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香

“六哥！”琼玉嗔道。

六皇子，那便是今年十五的吴筠了。

“六哥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吴筠对女孩子们道，手一指靶场，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今天有谁能射中这场里的靶子，我宫里的宝贝随便你们挑！”

“便射那一排的好了。”苏拟稳稳地搭弓。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嗖嗖几声，那排草靶上已各深深浅浅没入一支箭。

“好！！”荣安带头鼓起掌来，就连琼玉、庆阳也忍不住跟着拍了几下掌。

“这个不算！你是卫远将军府的！射箭是从小要学的！这个不算！”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皇子急了。

苏拟笑眯眯地问他：“怎么不算？我不是女孩子吗？”

“别乱说话。”吴筠瞪一眼他的同胞弟弟。

“还望六皇子遵守诺言。”苏拟忍着笑施了一礼，便欲放下弓箭离开。

“慢着！你敢不敢应个大的？”吴筠见苏拟要走，急急喊道。

“什么大的？”

吴筠一指竖在练场中央的柱子：“你和我，来比一比鞭法。赢了的，把对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拿去。”说着，吴筠也学苏拟那样挑了挑眉，一脸坏笑：“敢不敢比？”

看来这六皇子还真是个败家子，赌性实在不小。不过苏拟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应就应了。

“怎么判输赢？”

“谁的鞭痕深就算谁赢。”

“比就比。”

侍卫递来两根长鞭，吴筠做了个手势：“请。”

“阿拟加油！！”荣安紧张地朝苏拟挥挥手。

和从小练习的射箭不同，苏拟好久没使过鞭了，手法很有些生疏。不过她本就只是想震一震吴筠，杀杀他的气焰。既如此....她抖了抖手中的长鞭，调息凝神。

苏拟后退两步，手腕一扬，长鞭呼啸如金龙出水，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响圈。

吴筠等众人皆看傻了，凌厉的长鞭乖巧地竟似柔软舞带，随着苏拟的步子飞扬在周身，只有那劈开空气的劈啪声在提醒众人这是一条多么危险的武器。

苏拟一个腾身，舞着鞭杀回木柱前。她手起鞭落，那鞭就如长龙呼啸入水，来来回回挞在柱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新鞭痕。

最后一招，苏拟再一抖手腕将长鞭收回，只听得劈啪一响，那鞭结结实实抽在了地面上。

“好！！！”这回带头疯狂鼓掌的却是吴筠，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闪着光芒。

苏拟倒有些不好意思。这套鞭法还是她姑母创的，苏拟小时候被逼着学会了，生日宴的时候在长辈面前表演一番，赢几声夸赞。这鞭法也就是动作舞起来好看，若真是近身战，是不占太大优势的。

苏拟把鞭递给宫人，对吴筠道：“六皇子，该您了。”

吴筠看一眼手中的长鞭，又看一眼苏拟，将鞭子往地上一扔：“我认输，你赢了。”说着赖皮地一笑，指一指自己：“本皇子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自己，归你了。”

手握沉甸甸的吴家弓，苏拟调整好姿势，熟稔地从背筒中抽出一支箭，冲吴筠一笑：“六皇子点一个？”

吴筠挑眉看苏拟一眼，抬手指了指最远的一个草靶。

“限不限件数？”苏拟有心治一治他。

“拿到你拿不动为止！”吴筠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望着苏拟。

“好！”苏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脸，俯身去拿放在地上的弓箭。

“这样啊，”苏拟点了点头，又故作惋惜，“我的饰品一直都在琅宝斋做，现在看了妹妹你的，觉得琅宝斋的样式还是不够巧。”

知遇认真地看了看苏拟头上戴着的琉璃钗，又认真地点评道：“琅宝斋是老字号，样式可能没有玉玲珑的新，但还是很精巧的。”

苏拟听了，装作高兴起来的样子：“是吗？”然后取下自己发上的琉璃钗打量一会，又打量一会魏妘，笑嘻嘻地对她说：“魏姐姐的玉簪子水头真好，样式倒像是出自琅宝斋，可否借妹妹比较比较？”

苏拟挑了挑眉：“六皇子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身后一人笑嘻嘻地道：“你们几个女孩子呀，能把这弓举起来就不错了，还射箭呢。”

苏拟蹙了蹙眉，回头一看，原来皇子们也都带着侍读上练场来了。说话的那位约莫十四五岁，细白皮肤匀称身材，一身银白色武装，戴一条白玉抹额，衬得一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黑亮极了，正斜斜地坏笑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魏妘听了先是一愣，强撑了笑脸道：“我这簪子是家里老太太赏的，轻易不随便拿下来给人看，更何况也怕弄乱了头发，一会在小主子们面前失礼。”

苏拟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将钗子重新戴上，立马和知遇聊起另一个话题，一副对魏妘的拒绝毫不在意的样子。尽管上一世她隐居深宫一心念佛，但到底也不是白过来的。

苏拟不动声色，夹了一块藕饼放在宋知遇碗里，又故意歪着头打量了宋知遇一会：“知遇妹妹这对耳坠子好生别致呀，是琅宝斋的手艺吗？”

知遇见苏拟夸自己的耳坠，害羞又高兴地摸了摸耳朵：“不是琅宝斋的手艺，是玉玲珑的。”

先前短短几句话都说的吞吞吐吐的魏妘，这番话说的也太流畅太不假思索了，难免有事先编排好的嫌疑。苏拟继续不动声色，和知遇有说有笑地吃着，心里却确定了一件事：魏妘有问题。

用过午膳，在佐政殿各自临了一篇字帖，众人便径直去了练场。

练场上新辟了一处靶场，涂着红色圆圈的草靶高低远近的排列着，琼玉一见就惊叫了出来：“该不会让我们来学射箭吧？”

先前福宁与荣安说话时，魏妘在后头过分紧张的样子就有些打眼，何况那青玉簪子颜色和质地虽是上等的，样式却有些老气，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平常会戴的，苏拟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若是没记错的话，先前魏妘头上的簪子，是又平又齐地插在发中的，显得刻意又规矩。此刻却是斜斜地插着，有点像是在慌乱间随手戴上的。

再联想起魏妘闪躲的目光和畏畏缩缩的言语，难免让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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