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升神
吕少阳一下子拿开手：“我看到了什么？勾魂使啊！它们竟然和我说话了？是做梦么？”他啪地给自己了一耳光，不疼啊！随即想到，自己是鬼，不会疼，不疼不代表是在做梦。
不管是不是梦，但是勾魂使给他说话了，这总是一件可以在孤魂野鬼面前扬眉吐气的事情。
“两位哥哥好啊！”
“没什么，还不是因为咱哥俩和大哥你投缘么？朋友有通财之义，有钱大家一起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我们哥俩一直喜欢众乐乐，从不独乐乐，兄弟你是知道的。”
睁着眼说瞎话，这么有意思吗？
吕少阳也睁眼说瞎话：“可不是么？两位哥哥一向是乐善好施，众鬼敬仰！”
阿二嘿嘿笑：“你知道我们哥俩的为人就成，还有事要办，兄弟们告辞了。”
又剩吕少阳一个人了，是不是应该坐在水底，继续惭愧呢？想了想，他决定做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数钱。
谁知道这俩兄弟会不会转过头去，就把钱要回去了。
一千万，两千万，两千万，三千万，四五六七八九千万。
吕少阳故意多数一个两千万，因为他可以再数一遍，然后他会发现，自己多了一千万，这可是意外之财啊！
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吕少阳就是这么自己骗自己玩的。
一轮明月，漫天星，吕少阳开始数星星，只有数星星才永远不会重复。
吕少阳数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他，打断了他数星星的兴致。
李东阳来了，他对吕少阳说：“恭喜你了，可喜可贺。”
“我有什么好事么？”
“我升任城隍了，可不是好事么？”
吕少阳一头黑线，这年头连神都爱炫耀了。
一般情况下，吕少阳会恭维一声，假装很欣喜的样子，说一声：“恭喜你啊！”
可是这老儿欠他的命，吕少阳懒得装笑脸，冷着脸问：“关我什么事？”
“是因为你，我才升任城隍的啊！上头说了，我治下有一只水鬼，甘愿自己受苦，也不拖别人下水做替身。在这了连鬼都学会碰瓷的年代，这样宅心仁厚的鬼，那是要作为典型抓一抓的。因此破例升我做城隍。”李东阳哈哈大笑，很得意。
“问题是我的善良和你有一毛钱关系么？十三年了，你只是在早上的时候，来和我说了会话，告诉我这鬼，失败有多彻底。
日游神，夜游神，有没有经过的，快来啊！土地升城隍我不服啊，我要检举他，我要揭发他。”吕少阳扯着嗓门吆喝。
李东阳吓的汗都要流下来了，一下子跳进水中，把吕少阳按在水底，捂着他的嘴。
吕少阳的心咚咚地跳，这老儿会不会杀鬼灭口，他拐棍上的铃铛摇三摇，自己就魂飞魄灭了！好后悔，自己一向低调，现在怎么就犯傻了呢？要知道民不和官斗，鬼不和神斗。土地再小，也是个神仙啊？
土地庙前不是有一副对联么？
上联：多少有点神气。
下联：大小是个官儿。
横批：独霸一方。
和这独霸一方的存在较真，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吕少阳一动不动地望着土地，再一次恨自己做了鬼之后不能流眼泪，不能让土地看到他有多可怜。但，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他的每一只眼里都写了一万句不要杀我、我不告你。吕少阳不求他每一句都读，他读一句就成！
苍天有时候也会从人愿！不，是从鬼愿。
李东阳趴在他耳边说：“不要怕，我不杀你！”
吕少阳把自己眼睛扣下来，捧在手心，对它说了一声谢谢。
李东阳抢过眼睛，重现塞在吕少阳的眼眶里，说：“不要随便扣下来，没有眼睛很难看的。再说你谢它什么啊，我老人家是土地怎么会随便杀鬼呢？”
吕少阳忘记了土地要是愿意能知道鬼的心思。
“你不杀我，不怕我告你么？”吕少阳的胆气又壮了。
“你不会告我的。”李东阳有恃无恐。
“为什么？”
“因为你也有好处啊？你想啊，我都升职了，你这个当事人会没有奖励么？上面已经说了，我上任之后，你就是这一方的土地啦！”
“娘啊！我做神了！儿子扬眉吐气了，没有给列祖列宗丢脸啊！爹啊，快点买一串鞭炮放一放，让左邻右舍都知道儿子做神仙了。”吕少阳兴奋莫名开始胡言乱语。
“哎，可惜啊！”李东阳摇头叹息：“刚升官就傻了。”
