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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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士闻言,转身又看了看苏三虎的面相。不禁连连赞叹:“好小子,瞧你这方脸大脑门的,典型的福禄像呀!”

“你这道士乱唬人。”苏三虎斜眼看了看窗外,天灰蒙蒙的仍不见亮。

“我唬人?”那道士一弗袖子。“我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给你的朱砂定身符难不成没降住那馿精!”

转眼天已放亮,三虎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上的四个铜钩子已经被取下扔在了一角。三虎试着动了动肩膀,除了伤口还在流血,竟然一丝痛感都没有了,力气更胜从前。

“哎!道士,您那祖传秘方真灵嘿!”三虎乐道,四下一看,却不见了那道士的踪影。

转眼到了晌午,自有狱卒挨间牢房送饭。一碗杂烩粥,着实不管饱。

“大哥,问一下。昨晚我这间里面那个道士呢!”三虎向那狱卒打听。

“什么道士?”那狱卒朝三虎翻了个白眼。“傻掉了吧,这间房就关了你一个人,特殊照顾你的,怎的还想要个伴。”

“就是一个穿了一身黄色道袍的,是个摆摊算卦的那个。”苏三虎又怕自己说不明白,还嘬了嘬腮帮子,两手指着自己的脸道:“干巴瘦,尖嘴猴腮的。”

那狱卒听了三虎的话,忽的愣住了。压低了喉咙偷偷摸摸地问三虎:“你当真看见那个道士了?”

“嗯呢。”三虎点点头。“他还给我治伤嘞!”

“哎呦!”那狱卒闻言,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的他直叫唤。

“真他娘的见了鬼啦!”狱卒神神叨叨地,起身拍拍屁股,一溜烟跑没了影。

后来苏三虎掏了几个大子,才从那个狱卒的口中一点一点得知,那黄衣道士早一年前就被抓了进来。因为会测字看面相,在牢里也是风生水起,吃穿无忧。

三个月前,县太爷听说牢房里关了个半仙,一时兴起,便叫这道士给自己也算算。谁知这道士端详了县太爷半天,又问了生成八字,掐指一算,竟算出个县太爷死无全尸来。县太爷发了火,赏了那道士二十大板,就关在这间牢房里,活活给饿死了。

“那尸首呢?”三虎好奇道。

“小兄弟,你真可是问对人了。”那狱卒捂着嘴偷摸告诉三虎。

“一般这牢里要是死了人,家里有人的,给咱们塞些银子,我们也就把尸体打发回去。没家没口的,大抵不过往乱葬岗上一扔,也算个全乎尸体。这道士得罪咱们知县,活活饿死了,也就该结了。谁知他倒霉,现在的牢头儿,是咱们知县大人的小舅子。那龟孙子,平日里不着四六儿的,为了奉承他姐夫,楞是叫人把那道士的尸体给扔粪坑里去了。”

苏三虎知道自己撞了鬼,倒也不怕,那道士两次相助自己,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意的鬼魂。只是可惜英雄命短,小人寿长。

一连过了半月,牢里每日按时送饭,虽说都是一碗杂烩粥,左右也是口吃食。可是除了送饭的狱卒,三虎竟连个提审的小官都没见到,原本以为进了牢房不得天天鞭抽火燎的受折磨,如今倒成了混日子。

“哎!小子,你死不了了。”那送饭的狱卒敲了敲三虎的栅栏,偷着给他扔进去个半个窝头。

“咋了?”三虎拿起窝头,吭哧啃了一大口,还是热乎的,真他娘的香

“听说皇上和老佛爷都逃西安去了,要变天啦。”狱卒拿了个巴掌大的小茶壶,自己嘬了一口茶,感叹道:“北京被占了,咱沧州府马上也保不住了,我这铁饭碗呦,也砸了。”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倒真的变了天,沧州府被一群什么党派的给占了。县太爷自缢在城门楼子上,尸体被放下后,百姓一拥而上,一块一块的用刀割着分了。那县太爷,多行不义,倒真是落的个死无全尸。

