得逞，我们就会调转目标，成为生者最大的威胁。”
“我已经说服一个不死者二人组去摧毁污秽泉水。”
“二人组？”提瑞尔皱起眉头，“难道是那个传说？”
“是兰博特和凯拉。”
“他们做不到的，而且一旦他们失败，我们就要做好对付他们两个的准备。”提瑞尔摇了摇头，“原以为你会有个聪明的计划。”
“他们自愿成为侍奉白树的仆人。”
侍奉白树的人，无论在哪里，灵魂都能够被牵引回白树之泉。
“这是个传说，我们还不知道是否对不死者也有用。”森林贤者迪也出声反对，“而且侍奉白树要立誓献出自己最珍贵的事物，其中的一部分。我认为不死者最珍贵的就是不死性，谁也无法预料损失不死性后会怎样。”
连理查德也沉默了。他没有料到森林贤者真的如此博学，原本他想隐瞒这个计划的隐患，哄骗英雄们陪他做一次豪赌，赌赢了他就可以付出最少的人命给予亡灵重击，生者得以修整繁衍，亡灵却没法大量扩充军力。他想用这一次战役开始扭转生者的劣势。
“我愿意试一试。”反而是一开始反对声最高的山德姆语出惊人，“停止沉眠后，我的记忆清晰了很多，我想起来了两个王子在我面前惨死的样子。”
山德姆被称为“弗卡城的救星”，是因为在亡灵尚未掌握污秽泉水时，山德姆在弗卡城抗击亡灵，一个昼夜，从泉水中复活至回到城门死守，这个过程重复了整整一百四十八次，几乎一个人顶住了一支亡灵大军的攻击。
“既然我们被称为英雄，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站出来吗？”山德姆继续说，“阿提拉和他的儿子救过我，我愿意冒这个险。”
“那么你一个人先做尝试。”提瑞尔显得有些恼火，“你并不是在拿自己冒险，如果没有效果，你也会从污秽泉水中复活一百多次杀掉我一支军队！”
“也许你们多虑了。”理查德终于想到要怎么说了，“我的提议可以推延到那两位勇敢的不死者回来，有两种可能性：一、他们成功摧毁了污秽泉水。二、他们从白树之泉复活，我们得知答案。无论如何，我们都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在此之前，我希望我们可以尽量避免交战。”
森林贤者点了点头：“我想这样的话，大家应该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我同意。”
“没有意见。”
“可以。”
最后提瑞尔犹豫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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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我的罗盘放在哪里，我可以用等价的宝物交换它。”
如果对方把罗盘放在次元背包里，即使杀了对方也无法夺回，那是和灵魂绑定的，不死者最可靠的金库。
女孩忽然恍然大悟：“古塔安我想起来了，这是路上你杀掉的那个不死者，你还跟我抱怨用掉了你法杖里唯一一个雷电系魔法。”
何等狂妄？有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戴维斯感觉怒火在嗓子眼翻涌，一片灼热，沸腾的狂血上涌，几乎让他视力模糊。
他强行压制怒气，有一句话他必须要问，因为对方也是不死者。
工匠拿起竹竿狠狠敲了学徒的头：“好了休息时间到，今天的考题是‘四把火’给我好好把它们各自的工序和作用背出来！”
古塔安摸着自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莉莉安一直盯着自己看。
“有什么东西吗？”
女孩也收敛了笑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宽刃剑，连鞘在地上拖着。而那微蹲在地，一手按鞘，另一手向上握剑柄，是居合的姿势，何等狂妄？
法师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举起一只手：“先等等，我们是强盗不假，可就我所知，似乎没有与您有类似纠葛。”
“哈，可能是觉得你这样的可人儿不缺钱。”莉莉安不怀好意的咯咯直笑。
看着灿烂的阳光穿透树冠，变成少女披在背后的光晕，真是……
莉莉安嘿嘿嘿傻笑：“我一想到那个工匠大叔的用词就觉得可笑。”
莉莉安咳了一声，开始学：“您的容貌有若无暇剔透的水晶，是切割完美的红宝石，是一道耀眼的闪光，是……”
学徒悄悄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但人间的炉火能够将剑胚打造成型，若想让剑的力量凌驾于人力，必须以不属于凡间的火焰淬火。那二人便带着剑离开，重新上了路。”
古塔安匆忙捂住了莉莉安的嘴：“你不用连语气都学得那么像。”
莉莉安边嘻嘻笑着边挣脱开跑远：“一个胡子拉碴的矮人大叔变得像个怀春少女一样。”
古塔安摸了摸干瘪的钱袋：“那他也没有便宜我们一个子，材料和工艺图都是自备的竟然还漫天要价。”
“那传说的二人，闯进巨人的墓地大闹了一番，打瞎了看门的古龙，抢走了巨人的至宝先祖之血。”话痨的矮人工匠正在专心致志的讲故事，“他们顺手拿走了几根不朽骨骸，专门到阿里布达找到我，想要打造一把配得上传说的剑。于是我拿出了多年珍藏的密宝，免费贡献给他们打造剑胎，这么大的一块地狱铁啊！”
矮人工匠几乎伸直了双手在比划。
“那个俊逸的法神，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听闻您的大名，希望您能打造出一把世上绝无仅有的神兵。’我当然拍拍胸脯，只有我能完成这一个过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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