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人宴

徐****子委屈极了：“不是因为这个，是真的扛不动啊。”\r

见状我就问怎么回事，徐****子扭头看我，道：“蚊子，你爷爷这棺材不知道咋回事，抬不起来。”\r

我一愣的功夫，在外面吹喇叭的也都停下来，跟着还钻进来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问怎么回事。\r

刘瞎子冲我低言：“你爷爷不想走，你过来，跟你爷爷说两句话，在屋里给你爷爷擦擦脸。”\r

我点头，唉了一声。\r

先让徐****子他们把棺材放下，推开棺材盖子，我站在棺材边低头看爷爷，面目依旧铁青，就像是在胸口憋了一口闷气似的。\r

刘瞎子递过来给我一团棉花：“快点，别耽误了一会。”\r

我点头，接过棉花，在爷爷脸上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r

刘瞎子在我做这些的时候，搁旁边冲爷爷低语：“三哥，家里边你别担心，有老弟我照料着呢，你安心上路，到了下边有啥需要的，就跟家里人托个梦，我让阿文烧给你。”\r

刘瞎子说完这些，我也把爷爷的脸擦干净了，然后把棉花扔进碗里，在刘瞎子的示意下，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喝了。\r

把碗搁进爷爷的棺材里，我作势要跪下哭灵，刘瞎子一把掺住了我的胳膊，低声道：“别哭，三哥本来就不想走，你这一哭，更走不了了。”\r

我抬头看了看刘瞎子，他面无表情，一挥手，让徐****子开始抗棺。\r

“阿文，帮个忙，把棺材抬起来。”眼见徐****子抬不起来，刘瞎子冲我道。\r

我一愣，不知道要怎么做。\r

刘瞎子就让我从棺材底托着一下。\r

我心想这样能行么，哪知道才把手放下去，爷爷的棺材就扛起来了。\r

扛着爷爷棺材出了堂屋，早在门口等着的吹喇叭的这才开始吹吹打打起来。\r

出了堂屋，刘瞎子才示意我可以松手了，并递给我一个幡，和一根哭丧棒，道：“这一路到祖坟之前哭可以，千万别让棺材停下落在地上，一落到地上就坏事，往前走，我在后面跟着你。”\r

说完，刘瞎子又嘱咐了徐****子他们一遍。\r

我点头，接过了幡扛在肩上，拿着哭丧棒，从家里出来，每路过一个十字街头就停下来哭，刘瞎子在我旁边撒纸钱。\r

好在一路棺材未落地，到了祖坟，把爷爷棺材放进挖好的坟里，由我围着坟填第一层土。\r

有半小时光景，坟头立起来后，刘瞎子才终于松了口气。\r

回去的路上，我还问刘瞎子怎么回事。\r

刘瞎子看着我，道：“人死之前，如果有事心愿没了，那这人死后下葬的时候，就不想走，就跟刚才在家里似的，棺材扛不起来。所以一般情况下，家里有人将要死时，都会让死者不留遗憾。我让你一路注意，是因为你爷爷棺材能抬起来，全靠你堂屋里一口气撑着，如果放下，你那口气断了，就怎么着也抬不起来了。”\r

我点了点头，有些听明白了。\r

一路回到了家中，过程白宴就不叙述了，等到傍晚帮忙的都离开了，刘瞎子在家帮着忙活了一些事之后，等天晚他这才回去，走时候还嘱咐我和奶奶说有事就找他。\r

这边答应一声，把刘瞎子送走，关门回屋的时候，眼角冷不丁瞥见院子里的槐树下，站着一个人。\r

一回头，黑咕隆咚的什么都没有。\r

“刘爷爷，是你么，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叫了一声。\r

转过身来，往槐树慢慢走去，到跟前了，不见任何动静。\r

是我看错了么？\r

正想着的时候，啪，有人在我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r

我吓得一秃噜，回头一看，虚惊一场：“奶奶，怎么了。”\r

奶奶看着我，道：“天不早了，阿文，回去睡吧。”\r

我点头，这才迈步往屋子里走。\r

在屋子里洗脚时，奶奶拿着擦脚步进来，靠在门边的门框上，问我啥时候回城里找工作去。\r

我一边擦着脚丫子，一边道：“爷爷不在了，我哪也不去了，在家帮奶奶打理那一亩三分地。”\r

奶奶皱眉：“那怎么行，你本命年不能在家呆着。”\r

“没事了奶奶，那长虫都让刘爷爷烧了，还怕啥，放心吧。”\r

“阿文，就算那长虫死了，你也不能在家呆着，咱们老徐家除了你，还没有过大学生，你说你大学毕业不在外面闯一下，在家种地算什么。”\r

我端起来洗脚水向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我爸妈去的早，是爷爷奶奶把我拉扯大的，我得留下来尽孝心。”\r

