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坦白
所以露露厌恶弱小的自己，讨厌人生被迫改变而自己没法改变的自己。
露露只想变成不是自己的露露。
至今为止，早已不知祈祷多少次重新来过。
临终之时，已经迫近了。
“好寂寞……”
对于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露露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是寂寞了。
最后的最后，从胸口漏出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真实想法。
对于不被任何人需要已经习惯了，尽管习惯了，夜里一个人时，心里却还是会很难受。
尽管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却还是会经常萎缩成一团，偷偷的哭。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对于终于认清的胸中感情，露露终是忍不住苦笑自嘲。
“吱！！！！！”
刺耳的叫声鸣叫着如同猫的爪子抓窗户玻璃。
已经到露露身边：她头部的食人蚁已经张开大嘴。
变异的锯齿状恐怖牙齿上，有着数不清的可怕倒钩。
生命的时间已经到了终点。
终于可以不用再做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能够了结弱小的自己了。
反正，即便自己消失，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会想起自己吧。
露露微笑着，流出了眼泪。
她闭上眼睛，此刻也不再害怕，她等待着，等着这个世界终结自己。
随后……
“嘶嘶……”
耳边传来了类似蛇吐舌头的声音。
“！！！”
露露楞了一下。
“咕噜！！！”
耳边又突然响起什么东西被生吞的呜咽。
突发的情况，发生了。
诧异之间，她睁开双眼，随即，看到的是多不胜数的黑蛇正贪婪的吞食着这些食人蚁。
突然迎来灭顶之灾的蚂蚁们纷纷逃窜。
而露露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发现，这些蛇没有尾巴，它们被拉的巨长的身子，全都与前方的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色怪物背部相连接。
看上去，这些蛇仿佛就是从那怪物的背里长出来的一般。
然而这些并不是露露所在乎的，露露唯一瞪大眼在乎的，是那怪物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而只要随便回忆一下，便能想到这衣服的主人到底是谁。
“哥哥……？”
她有些颤抖和不确定的开口了，然而，那怪物没反应。
直到现场的所有食人蚁都被解决干净，直到这些蛇缩短回去，直到怪物黑色的外壳褪去，直到，怪物变成了十一……
“哒！哒！！！”
衣衫褴褛，十一一脸平静的走向露露，将她的上半身扶起，同时自己坐到了旁边。
露露的表情有些复杂，两人之前沉默了许久。
“为什么......”
等到本人意识到的时候，露露的嘴巴已经擅自动起来了。
“你是来杀我的吗？”
“……”
十一没有回答，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她的整个声音都在颤抖，十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你该不会还没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吧？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吧？我想杀了哥哥，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这点吗？”
对于一脸平静的十一，露露的声音逐渐粗暴起来。
无法自制的感情从口中涌出，十一的身份，刚才看到的怪物，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她此刻却完全不愿意去多想。
“你到底是什么？傻X吗？还是只会走路的猪？”
“……”
“怎么？还不明白吗？
从一开始我就是怀有目的性才靠近你的，上次出去采草药也是，我偷偷在衣服里藏了很多。
刚才那些诱饵罐头也是，全都是我放的，我偷了你的枪和钱袋，然后打算把你灭口。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没发现？”
对于接二连三暴露出来的事实，十一紧闭嘴唇。
露露的声音停不下来，虽然她一直在心底命令自己停下，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已经无法停止。
“现在可以了吧，我已经坦白了，露露只是个小丑，是个死一千次都不为过的贱人。”
“……”
“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些，那你还会在刚才救我吗？傻狗！”
露出短暂错愕的表情之后，十一最终本能的点了点头。
“嗯！”
他回复。
“可是，为什么……？”
复杂的表情掺杂着变了调的疑惑，露露的心始终无法对这个答案释怀。
现在的她心情很乱，像是胡乱摆放的交织毛线球，掺杂一片。
现在，即便是自己的心情，自己也已经搞不懂了。
相比起露露，十一的情绪无疑是平静许多，他摸索着，从自己的口袋拿出一个干枯的果食。
还好，没有弄丢，十一松了一口气，他把果实递到露露面前，露露有些颤抖的将其接过。
“那怪物把那棵树弄没了，不过还好，果子我早在一开始就摘下来了。”
十一的脸上露出一丝侥幸。
“滴答！”
而某人的泪腺却开始决堤。
大颗的泪珠，从水汪汪的眼睛里一颗一颗地溢出。
露露终于没法再忍耐了，发出声音大哭了起来。
他扑进十一怀里，紧紧的搂住了对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的拼命道歉，十一没有说话，他无奈的看着，许久，才是缓缓开口：
“今晚去我们那住吧，小薇很喜欢和你聊天。”
脸颊贴着地面，身体无力，朝向侧面的露露，露出了万念俱灰的笑容。
侧面的视野之中，一只食人蚁正在不断变大。
死亡的声音渐渐逼近。
食人蚁们创造出的半圆形的空间，此刻，正在慢慢地缩小。
“呵呵......”
数不清的食人蚁，正如气势汹汹的狂风一般，蠢蠢欲动的朝着这里爬来。
露露被丢的地方是个死角，因此她没办法逃跑。
“结束了吗......”
死亡，然后降生，祈求着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是更加可靠的，别的自己。
“沙沙……”
自己被谁呼唤了？自己又被谁依赖了？
不是被利用，榨取，就是被别人无视，像看待一只蛆虫。
轻轻吐出的呢喃，也不过是被食人虫的嘈杂脚步声给完美覆盖。
小偷，背包者，乞丐。
理所当然，这个词貌似更贴切一点。
“沙沙……”
没有一个足够光鲜的身份。
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恰好，这些拿不上台面的身份，简直就是露露本人。
那个…卑鄙的自己......
可是如果，如果说这是因为欺骗那个男人的惩罚，那么……或许这样感觉也并不坏。
想着刚才被自己所抛弃的十一的脸，不可思议般竟变得能够坦然接受了。
或许，用接受这个词形容并不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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