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江湖

卖出去的酒，不够日常开支。水费，电费，环境保洁费，电话费，人员工资，到了饭点来检查工作的招待费用，等等吧。就这点费用，不要说纯利润，要是能够卖出酒来抵销，就很不错了。

这生意做的，凌然郁闷极了。

还有让凌然更郁闷的呢。

专管员瞅了凌然，像是要看清楚这个老板的五官，说：“你这里，不要进来看，就在外面看一眼，就应该征收这个数的。你看看你这门面里，货堆的这个阵势。收你五百，不多。”

凌然可是哭丧着脸了，说：“我这里的酒，真的走不动的。”

“说了玩吧。走不动，你弄这许多来，摆着好看，是吧？”

“我不懂的。”

“不懂，你做什么生意？”

“我下来做生意，也是迫不得已。”凌然真想把下来做生意的起始原因说出来。可看眼前的这个专管员，恐怕对他的经历没有兴趣。

专管员说：“不要跟我扯没用的东西。赶紧掏钱吧。我管一大片，任务重着。你就不要跟我耗时间了。你就是跟我磨破嘴皮，到头来，一分钱也不会少。该你交的，你还得交，就是借钱去，也得把这个钱交了。”

凌然只有用手抓头皮了。

专管员又说：“不是我吓唬你。这是进国库的钱，性质你应该知道。”

凌然看这个专管员把脸拉着，知道没了通融的余地，只好掏口袋。他差不多要把口袋翻个底朝天。桌面上也就有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名片，纸头，也有钱，纸币和硬币，最大的一张是拾元。

凌然把掏出的钱归类，数了数，九十七元三角五分。他报了这个数字。

专管员像看一个人耍猴，一直看着凌然的脸。

这时，凌然的脸上，贴满了苦相。

专管员做这一行，跟生意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一个冷笑，起身，往门外去。

凌然以为专管员网开一面。

专管员到了门口，回头，说：“宽你两天。两天后，我再来，到时，不要再跟我玩这个。这个月不交，下个月还是要补上。还有，要交滞纳金。”

凌然一脸呆相，看着专管员离开。

摇头，叹息。凌然正打算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又进来一个穿制服的。看出来了，又是专管员。管地方税收的。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自然的，凌然觉得今天这个日子特别。两个税种的专管员，一前一后来看望他。

凌然把收起的表情，又展示出来，一脸的苦相。

来的人，无视了凌然的表情，把一张核定单递过去。

凌然接了单子，看了，傻眼。巧了，也是五百元一个月。

“怎么也是五百一个月？”

专管员是个女的，三十多岁，笑了笑，说：“先前，有核查的人来过吧。”

凌然说：“我没有见过。”

专管员告诉，“核定这个数，是根据你门面的销售规模来的。你看看，你这里的货，这么多，一个月，不走上七万八万的，你做什么生意？”

“我这里的酒，卖不动的。”凌然说这话，是笑着的。他知道，女同志好说话，心软。

可是，这个女专管员却说：“我只负责照单收款。你可不能难为我一个女同志。”

凌然也就不好多说了。但，刚才做过的动作，也就是先前给前面那个专管员做过的动作，又做了一遍。他把口袋里搜出来的钱数，告诉了这个女专管员。

专管员说：“好吧。我过两天再来。谁让我命这样的不好。就是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跑腿的命。”

凌然只有点头哈腰的送人家出门。

两个专管员走了后，隔壁门店里的老板过来、过来时却是笑笑的。

专管员给了一个斜视，说：“你说的这个，我管不到。这个征收额度，是稽核科的人来做的。我只管照单收钱。”

“什么时候来核查的，我不知道啊。”

夏红今天家中有事，请假，凌然就替代了在门面值守。凌然拿起这张单子，目光只是这么扫了一下，头立马就大了。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要按时交纳五百元的税。

关于税，凌然已经在这一排门面打听过。生意好的门面一个月交七八百元，生意差点的一个月只交二三百。凌然这里才开张一个月，卖出去的酒，还不到两千元，却要交五百元。

拿不出钱，凌然只有低声下气，“同志，你看到了吧，我这里，没生意。上个月，卖出的酒，才一千八百多点。”

这个假设，后来还真的成真，酒厂的销售处长亲自过来，要拉走这批白酒。这是后话。

现在，为了能够把这个白酒的市场打开，凌然真的是寝食不安。

这晚，他没有回去吃饭。颜暮雪在单位没有回来，说是分厂班子有一个聚会。颜暮雪是这个班子里的负责人。她不能缺席。

片区的税务专管员，来到门面，把一张税收核准单，丢到桌面上。看到这张单子之前，凌然坐在桌子前，发呆。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穿制服的专管员，把单子丢到凌然面前后，就在对面坐下了。

看着门面里被堆成山的白酒，凌然已经没了开始见到这些货的兴奋。相反，多多少少的有些烦恼、烦恼这种没有知名度的白酒怎么销售出去。

忙忙碌碌中，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

凌然从河边的饮食摊点上端了一盆炒菜，到了门面里。酒，门面里可是现成的。

嘬了两口白酒。想抽烟的。香烟拿出，只是闻了闻，就放下了。这里，还是不抽烟的好。关于这个白酒，凌然换了一个角度想问题。

现在，不敢这样想了。郑海说的，可是有前提的，就是这个酒，在这个区域打开一片市场。如果，没有打开市场，广告费还有宣传费，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说，这些货，就有可能被酒厂拉回去。

问题怕是出在自己这里。

事在人为。

销售这一块的力度不够啊。几乎就是没有自己的销售网络。

凌然有些纠结了。生意成了这个样子。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曾经想过，再怎么的，最差，也应该月入上万吧。

虽然，郑海画了一个大饼，说这二十万元的货，将来就是凌然的。

凌然开始时，也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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