牢房里也张罗着整改,狱卒都撤了,换成了一批穿军装戴大高帽的。罪犯一律大赦,所犯事小和年过五旬的重犯一律放还回家。其余年轻力壮的重犯,也都免了死罪,许其充军,为国效力。

沧州府死了的那位县太爷素来是‘醇酒锦食妾相伴,不知百姓烦恼多。’除了上头文书布置的任务,及一些使银子的乡绅胡乱的官司,哪还正经抓过什么人。

牢里本就人不多。三虎这么一算,整个沧州府大牢里去充军效力的竟就两个人,除了自己只剩下一个叫吴桂元的。

那吴桂元也就十六七岁,比三虎大不了多少。细长脸,绿豆眼。个子不矮,却是个罗锅子。整天撇个八字步,滑稽及了。

据说那吴桂元家里几代都是偷儿,手上功夫了得,但凡要是他盯上的东西,没有弄不到的。后来也是点子背,去人家大姑娘的闺房里摸东西,正好撞见人大姑娘洗澡,一时兴奋,露了踪迹,让人家当采花贼逮起来的。官兵再去家里一直搜,值钱物件忒多,光古董字画就装了几车,这才给定了重罪。

上头给放了不多不少整十天假,三虎出狱那天正好是初十。三虎答应过那道士在初十的时候去把他的尸骨捞出来,买个棺材安葬好。

那吴桂元亲戚都死绝了,家里被官兵抄的连房顶的瓦片儿都不剩。三虎见他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就让他跟自己一路。

三虎和吴桂元两人先是买了口棺材,又去了‘姑子庙’把那道士的尸骨捞出,可巧天上就下起了大雨。三虎又用雨水把那些骨头棒子冲洗干净,一根一根的拼好。眼看临近戌时,两人紧赶着去西山要把那道士埋了。

两人刚到西山,竟有一大姑娘在那儿跪着烧纸上坟呢!

那姑娘见苏,吴二人抬着顶棺材来,便起身上前问道:“两个小兄弟,这棺材里装着的可是个道士的尸骨?”

原来这姑娘便是道士的女儿,姓涂,叫素兰。

这涂素兰早年丧母,一直跟父亲和祖母在一起过活。自半年前父亲失踪后,一直找寻不到。祖母又病重卧床,需要人端饭递药。

一个月前,祖母也去了。父亲离家时并未留下几个银钱,这几个月,祖母吃药,连带两人的吃喝,钱一并用尽了。因没钱给祖母下葬,尸体就放在家里一连停了小十天。

后来家附近有一个叫胡大为的邻居,胡大为有个表弟叫胡春,家境颇好。只不过那胡春自幼患有癔症,一张嘴就流口水。

胡春早就瞧上了涂素兰模样漂亮,前两年就几次请媒人去涂家说亲,不过都让道士给挡了回去。

这次涂家死了人,又没钱下葬。胡春便掐算好了时机,叫人拿着银钱抬着棺材去提亲。

涂素兰也没了主意,再不下葬,人就该臭了。没得法子,只好应下了这门亲事。可是事后素云便后悔了,她不愿意跟那样的男人过一辈子。素兰寻思着,等自己的祖母下葬后,她就一头撞死在祖母的坟前。

当天晚上她便做了一个梦,梦里父亲告诉她,自己已经遭难。让她初十这日,拿着香烛烧纸,等着迎自己的尸骨。那道士还让她万不可轻生,说她在初十这日会遇到自己的命中夫婿,让素兰跟着那个男人走,从此可保衣食无忧。

‘命中夫婿’,听到涂素兰如此说来,三虎心中倒有些雀跃。那涂素兰年芳十六,比三虎大两岁,身材相貌也是没的说。纤腰圆脸,粉面红唇,胸脯子高高的,难得的俊俏。

三虎自打知晓人事以来,夜里睡不着时,也曾反来复去的想婆娘。涂素兰这个模样的婆娘,三虎更是求之不得。

“你父亲救过我性命,我这还有些大洋,你且拿去还给那胡家,把亲事退了。你父亲待我有恩,我今后自当要照顾你。”三虎言下之意,便是要素兰跟了自己。

“有劳了。”

