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君如此

这个陌生的世界让她的精神不由自主地高度紧张起来，有一点点的奇怪之处都能引起她的猜疑。

净明师太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并无不妥，但刚刚的一句“有劳小妹了”，却是让她蓦地生出一种猜想：

——净明师太是不是认识鬼公子和闻人？

净明师太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个，沉默着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是，曾在江湖上打过交道。”

苏言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师太初见到他们的时候神情奇怪。”

净明师太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浅浅勾唇道：“鬼公子与朝廷有些交联，小妹若是需要帮助，可以找他。”

“但是，防备不可少。”净明师太道。

“我明白了。”苏言点点头，道，“多谢师太。”

她有些好奇，鬼公子说自己是商人，曾在江湖上和净明师太打过交道，又与朝廷有来往，他究竟是什么人？

苏言动作不明显地摇了摇脑袋，心说好奇害死猫，管他什么人，别给她招麻烦就行。

“那我给鬼公子他们端去了？”苏言没敢在净明师太面前浪费，把碗里的野菜粥喝了个干净，这才起身问道。

净明师太道：“去吧。”

苏言把那道菜色诱人的炸排骨放进食盒里，拎在手里迈步出了门。

初春天黑得快，小院里的石灯都点上了火，雨早停了，但土还是潮湿的，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有种“哧哧”的响声，苏言放轻了步子，想尽量让这种声音小些，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唉……”苏言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桑。

净明师太她们说她武功高强，然而她连走路不出声都做不到，除了感觉这具身体五感和反应都挺快的以外，她连一点儿她会武功的感觉都找不到。

明明小说里的主角穿越之后都会继承原主的记忆和能力，为什么到她这里，连根毛都没有还要她自己去查？——好吧毛还是有的。

“哪位？”苏言刚抬起手要敲门，鬼公子的声音就从门那头传过来。

苏言道：“……我。”就不能让她好好敲个门吗？有武功了不起哦！

鬼公子那边却是安静了一会儿，苏言在门口等着，心说要是再不开门她就把炸排骨都自己吃了，然后门便被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一身基佬紫的人，看着她嘴角含笑道：“花魁姑娘有什么事吗？”

苏言把手中的食盒提起来道：“净明师太遣人入城买了荤食给闻人吃。”是的，没你的份。

鬼公子闻言露出一个忧伤的表情，道：“我没有吗？”

苏言说：“没有。”

鬼公子接过食盒道：“哦，那我偷偷吃了，不告诉闻人。”

苏言震惊了，跟自己小弟抢吃的，你还要脸吗？

鬼公子看苏言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笑着说了句我开玩笑的，侧了侧身子问苏言要不要喝杯茶。

苏言警惕道：“你想干嘛？”

鬼公子笑了笑，说：“你想多了，我对姑娘没什么兴趣。”

苏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道：“对姑娘没什么兴趣啊……”

鬼公子：“……”

不过苏言也没推脱，礼节性地一颔首，抬脚迈进了门槛。

闻人坐在案前，见到苏言起身唤了声“苏姑娘”，苏言冲他一颔首，目光扫向一旁的木案，案上摆了两杯茶，但都没喝几口，看来他们刚才可能是在说着什么话，被自己过来给打断了。

“苏姑娘坐。”鬼公子指了指身侧的位子道，苏言谢过他，拂袖坐下。

鬼公子把她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笑道：“极乐阁的菜，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苏言奇怪道：“公子看一眼就认出来了，经常去极乐阁？”

闻人去拿了三双竹筷子来，道：“公子与极乐阁阁主楼鋆是好友。”

苏言有些惊讶，谢拒了闻人递过来的筷子，道：“公子的朋友可真多。”

“人在江湖，总得有几个朋友，谢了。”鬼公子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色泽金黄的排骨尝了一口。

“如何？”苏言问道。

“不错。”他称赞了一声，放下筷子，闻人才开始吃。

苏言看他停筷，问道：“你不吃了么？”

鬼公子眨了眨眼睛，“不是说没我的份么？”

苏言：“……”那你刚刚还吃？

闻人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腮帮子鼓得像只藏食的小仓鼠，皱着眉毛颇费力地咀嚼着。

苏言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闻人抬眼瞅了她一下，然后听话地放慢了速度。

苏言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白白嫩嫩的小表弟。

感觉有点，可爱啊……

鬼公子眼底带了笑意，问道：“闻人喜欢？”

闻人点了点头，吞下嘴里的，开口道：“王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王叔？”苏言道。

鬼公子解释道：“极乐阁的掌勺大厨，楼阁主的弟子。”

“哦”苏言道。

鬼公子端起一旁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问道：“明日一早启程回京，姑娘可都收拾好了？”

苏言接过茶杯谢了一声，道：“收拾好了。”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能收拾的，也就一条面纱、两件衣服和几两银子。

说到面纱，苏言突然想到，这几天她一直都没戴面纱，不知道会不会不妥，但净明师太和鬼公子都没在意，应该没什么事。

苏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闻窗外一阵如雷的炮仗声，不禁微微侧头。

鬼公子也向窗户的位置看去，道：“是花灯诗会的烟火。”

苏言道：“这么多天了，诗会还没结束？”

鬼公子走过去推开了窗门，他房里的窗正好对着京城的方向，苏言望过去，正好看见那片地方，是满城斑斓。

净明师太真心待她，她也应该试着去相信她。

苏言道：“净明师太，你和鬼公子他们是不是认识？”

净明师太还是蹙眉看着她，面上的担忧之色不容作假。

苏言看着她关心的神色，心中不禁为方才的猜疑而内疚起来。

“净明师太，你……”她有些迟疑。

“也是青楼？”

“不是。”净明师太笑着摇了摇头，“是酒楼。”

苏言心说这名字也太让人误会了，不过倒也是了，世间两大极乐，一是美人在怀，二是佳肴作宴，这极乐阁也是名副其实了。

“小妹，怎么了？”净明师太看她神情奇怪，关心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啊、啊……没事。”苏言一惊，不自然地笑了笑。

粥米软糯，野菜味涩，味道尝起来不是很好，苏言慢吞吞地一勺一勺咽，那排骨刚才吃了不少，剩下的要留给鬼公子他们，她便没再动筷。

她咽着野菜粥，面上一派淡然，思路已经转了山路十八弯。

净明师太看苏言口中赞赏不止，心中惦念闻人度，对苏言道：“小妹，可否留一些给闻人公子……和鬼公子？”

“自然可以。”苏言有些惊讶于净明师太会主动关心他们，点头道，“那我一会儿拿给他们？”

“极乐阁。”净明师太道，“东齐最大最有名的酒楼，据说皇宫的掌勺御厨便是极乐阁阁主的师父。”

“极乐阁？”苏言睁大了杏眼，这名字……

“好，有劳小妹了。”净明师太道。

苏言觉得好笑，对净明师太说客气了，眼底藏了一抹疑色。

净明师太对闻人和鬼公子的态度有点儿奇怪。

净明师太没动筷，单看着她吃，笑盈盈问道：“小妹，好吃吗？”

“唔……好次好次！”苏言把嘴里的排骨咀嚼吞下，说话才清楚了一点，“师太，你在哪里买的？等回京我定要去那里吃一顿。”

吃顿大的，吃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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