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啊，生活

则地看了卫青山一眼，转而跪在麦勃跟前，“所长，我带你们过去，但是您要答应我，不要杀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都到门口了，还要你带我们走吗？”壮汉说着，还没吸取之前的教训，又要往里冲。

“回来，不能去！”则地从地上爬起来，把人推开，在岩壁上掏出一个方形石洞，不知道做了什么，大家看见前面忽明忽暗的走廊两侧长出黑压压的枪管。吓得壮汉调转头就跑，险些尿一裤子。

“则地，你不要骗我，带我们过去，我不会杀你。至于里面的鬼，我只要他们交代事实，不杀他们。”虽然在来此之前则地已经交代过，里边的人头鬼就是麦家老管家，麦家兄弟俩最亲的项伯伯，但麦勃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真正的人头鬼究竟会是什么人，麦勃从来没想过要杀死谁，他只是需要知道事实，别的都不重要。

壮汉又将地上的则地扶着去调整石洞里的开关，调试了很久很久，生怕则地不仔细没弄好的几个人，翘脚举着电筒举得手都酸了，走廊里的密麻枪管也都缩回去了，石洞里的四个按钮，错开着两上两下，也都调好了。

可问过则地半天好了没有，则地就是紧闭嘴巴，说不出半个字“好了”。

“则地，还没好吗？”麦勃走过来，他是在选择相信则地，可是也不能真的相信。

则地转身，“轰囖”一下又一次跪倒在麦勃脚下，改用加了“心”字底的您哭着求饶道：“所长，求求您了，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放我们一条生路！”因为他怕麦勃跟自己一样，也是那类出尔反尔的人，现在机关已经撤销，就会杀掉自己。

“则地，你起来，你带我们过去，放你们一条生路。”麦勃心想，一定是如则地说的那样，最后一道防线即将突破，可以长驱直入人头鬼屋了。

则地被人扶着走在最前方，要是机关未撤销，还能打出子弹来，那也是从则地开始中弹。

一步，一步，这帮人屏住气，提着心，万分谨慎地走着，你要仔细听，根本什么声音也没有；你要仔细看，好像一群无知小顽童走在冻结了的湖面上，比赛谁能坚持不滑倒。

“啪”，合着是有一人没看路，不小心让自己摔了一跤，惊得大伙缩下脖子来发出“吁吁丫丫”的心声。

“所长，你看那上面不对劲啊。”原来是这位仁兄注意到了异常，走廊顶端正垂下来黑得发亮的枪筒，密密匝匝一大片，会让人误以为看到了下雨过后竞相疯长的春笋。

“则地！”麦勃不知道是不是不该相信这个人，或者这个人的疏忽酿成了这番境地。

“所长，快走，一刻也不能耽搁。过了时间，我调好的按钮就要失效了。”则地刚刚说完，他就被拉着抓紧奔出走廊。

所有人都顺利穿过了枪管密布的走廊。进入一块灯火通明的场地，虽说是在洞里，但这区域出奇的大。有呜呜呜的机械声，估计是电机在运作，提供这洞中照明的电力；有唒唒唒似有似无的动静，可能是老鼠在偷食；也有臭气熏天，骚酸劲辣的气味，这可不是老鼠，这是人，是洞里的人把药物研究所里的药虫堆积在这里，不透风也不见光而渐渐腐烂的原因。

“青山，我们可能真的到了。”麦勃有点激动，如果卫青山没受伤，接下来的硬战可以全权交给他，可惜了，最后的战斗可能才刚刚开始。

部队分为三波，一波人留下来扣押则地，照顾成芸；一波人查勘环境，以防万一；而另一波则直奔石洞的最中间去，那是一片挂着帐子的区域，则地说是人睡觉的地方。

麦勃的两只手还是缠着绷带，他握不住枪，就算拿上了，见骨的手指也扣不动扳机，他的威力全部聚集在两腿之间，只能靠腿来攻击，也只能靠腿来防御。

还是原来的声音在继续，还是原来的气味在飘散，两波人马开出去，还未传回任何声响。留下的这波人干坐着比谁都心急，各个抬头东张西望着，试图听到或者看到点动静。只有则地一个人不去看别处，他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成芸，又在幻想自己的理想人生。他只是这么悄悄地看，绝不会发出半点声音去报信，此时的则地更希望麦勃带人将洞中的人头鬼全部拿下，不费一枪一弹，那样双方没损伤，大家都能活下来。

“别动，别动！”一刀下去，黑色的帐子被切开，喊杀声爆起，麦勃带头的一波杀到床边，枪口直直对准冒冷气，这里面果然是睡着十来条汉子。

“所长，我不想死了，因为我不想死了。”为什么不想死了呢，也许是怕了，也许在则地听到成芸说则地可怜的瞬间，也许是在成芸看则地的瞬间，则地突然对这个世界有了依恋，产生了希冀，他觉得这个世界是该有个女人像成芸那样的来可怜自己，最好是有像成芸那样的女人来爱自己。如果活着，会不会就实现，则地不知道，但他想去试一试。

“所长，我们看过了，则地打开的那个石洞内有四个按钮。”

“则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麦勃不解，则地怎么会大发慈悲，不让人过去冒险。

其实则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在上面想好了要死去的他，怎么一下来就改变主意了，还要来救这帮势不两立的仇人。就算这帮人身手不凡，气力十足，能够攻克重重障碍，那么，他们最终也会止于此，再快的功夫，多妙的绝技也快不过子弹，更不可能挡住子弹。所以这帮人会勇敢地过去一批，然后勇敢地死掉一批，最终则地自己也会被这帮人杀死。我爱电子书

可是现在不想死了。

“则地，你说是已经到了，对吧？”卫青山问，他的语气回到往日里的冷厉而坚定，真不敢让人相信他身上还有致命的箭伤。

“到了，走进去就是，我跟你说你又不信。”则地还是一副没轻没重，说错话，不担责任的样子。

成芸看见则地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大家质问他，可问了他，大家又不肯相信，这在某种层面上来讲，成芸觉得则地好可怜。“麦勃，则地这个人，他也好可怜啊。”

“快，抓住他。”有人急忙上去抓起则地扔在地上，大家都以为这是则地现在才布下的枪管，或者现在才去碰了某个按钮，已经启动了机关。

“所长，如果你们要从这条走廊走过去，你们就会被打成筛子。”则地有气无力地说。

“站住，青山！”麦勃将卫青山叫回来，因为刚刚叫“不能过去”的人是则地，他说，“这条走廊是进入鬼窝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走出去了，人头鬼就在里边。”

“你想说什么？”卫青山问。

“大家待着别动，我先过去看看。”卫青山走上前去，拉长的身影慢慢靠近长长的走廊，忽明忽暗。

“头，不能过去！”

“所长，可能是到鬼窝了！”

“保护所长！”一堆人围上来，将麦勃和成芸罩在里面，但立马被麦勃驱走，不让这么对待自己。

“闭嘴！”卫青山扭头制止道。

“不能过去！”

“叫你们闭嘴！”卫青山不再扭头，接着往前。

“麦勃，我不怕，只是......”成芸牢牢抓住麦勃的胳膊，她不怕死，更不怕和麦勃一起死在这里。只是，她没想到麦勃居然会和她一起死。

“吽吽吽......”地面还在往下降，但大家都仍然站在同一平面之上。不妙，这不是塌陷，绝对不是塌陷。

“嘎嗒”，地面降至一个长长的走廊里，所有人从东倒西歪地恍惚中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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