涂素兰颔首低眉的回应着,脸颊两侧不由自主的飞上一起害臊的红晕。

苏三虎身子壮实,相貌虽然不算俊秀至少也硬气踏实,比起那癔症鬼胡春不知强了多少倍。既然父亲托梦相告,也算的上是父母之命,涂素兰便在心里默认了三虎。

不时,几人挑了个依山傍水的好位置,三虎和吴桂元挖好坑把道士尸骨一埋,再立上个木头牌位。涂素兰烧了纸,又哭了几场,三虎跪在道士坟前,说了好些感激的话,跟着连岳父都叫出了口。

近晚,吴桂元张罗着吃饭。苏三虎便带着吴,涂二人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小客栈,点了一壶烧酒,三份大饼卷肉。酒足饭饱,三虎当晚就和涂素兰在客栈圆了房。

新婚燕尔,两人整整折腾一夜。第二日一早,三虎搂着怀里的新媳妇仍乐此不疲。

“世间万物,自有定数。有些事儿我做不得,只有你能做得。”

眼看天要大亮,那道士又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小瓷瓶,说是祖传秘方,给三虎伤口处敷上些。又告诉三虎咬紧牙,忍着点疼。那道士左手按着三虎的肩膀和小腿,右手活生生的把那四个带倒刺的钩子扯了下来。只一瞬间,苏三虎就又疼的昏死了过去。

三虎知那道士当真有些本事,便试问道:“你先且说是什么事?作奸犯科的勾当我做不来。”

“不过是些体力活儿。”那道士回复:“我有一兄弟,死不得好死,埋不得好埋。犯了小人,尸骨被扔在‘姑子庙’后面的一个臭粪坑里去了。等你出去的时候,你得把我兄弟的尸骨捞出来,用无根水洗净喽,一点点拼好,连点骨头渣子都不能少。然后装在金丝楠木的棺材里,在下月十日戌时三刻把我兄弟葬在西山半腰那个水沟子旁。”

“你怎么不自己去?”

“您是刚被关进来的?”

苏三虎问那道士,他明明记得自己被狱卒抓进来时,这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哎呦,点子背了呗。”那瘦道士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无奈的讲道:“今儿白天摆摊算卦多挣个几个大子,一高兴在‘翠云楼’叫了两个娘们儿陪着喝酒。喝蒙了,一觉起来都半夜了,老子寻思着回家吧,要不跟家里的婆娘不好交代,刚走到半路,就让几个衙役给绑了,楞说老子是山贼。”

“你若有通天的本事,那帮狗腿子能抓得住你?”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那道士长嘘一口气又道:“小兄弟,你若肯帮我一个忙,我便治好你,还保证你能出去。”

“哎呀呀!”那道士看了看三虎的伤势,上赶子道:“伤口都化脓了。这钩子要不取下来,你今后可就是个废人了。”

“是不是废人又怎样,早晚不也是一死。”苏三虎有气无力的支应着,浑身早已疼的没了精气。

瘦道士说到兴起,呸的狠狠吐了口浓痰。

“现在这帮当官的,忒他妈不办人事。抓不着山贼,就拿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回来充数。”

三虎一回头,竟是那个给他符纸的道士正蹲在墙角看着自己。

“呃。”苏三虎含糊的应了一声,勉强抬起头上下打量那道士一番。

苏三虎听着,也不吭声,当下他自己都成了俎上肉,哪里还管的了别人死活。

那瘦道士见三虎也不理他,自己倒上赶着凑了过去,见苏三虎一身铜钩子,不禁诧异道:“小兄弟,你这是犯的大案子吧。那帮狗腿子对付你还真下功夫。”

苏三虎此时疼的豆大的汗珠在脸上滚,哪有心思和人寒暄,索性扭过头去不做声。

苏三虎被一路拖回了海丰镇兵营,又连夜发送回了沧州府衙门。接收的牢头听说是个杀人重犯,又见那苏三虎穿了琵琶骨,钩了腿肚子已经半死不拉活儿的,倒是给三虎分配了个单间。

此时已是三更,那三虎进了牢房,也不是困还是疼昏了索性一头就载睡了过去。不时一觉醒来,透着天窗往外瞧,天竟然还未亮。

“小兄弟,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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