说着，一把把水泼了。\r

奶奶还在我身后说话，只不过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清了。\r

因为此时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院子里的那颗槐树，站在堂屋门口，接着身后堂屋里的灯光，我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槐树下，有一个人在冲我招手。\r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清清楚楚的，那一身寿衣，明明就是我给死去的爷爷穿上去的那件。\r

“看什么呢，奶奶说话你听进去没？”突然间，奶奶走到我身后在我肩膀上用力的拍了一下。\r

我回过神来，打了个激灵转身，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道：“奶奶，我刚才，好像看到了爷爷。”\r

奶奶一愣，跟着牵强笑：“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r

我伸手指着院子里槐树：“真的奶奶，我不骗你，刚才爷爷就在树底下冲我招手呢。”\r

奶奶一听皱眉，跑进院子里，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你死就死了，还回来干嘛，阿文现在好着呢，有老婆子我看着，用不着你放心不下。”\r

奶奶骂了二十多分钟，吵得邻居家的狗都开始汪汪大叫后，这才作罢，转过身回来，冲我道：“行了，阿文你别多想，回去睡觉，你爷爷今晚上要是敢回来，看我怎么骂他。”\r

我呆呆点头，被奶奶送回屋子，按在床上，这才睡去。\r

第二天一早起来，才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老槐树上面，吊着一人。\r

“奶奶！！！”\r

说着话，刘瞎子冲我招了招手，把我叫到了跟前，道：“阿文，过来。”\r

我端着水到跟前了，问怎么了。\r

那几个老人这才点头，说了几句快点，一会就耽误中午奔丧了。\r

把老人送出来，徐****子忍不住就开口了：“刘叔，你这就不地道了。”\r

刘瞎子冲他吼了一声：“闭嘴。”\r

对于这种白事，刘瞎子做起来得心应手，这种事情，他是老手了，所以知道怎么办。\r

只是谁也没曾想到，在爷爷下殡这天，又出事了。\r

头七这天正是下殡，抗棺的，是村里几个单身汉。\r

徐****子正要说，刘瞎子瞪了他一眼，然后笑道：“老哥哥没事，别担心，忘了给这几个小兔崽子好处，他们不用力。”\r

徐****子要反驳，又被刘瞎子狠狠的瞪了一眼。\r

徐****子回头，苦巴巴一张脸：“刘叔，扛不动。”\r

刘瞎子啐了一口：“混蛋小子，怎么扛不动，棺材又不是金子做的，快点，回来少不了你们酒喝。”\r

正常结了婚的，都不怎么喜欢干这个差事，除非和死者有亲，不然谁也不想粘上点什么东西。\r

拿两根棍子横插过爷爷棺材，让堂屋门口站着的人让开地方，随后，刘瞎子喊了一声起棺，就要上路了。\r

接下来四五天，爷爷过世的消息在村子里传遍了，许多村里邻居，门里亲戚，都过来帮忙。\r

奶奶拿出来这些年爷爷攒下来的积蓄给我，让我和刘瞎子操心办理爷爷丧事。\r

刘瞎子的喊声落下，抗棺的那四个人并没有动静。\r

我站在门口端着一碗清水等爷爷出来给他擦脸，但左等右等，徐****子他们就是不出来，一时间有些急了，就进屋问怎么了，才进屋，就见刘瞎子拿脚踢徐****子。\r

“兔崽子，发什么呆呢。”\r

听刘瞎子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完了，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r

刘瞎子也没注意我，只是看了看堂屋里，躺在冰棺里的爷爷，道：“别想这么多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等三哥头七那天，小文，你把三哥风风光光送走。”\r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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