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凤鸣

结果是不是会取决于过程呢？

好不容易捱到拂晓，天光微亮，猎人们便收拾行囊，启程上路了。

一路无话，大家闷头赶路。

猎人们停下步伐，抬头看着参天巨木呆若木鸡。这片林中的树木大的惊人，如果说远看参天，那么，近看则是入云。

顾坡拍打着粗犷的树干，感叹道：“天呐，我简直怀疑是否到了世外桃源。”

“这儿不是世外桃源，只是让人觉得渺小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迷茫笼罩着我的心。”

“可能是因为它们太大了...”

来没等猎人们来得及感慨几声，异变突起——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吵杂声，紧接着射来一束红色的光芒。伴随着那道细细的红光，是子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子弹击在大树干上，打的树屑纷飞，惊的林中飞起一片鸟儿，整片树林都在回荡的枪声中惶恐不安着。

“鼠辈，休走——”

继枪响过后，传来一声呼唤，或者更应该说是嘶吼、叫骂。

猎人们整齐划一地转过身，摆开战斗队形。

不远处，亚历山德拉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托着又长又白的胡须，一颠一跛地追赶至此。在他的身后，一字排开着十几名浪人。其中，身穿军便服的卡门正平举着手枪，枪口正在冒烟，显然，刚才那一枪就是他放的。

双方相见，顾坡迎上前一步，首先向亚历山德拉行了一礼，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当是谁这么兴师动众呢，原来是白胡子亚历山德拉大驾光临。但不知，你不好好待在西方，跑到这十万大山里做什么？更不知，在我们背后打枪，又是何道理？”

亚历山德拉讪笑了笑，急忙赔礼道歉：“顾坡先生，我实在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无论如何，还请原谅。”

顾坡戏谑地说道：“既然没有冒犯，何来原谅一说？！白胡子，如果没什么事情，请恕我失陪...”

“你有急事儿？”亚历山德拉问道。“恕我冒昧，不知道雪山脚下的巡林人到这十万大山的深处有何急事？”

顾坡一怔，表情随之变的僵硬起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的事情，恐怕与你们无关吧！”

亚历山德拉捋着胡须，摆出一副智者的模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本不相干，只是，你不该图谋不轨，尤其是身为一个站在正义一方的游侠。”

闻言，顾坡咧了咧嘴，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充满了嘲讽。“白胡子，别介意我对你的话充耳不闻，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亚历山德拉一甩胡须，一顿手杖，大声说道：“别人可能不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但休想骗过我。我虽然老了，但眼睛和耳朵还非常好使。在我看来，你们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偷盗、剽窃，或者诸如此类。”

“混账老头儿...”猎人这边的史阁来谩骂了一声，旋即拈弓搭箭。有武器，便无所畏惧。他斜起身子在顾坡的耳边明目张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大哥，别跟他们废话，他们都是从西方来的亡命之徒，让我一箭一个干掉他们。”

亚历山德拉掐起腰，瞬间爆发出一股无名的气势，他的形象变的异常暴怒，就连声音也带着腥气：“别把我和我的同伴当成江湖术士或亡命之徒，我不是来行骗的，也不是来找茬的，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帮你自己吧！”史阁来对对方的言语充耳不闻，拉开弓就放了一箭。

咻——

啪——

箭矢一出，对面枪声便起。

子弹和羽箭两下相撞，羽箭崩裂，坠落到地上。

“什么~？”史阁来吃了一惊。

只见，对面的卡门吹了吹枪口的那一缕青烟，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怎么样，我这个亡命之徒的枪法，还不错吧！小弓手，再吃我一枪...”说罢，食指轻扣扳机，又开了一枪。

几乎与此同时，李约瑟执起长剑横身挡在史阁来身前。

‘铮——’的一声，富有韵律感的清脆金属声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那颗子弹被长剑挡开，钻进一旁的草丛里。干燥的枯草丛随即燃起一小撮猩红的火焰。

