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啊，生活

“门口的花盆是不是你撞碎的？”麦夫人出其不意地问。

“什么？”钟子实在太紧张，脑袋里想着的都是被剁手的残忍画面，凄厉地哭喊声塞进耳朵里，以至于都没听清楚麦夫人的问话。科源

“麦夫人问你，门口的花盆是不是被你这小子给撞碎的？”老管家很生气地转达麦夫人的审问，怕极了钟子这慌乱的反应会再次惹恼麦夫人。但是他一点也不生气，还以为自己的话在麦家从此不好使了呢，原来不是，谢天谢地！

“妈，我不是......”麦勃想说自己并非有意瞒着她。

“我没问你话。”麦夫人打断说。

“妈，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麦相把兄长的话原封不动地摘抄下来，呈给麦夫人。他比麦勃先得到消息，说麦夫人领着成芸往家里来，自己积极下来认罪，还把隐瞒着麦夫人，派人把成芸带去后院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不是有意的？”向来都是坦白从宽的麦夫人，对于小儿子这种不老实的态度很不满意，脸上立马铺出一张白纸，洋洋洒洒记满对麦相的各种不理解，字的颜色比眉毛还黑，十分清楚。

“麦勃，你当哥哥的，你父亲去世以后，家里定下的规矩是什么？告诉你弟弟。”

“不可以带女人来家里。”成芸认为这没什么不妥。麦家到底是一个拥有矿区的大家庭，没了麦先生，麦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守着这俩兄弟，可不敢纵容他们拈花惹草，坏了人生将来。

“是这样的吗？麦相？你呢，你说说？”

“......妈，我记得呢。”麦相当然记得，但是他没法当着成芸的面背出口。

“你们兄弟俩啊你们，一个二个都翅膀长硬了啊，不需要我这个当妈的了是吧？那好，你们给我仔细听好咯，我在死之前，最后再给你们说一遍。麦家，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允许带别的女人到家里来，任何时候，都不行。”麦夫人义正辞严地宣布。

“你为什么要骗我？”

麦夫人还没等到回答，被外面的一声“砰”的花盆坠落所吸引，扭头看出去，心想应该是老管家喊着钟子，操之过急，不小心也碰到了花坛上的花盆。

“噢，对了。老管家啊，你去，跟那小子说，花不用再种了，我正好想要换别的。现在这些年轻孩子哪，做点事情就是火急火燎的，你看都来不及跟他讲明白我的意思。你说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吗？真是的！”麦夫人的脸色不觉多了一层红润，那种女人特有的善良。

“是啊，年少轻狂嘛，我年轻的时候也像钟子这般没规矩。嗷，那麦夫人，我就去找钟子。”老管家嘴里喊着钟子跑出去。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已经成功解围，救下了钟子。这还得多亏了麦夫人给脸面，才得以解救。适可而止，管家还是得有管家的样子。他知道不该再去插手麦夫人对麦勃一干人的惩治。再说了，虎毒还不食子，麦夫人也不会下手太狠。

“你过来坐下。”麦夫人让麦勃坐在麦相旁，面对着自己，以便近距离审讯这个不诚实的好儿子。

“好了，钟子，麦夫人仁慈，不跟你计较。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去你一年的工钱，下来自己一个人好好反省反省。”身为管家，在许多事情上面，还是做的了主的。一有人犯错，老管家都要强硬地表示，一定扣除许多钱。

但聪明人都知道，这只是说给麦夫人听，用来消气用的，该给多少还是会给多少。所以，钟子在心里面许诺只要是扣钱，只要是只扣钱，那想扣多少就扣多少。最好是一次性扣到底，在一个可以让麦夫人消气的程度之上。

当然，这样的潜规则，麦夫人也是认可的。生气时候控制不了，得拿别人被扣工钱的难过来徒自己一时之快；之后良心发现，又不忍心扣除那几个钱。而且这一招麦夫人用得也是得心应手，更是这不成文的条例。

“嗷，是是是，回来的时候，天太黑了，没看见，所以就不小心给撞坏了。我现在就去找个花盆把花重新种好！”最后一个“好”字刚刚说到二分之一，钟子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弹出去了。

“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太黑了，你们看，现在外面都还是亮着的。可钟子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麦夫人找不到人对质，到底是谁说过的一句话，“天太黑了！”

“麦夫人......”老管家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怀疑自己用计不到位，难不成这麦夫人是要反悔了？

大堂里，安安静静，让空气趁虚而入，冻结住了时间。

“嗯，我知道了，老管家。”钟子一边回应，一边在心里面替老管家加油，赶紧说服麦夫人，让她高兴起来，化解恩恩怨怨。

“好了，你先出去吧，麦夫人跟麦勃他们还有事情要谈。”一番苦口婆心地兜完圈子，老管家巧妙地讲出了最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一点规矩都不要了，我儿子骗我，你们也跟着来瞒我？我就这么好欺负吗？”麦夫人包容不了钟子这个儿子的得力对手，他可一直都是麦勃的心腹党羽。平日里也跟着麦勃干过不少麦夫人抗议的小事，麦夫人也都忍了。不想还就得寸进尺，合着伙来骗麦夫人。

“对不起，麦夫人。”钟子也是哑巴吃盐有苦难言，从来没有在哪一件事情上面是自己心甘情愿要行骗的，还不都是受人指使，不做不行哪。

“噢。”钟子弯眼去征求麦夫人的旨意，没有她的许可，还是不可以草草离去的，包不起会有后顾之忧。

“去吧！”麦夫人有气无力地放走钟子，麦勃的同党。真是有一种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忧郁，但也不得不放，毕竟老管家是有功之臣，他的谏言还得积极采纳。

“等等......”钟子的一条腿刚刚踏出门外，就差另一条腿也跟着抬起，还没完全脱离地面。麦夫人的一声“等等”使他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运作的身子顿时凉了半截，艰难地转过身来。

“不要啊，麦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钟子哀声求饶。

“麦夫人，您消消气，这都是一帮不懂事的孩子，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呢。”老管家走过来摸着钟子的头。这让钟子“霍”地吓一大跳，真的跳了起来，把正看着钟子的成芸和麦相也跟着吓了一大跳。引来麦夫人更凶恶的眼神，扫视着周围一伙人。

“钟子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跟着要饭的混在街头不知都忍饥挨饿多少载。也是您好心收留他以后，这孩子才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的家。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我们麦家对下人就如同自己亲人一般仁爱，麦夫人又怎么舍得这样地惩罚你呢。”钟子看着老管家，真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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