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啊，生活

麦勃提起枪往钟子头上又是一阵敲打，疼得他在水里乱揣，溅了麦勃一身水。“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开枪啊？我以为你都被干掉了！”

“我来的时候，这附近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害怕有鬼，所以就开了一枪给自己壮胆。不过现在你一来，我就不怕了。”钟子请麦勃也脱了陪他一起泡个溪水澡。

“这里怎么会有鬼哪？你怕鬼你就不要来打水嘛，我没有逼你吧。”

“可是她手上都是伤，我就让她呆在车里了，哥你放心，我也给了她一把枪，再说这里就不可能有别人。”

“坏了，坏了，赶紧回去！”

钟子一边穿裤子，一边力挺麦相，说成芸又不是小孩儿，手里还有枪，就算有恶人，那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何必这么惊慌。

“啵”，枪声一响，钟子一条腿蹬在裤子里，一条腿没站稳，栽下去连同裤子泡在溪水中。

麦勃首当其冲，麦相搓着眼镜紧随，钟子背着白胶桶，三个人直奔坡上成芸所在位置而去。虽然才是初春，山里的狗尾巴草却能吸收树木蒸发的水汽，借着阳面迎风坡，光照充足，土壤肥沃。比人还高的芦杆缠绕着拦截人的去路，宽大的叶片边缘上全都细小的倒刺，堪比伐木钢锯一般锋利。粗长的芦穗上掉下来去年残留的草籽草灰，大的落进人的脖颈里，小的飘入眼睛中，苦不可言。

刚刚喘着粗气翻过斜坡，快要露头能见车子了。“啵”，枪声再起，打飞起麦勃脚边的一块碎石。他就地卧倒，跟上来的麦相也扑在地上不敢动一下。

看来这次是要真枪实弹地干一场了。不磨不炼，不成好汉，看看谁的子弹快。麦勃退出弹夹，换上另一把手枪。原来他带了两部枪，以备不时之需。

“唰唰唰”，有人毫不隐蔽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接近。麦勃把头埋得更深，耳朵收取地面的声音。

套筒一拉，扳机一扣，地上侧身一翻滚，腾空一跃，散着火药味的枪管左右居中，直接对在来人的前额上。

“啊！”成芸手中的那支枪掉落地上。

原来方才朝这边开枪的人是成芸，她之前就开了一枪，后来麦勃三人听见枪声急忙赶回来，成芸见这边有动静，于是又朝这里开了一枪。

这时，钟子也赶到了，他气喘吁吁地把桶放下来，拿上瓶子一人倒一瓶，给成芸和麦家兄弟俩分水喝。“我说没事吧，你们不信。”

四个人合坐在一起，成芸有意地向中间靠拢，好像心里有些害怕的样子。

“成芸，你为什么要朝我们开枪，你知不知道这枪里的子弹打进去，人就会死的？”麦相问。

“枪是你给的，你走的时候不是让我看见人来就开枪吗，我不知道是你们。所以就开枪了。”

“那之前的那一枪呢？”

“什么之前的那一枪啊？”

“我来问”，麦勃面带土色，好像是在怀疑着什么。“成芸，你总共开了两次，一次是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有一次呢？”

“噢，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开枪就是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人，他冲我笑了笑，下半身都看不清楚，只有他的头像是人的头。我开枪打他，但是没打中。也没见他跑，站在原地就不见了。”

“你确定没看错吗？”

“我没看错，麦勃。”成芸没看错，她明明看见有一个长着人头，下半身却看不清楚的东西突然浮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学着成芸害怕而缩头的样子。

说完这话，成芸又往前靠近，她的脸上写着恐惧和惊慌，其余三人却难以读懂。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而恐怖的事情，看见了一颗人头？

“她还睡着呢，在车子里，丢不了。”麦相笑着说，成芸这时候还在睡觉，他认为可爱有笑点。ok作文网

“什么？我不是让你带她一起来的吗？”

钟子躲在麦勃身后说自己是麦勃的部下，欲要枪毙他，还得看麦勃答应不答应。“俗话说得好啊，万句言语吃不饱，一捧流水能解渴。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能够安心打桶水回去，给你们解解渴呀。”

麦勃透过钟子表面上的离间计，看到问题的本质，说钟子这种不省心的部下，枪毙一千次也不嫌多。

“好了，三弟别闹了，成芸呢，还在后边吗？”

“啊？”成芸睁开眼，发现麦相一个人头吊在车框内，把自己吓一跳。

麦相没有把成芸带上，因为她手上带着伤，不忍心带她到杂乱的狗尾巴草中去。麦相给成芸留下一把手枪，给她示范怎么开枪射击，成芸说不难。

麦勃奔到了溪水边，看见钟子已经打上了一桶水，光着膀子倒在溪水中，嘴里还唱着听不懂的小曲。快活得多半是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你是没有逼我，可枪是你给我的呀。”钟子振振有词，让麦勃无语，只能黯然失笑。

麦相也仰着枪杆子来到了溪水边，他没像麦勃那样赶，所以只是头发上沾了一些草灰，脸上不留伤迹。他知道是钟子自己开枪壮胆子后，一气之下，差一点没把钟子给毙了。自己开了十多个钟头的车，都已经在大树底下睡下，还跑这儿来救钟子。没想到却是被耍了。

“不是你开的枪吗？”麦勃高度警惕起来，眼里划过一道光，天哪，莫不是这里还有别人？

“是我开的枪呀。”钟子傻愣愣地说。

“谁？”钟子听见麦勃的脚步声，一个激灵捡起放于石头上的手枪，直直瞄向麦勃。

麦勃一个健步上前，避开枪口翻身至钟子背后，用枪顶在脑门上，碰出“咯噔”的摩擦声。

“快走，你带成芸后面来，我先过去看看。”麦勃踢了麦相一脚，提着一把手枪就从斜坡上扑下去。“枪在后座上！”

麦相戴好眼镜去钟子的车后座上取了枪，又走回到自己那辆车旁，头伸进车子里去叫成芸。此时的成芸像是一只疲惫的小猫一样，蜷缩着身子慵懒地睡在后座里。两只受伤的小手，上面还有麦相给她缠上的纱布。他很想拥上去亲一口，不一定是嘴唇，如果是受伤的两只手，麦相也不会介意。

“啊，麦勃，痛死我了？”钟子从水里爬起来，赤身露体，一只手加油抠着被枪碰上的脑门。

“王八蛋，你他妈吓死我了！”麦勃说出生平第一句粗话，他以为钟子遇到了危险。在经过芦草丛时，来不及遮挡，脸上被草叶割破了好几道，像古筝弦一样长长分布。

“我没叫你呀，你怎么跑来了？”

“三弟，起来，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枪声响？”

麦相还没睡醒，影影绰绰地回答说没有什么枪声响，是你做梦了吧。

是的，麦勃是做梦了，可是他的梦里没有枪声的啊。没错，他确切是听到了枪声。而且是从小溪的方向传过来的。假若这一次的枪声是幻听，那么上一次看到的矿车呢，也是幻觉吗？不可能，麦勃选择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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