“没傻！我就是高兴一下！”吕少阳忽然明勾魂使为什么要给他送礼了，他做了土地职位比勾魂使高。勾魂使的眼睛长在头顶上，自然能够看到他的。
以后这俩个家伙要抬着头看我了，想到高兴处，吕少阳仰天大笑。
“你就不知道谢谢我么？”李东阳说。
真无耻，靠我升官的，还让我谢谢他。吕少阳心里鄙视，嘴上依旧说了一声谢谢，没办法啊，从今以后他就是吕少阳的顶头上司了。
“你很不服气是不是？”李东阳看穿他的心思。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吕少阳矢口否认。
“你也不想想，你一个超级失败者，连续失败十九世，人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十九世啊！连起来两千年有了吧？地府一看你的简介，能要你当土地么？”
吕少阳有点不服气，说：“我这不是当了么？”
“那是因为老子托人将你的生死簿改了啊！把你写成了十世善人！才顺利通过的。”
吕少阳心里一惊，颤抖地问：“上面不会发现吧！”
李东阳勾着他的肩头，说：“别怕，你不说，我不说，咋俩都不说，天也不知道！动手的崔判官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做惯了这事的。唐太宗李世民的阳寿就是他改的，做事向来把稳。以后咱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吕少阳怎么听到这里觉得有点悬，唐太宗改阳寿那是西游记里故事啊！就算故事是真的，这世上真有一个孙悟空，吴承恩都写出来了。地府里那些人都不读书的吗？就算不读书，难道不看电视吗？年年暑假播，都臭了大街了。
后来吕少阳终于有机会见到崔判官，崔判官对他说：“哪有这样的事？那土地是个毛啊，我堂堂阴司大判官怎么会认识他！”
可怜吕少阳啊！那时候涉世不深，一连被李东阳骗了很多年。
(本章完)
吕少阳连忙一把接过钱，真害阿大、阿二反悔。
“为什么今天这么客气？”吕少阳问。这两个家伙的眼睛可是长在脑门上的。
虽然他不知道，一个困在河底的鬼，要钱有什么用？请那些家伙帮忙买东西么？那是香喷喷的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但那是钱啊，那个鬼不喜欢？
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钱鬼是可以当驴的。
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喂，哥们怎么垂头丧气？”
若不是有人叫他，吕少阳会低头坐在水底，一直坐下去。把河底坐穿，这可能是他这几辈子做过的最伟大事情了。
“可别叫哥哥，咱们兄弟担待不起。以后还请哥哥你多照顾啊！”阿大对吕少阳笑，递给他一沓厚厚的冥币。
孤魂野鬼很可怜的，无人祭祀。每当上巳节的时候，民间才会烧一点纸钱。但是并不平均分配的，谁手长，谁就能拿到。离吕少阳最近的人家也有五百多米，他不能离开水，手也不够长，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钱。
“我们哥俩不投胎，只会送鬼去投胎。”
吕少阳脑子嗡地一声响，这是鬼差啊？鬼差才敢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喂，哥们这些年你好吗？”
那声音不依不饶，吕少阳本不欲说话，但是他做鬼，一向很有礼貌。
河中没有人，但是有鱼啊，他也没脸见鱼了！
“谢谢你们这些年，没有嘲笑我！”
于是吕少阳捂着脸抬起头，说：“一般般啦！你们是不是要去投胎？”
这些年吕少阳认识了不少孤魂野鬼，平日里其实不怎么交往，但是每当它们投胎的时候，都会来和吕少阳说话。
很简单，为了炫耀呗，吕少阳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何必得罪鬼呢？
好失败！世世乞丐，这一世还是个落水鬼。
搞不懂这么失败的人，造物主为什么还让我一次次地出现在世上，难道是为了证明失败可以如此彻底。
吕少阳坐在河底不说话，低着头，他没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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