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香

“魏国公长子，当今长公主驸马，魏玄！”魏妘咬牙切齿地念出魏玄的名字，面上却泛起了潮红，呼吸更显急促。

“这可是不小的指控，”陆允川抬眼看一眼魏妘，将茶盖轻轻盖上，“你可有证据？”

“我有证据！玉簪，玉簪便是证据。”

一名内侍上前，用铁钳从魏妘脚前的炭盆里夹出一粒镂空铜球，扔进水桶。滚烫的铜球在冰水里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冒起阵阵白烟。

“你继续说。”

魏妘咬了咬唇：“他给了我这根玉簪，这簪的底部接着缕空的金管，里面装的就是毒药。他大概是买通了经纶殿厨房里的什么人，让我在上甜汤前到厨房里去，将毒下到荣安公主的碗里。”

此刻，魏妘体内那股难言的燥热已经褪去了大半。她想起自己先前的举动，不禁一阵脸红。

“你如何分辨哪个是荣安公主的碗？”

“荣安公主是封国公主，用具与其他公主不同。”

陆允川点了点头：“本官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他有内应在厨房里？”

魏妘思考片刻，点了点头：“确定。我每次去厨房，里面都没有人。他们肯定是被提前支开了。”

陆允川朝手下看了一眼，几名内侍便齐齐转身离开地牢，往经纶殿去了。

陆允川起身，居高临下地站到魏妘的面前，然后轻轻抽出了她发上的玉簪。

只见玉簪尾部，果真接着一节缕空的金管，金管里是凝练好的块状古藤散，呈现出危险的褚褐色。

魏妘抬起头，眼里泛着柔软的泪光，嘴里却是咬牙碎齿的恨：“你们一定不要放过他！”

魏妘的衣衫，在早先与傅司刑的撕扯中已经半松了。一个不小心，陆允川的视线就一路向下，看见了衣襟里的好风光。陆允川轻咳一声，忙移开视线。想起先前地牢里有那么多内侍，魏妘又这般配合，他突然有点后悔给她用****散了。

罢罢罢，用都用了，还悔什么。陆允川摇摇头，将念头甩开。他要去朝安宫将供词面呈皇上太后了。

“给魏姑娘松绑，换身干净衣裳。”他召来一名宫女，匆匆吩咐完就离开了地牢。

半个时辰后，管事宫女同文太后身边的薛姑姑一起回到了经纶殿。

管事宫女对众侍读道：“果真是那婆子疯癫了，好好的金镯揣在自己怀里，竟来污魏姑娘的清白，已经处置了。魏姑娘是堂堂国公府的六娘子，今日平白在宫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定要好好补偿才是。”

待管事宫女说完，薛姑姑扫一眼众人，不疾不徐地开口：“今日之事，太后娘娘也有所耳闻。太后娘娘不希望这件事传到宫外去，一是有损宫中威严，二是扫了魏国公的颜面。”言罢顿了一顿，严肃起来：“各位来宫中作侍读，言行举止都要不辱父母宗族期望。还望各位姑娘公子谨言慎行，不要因为嚼舌根，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这最后一句明显就带着威胁了。众人一齐答道：“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薛姑姑点一点头，又对苏拟道：“今日太后娘娘召荣安公主去朝安宫用晚膳，苏姑娘也一同前去。”

苏拟向薛姑姑福了一福：“臣女遵命。”

魏妘神色凄然，“我母亲，不过是他众多妾房之一罢了。”

陆允川沉默片刻，向手下作了个手势。

陆允川听了，皱了皱眉。

“我的母亲，生了病，在国公府，没有地位。”魏妘咬紧了牙，眼里全是恨，泪如雨下，“魏玄....用她来要挟我，如果我不，我不按他说的做，他就要，就要....断掉母亲的药。”魏妘说完，紧紧闭上了眼。

“如此说来，你父亲竟不管你母亲的死活？”

待礼罚司的总掌令来到地牢时，魏妘已被反绑在了铁凳上。她的脚前放置着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舌嘶嘶地包裹着银炭，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魏妘望着面前的炭盆，脸上虽带着泪，但神色决然。

“陆掌令，人就在这了，等您发落。”

身量颀长、一身绯袍的陆允川微微点了点头。此刻的陆允川全身上下，就散发着一个邪字，祸国妖邪的邪。一双细细长长的狐狸眼，上下地打量着魏妘，薄如刀削的唇微微上翘，带着一点勾人的魅。

陆允川示意魏妘继续往下说。

“长公主....在嫁给魏玄以后，仍，常常入宫，陪伴荣安公主左右，”说出流利的句子，对魏妘来说似乎已经十分艰难，“魏玄，心生嫉恨，才想要，才想要对荣安公主，斩草除根。”

魏妘咬一咬唇，艰难开口：“我，我是受人指使，我是受人指使的！”

陆允川再抿一口茶，淡淡道：“何人指使？从头到尾，细细说来。”

陆允川翘起二郎腿，在魏妘面前坐下，缓缓开口：“大胆魏妘，你可知罪？”

明明是前来问罪，声音里却尽是蛊惑。听见他的声音，魏妘只觉得莫名躁动，不自觉地在铁凳上扭了扭身体。

傅司刑冷冷瞥了一眼魏妘，吩咐管事宫女道：“先把她带下去，我去请掌令。”

管事宫女恭敬地应道：“是。”就有两名内侍上前，将魏妘押往礼罚司的地牢。

陆允川见了魏妘的反应，启唇冷笑一声，然后放沉了声音再次问道：“大胆魏妘，你可知罪！”

“我，我知罪。”魏妘的呼吸已经急促起来。

“既然知罪，就如实说来，或许还能免一顿皮肉之苦。”陆允川接过手下递来的茶，启盖轻抿一口。

管事宫女带着魏妘和闹事婆子一进礼罚司，堂里候着的宫人就一齐向那婆子行礼道：“傅司刑。”

先前上演了大闹经纶殿的粗野婆子，此时已摇身一变成了这礼罚司的司刑。大吴王宫赏罚分明，而这礼罚司便是执行宫律的地方。若有宫人触犯了宫律，礼罚司的宫刑便会保证他们终生不敢再犯。而这礼罚司中的高位者，寻常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而宫人若犯了让司刑亲自出马的罪，恐怕也再没有机会见到其他人了。

按理说，魏妘这密谋毒杀皇室宗亲的罪名，应直接提往刑部候审，但她的背后必然有人指使，为了不打草惊蛇，礼罚司便想了这么一出，既能顺理成章地将魏妘从经纶殿带走，也不至于让魏国公府的人有所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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