交谈失败，双方剑拔弩张！

可怜的鸟群大概是被惊扰到了，它们悲鸣着、惶恐不安地在枝头上方的天空中盘旋着。

抬头看着那片黑压压的鸟群，亚历山德拉的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抬起手杖制止住卡门：“快把枪收起来，每一声枪响都如同在雪山上喊叫。”

“这有什么关系呢？”卡门疑惑地问道。“亚历山德拉，我是个直肠子，你就别打隐语了。”

事实是显然的，在雪山上大喊大叫，要么什么都不会发生，要么会引发要命的事情。

起风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鸟群盘旋所带来的错觉。

就在双方投鼠忌器、严阵以待的这片刻里，林中真的起风了。

很快，他们听到的风声就变得如同大洋上的飓风一般猛烈，参天巨木在暴躁的狂风中呻吟着倒下。

“快跑——”

在飓风那可怕的哀嚎和树木的呻吟中，夹杂着这最后两个字。

参天巨木耸立在前方的原野上，树林在涌动，浪涛在蔓延。

一路疾驰，好不容易穿过山脚和树林之间的那块荒芜草地，总算来到了林地的边缘。

打头的顾坡回首招呼众人一声。

猎人们总算盼到了曙光，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发生了变化。前方飘来鸟鸣声和果香味，一派生机勃发。就连气温也是骤然上升，由彻骨的寒冷变成怡人的温暖。

史阁来一面用勺子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搅着，一面对坐在周围的猎人们说道：“... ...喏，这里是高山地带，空气稀薄，温度极底，这生米怎么也煮不熟。”

“五层熟就可以了。”正在把玩宝剑的李约瑟停下手中的动作。“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跟我那过世的父亲一起去高原上旅行，就跟这个高度差不多。他对我说：‘高原上的居民从来不吃熟食，不是因为他们是土著，只是因为海拔太高，气压很低，沸点也就随之变底。’这两天我们当中可没有谁拉过肚子，八层熟就行了，我都快饿坏了。”

“你又在这儿胡说什么呀？”

越过孤高的积雪山峰，趟过寒冷彻骨的急流，攀过陡峭发霉的岩壁。终于，眼前豁然开阔，茂密苍绿的丛林已经出现在山脚下。

“大家快点儿，我们就要到了！”

趁着守夜的间隙，史阁来站到陡峭的崖壁前，遥远着东方的大地。在那遥远的东方，依旧是巍峨的群山，“路迢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越过这十万大山、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啊！”如果不是因为身边的伙伴们都入睡了，他真有些抑制不住激昂的情绪想要纵情高唱一番。

路迢迢，夜漫漫！

“我可没胡说，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别以为我没喝过自来水就是大笨蛋...”

饭锅就挂在火堆上的支架上，史阁来在煮粥。他一面用勺子在锅里搅着，一面抚摸着自己的长弓。他之所以对长弓情有独钟，那也是有原因的——他不知道有什么突如其来的事情会发生，他也不知道此行是否一帆风顺，总之，他不敢期望一行人会毫发无伤、轻轻松松地越过这绵延起伏、高耸入云的积雪山脉。

乌云深处，闷雷滚滚，雷暴和闪电彼此争斗，闪电击打在孤高的山峰上，山脉也为之动摇，黑夜中，充斥着雷声的噪音和突如其来的闪电的光芒。

猎人们围坐在火堆旁，喝着热酒，磨着牙，消磨着时间。

乌云过后，风吝啬地撒来几颗雨点。

酒足饭饱，猎人们收起锅碗瓢盆，大家也不再磨牙了，奔波了一整天，是该好好睡上一觉。派了两个人守夜，其余的人各自回到帐篷钻进睡袋里沉酣梦乡。

随着一声叹息，太阳掉入西山背后的黑暗。

大家在一个光秃秃、顶部宽平、周围布满了乱石子的青石台旁停下来过夜了。

一片乌云从西边涌来，洒下零星的雨点。猎人们就地支起帐篷，燃起火堆，温起白酒，驱赶寒风雨雪带来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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