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军师

见严宽自己说的明白，老举人也收敛了自己的怒气。

缓声道：“博谦啊，你父亲把你交到老夫手上，算一算也有快八年了，你什么都好，表示痴迷书法也算得上是一雅事。唯独你这行事莽撞的性子，从我最初教你至今，竟是一丝一毫未曾改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老举人声音缓了，严宽却把头低的更低了，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缺点，但是性格上的缺点确实太难改正。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锦书摇了摇头。严宽给钱的举动林锦书没有拒绝，因为他现在算得上是身无分文，这些钱对严宽来说或许不多，但对林锦书来说却是一笔巨款了。

想到病情越发严重的林母，林锦书只觉心情沉重，想着想着竟有些心烦意乱。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林家的书呆子不是要做大官的吗？怎么跑到这真君庙来当个招摇撞骗的江湖先生了？”

一听这声音，林锦书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真是人就不能运气好，运气一好立刻就有倒霉事找上你。

林锦书抬头一瞧，不正是隔壁的邓九吗？

邓九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敞开胸口露出瘦巴巴的胸膛，整个人正靠着林锦书的摊子脸露嘲讽。

林锦书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邓九，你知不知道县衙里有一条罪状叫做诬告罪？信不信我把你拉到衙门里去和官老爷们讲讲道理？看看是你的皮硬还是衙役们手里的水火棍硬？”

谁知邓九把脖子一梗道：“哼！林锦书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九爷是吓大的！今日你要不给点茶水钱就别想从这真君庙走下去！”

邓九这次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林锦书仔细数了数，在他身后和他一样闲汉打扮的足足有四个，算上邓九他们有五个人！

这一下林锦书心里有些后悔，刚才心情不好被邓九一挑拨火气就上来了，根本没看清形式，现在怕是不好善了。

林锦书也是个狠厉性子，见后悔没用，干脆心下一横，我就不信你邓九敢杀人！干脆一拍桌子来了个先声夺人！高声喊道。

“邓九你要当街行凶不成！”

此时真君庙这条路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一些，若要说邓九敢当街杀人林锦书是不信的。

那邓九也确实如林锦书所料，被林锦书这一声怒斥，先是浑身一个激灵，紧接着看见林锦书双目带火的怒视着他，他一时间心里还真有些发怵。

别的不说，林锦书是个读书人，虽然身上没有功名，可他也是读书人大军里的一员。

要是邓九这个泼皮敢对读书人下狠手，那到时候县衙上面他邓九绝对讨不了好。

可就这么放过林锦书他又是绝对不甘心的！一时间看着林锦书眼珠子乱转，就是拿不定主意。

还是他身后的一个小弟悄悄上前，拉了拉邓九，小声说道：“九哥！有个衙门的人往这边过来了，要不咱们先撤吧。”

邓九一听先是一惊，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小捕快往这边走，来人正是周宏。

一见周宏过来了，邓九脸色一沉，脸色阴翳的看了林锦书一眼，当机立断转身就走，走的是干净利落。

见邓九离开了，林锦书反而心下一沉，他正对着邓九，所以比邓九先知道周宏过来了。

本来他以为邓九要是不肯走继续闹事，到时候顺手把他送进衙门里去。

哪知道邓九一见周宏来了走的干脆果决，看来这也是个不好惹的。只怕以后还会有什么龌龊。

邓九走了，周宏却过来了。

见林锦书脸色不好还以为他受了邓九的气，遂宽慰道：“林锦书，没受什么伤吧？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在这里摆摊肯定会遇上这种泼皮无赖，我就是怕你应付不来今日才特地过来看看。倒是巧，刚好看见那群该进牢的人来找你麻烦。”

林锦书勉强一笑道：“没受伤，就是觉得他们的行为有些过分，难道就没人管一管吗？”

“管？怎么管？抓了进去关两天又放出来，到时候他又变本加厉的去找那些人的麻烦。衙门倒是想关他们到死，可这些无赖们一个个的都跟成了精一样，就是不犯重罪，衙门也嫌他们烦，一般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周宏的回答让林锦书一愣，在法治社会活了那么多年的他没想到在这里也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这种严格的因罪量刑的事情只有在现代社会才会比较普遍。

在古代不应该是衙门就是天，想弄死谁找个理由就抓紧去弄死吗？

见林锦书一脸疑惑的表情，周宏显然猜到了他的疑惑，也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是不是以为衙门可以找个罪名抓了再说，进了牢房就能为所欲为了？”

林锦书虽然没回答，但是他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周宏也没意外，继续耐心解释道：“若要是放到四五年前这样的事情倒还多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睿阳王屈死多少普通百姓？事情败露后圣上也不得不下令把睿阳王发配到南诏那种苦寒之地。”

说完有些幸灾乐祸的继续说道：“这不连天子最疼爱的亲弟弟都被发配了，天子能让其他人好过吗？一道圣旨下来，设了一门巡检司，专门秘密搜寻官员滥杀无辜的证据，一经核实便是咔嚓一声！”

周宏一边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林锦书有些无语的看着笑得灿烂的周宏问道：“然后呢？”

周宏见林锦书没笑，自觉无趣的随口道：“那还有什么然后？就是大家都是谨小慎微，不想去触那个霉头，万一被巡检司的报上去，到时候还有的好？”

周宏这么一解释，林锦书总算清楚为什么邓九这样的泼皮无赖能够大摇大摆的鱼肉乡里了。

不过林锦书还有另一番考量，就是邓九之所以敢做这种收保护费的事情，是不是在衙门里也有依仗？说白了就是有衙门的人和他们同流合污。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在这里打扰了，这就回去找大夫去。”

严宽说完，把之前拿出来的两锭银子还有一个小金元宝放到林锦书身前的小桌子上，然后和林锦书告别后便和老举人离开了。

严宽和老举人说完话，这才回过身问向林锦书道：“公子还未说该如何称呼，还有公子的住址，还望公子告知！”

见这一老一少弄得一套一套的，林锦书第一次清晰的觉得自己确实不在之前生活的世界了。

微微出了会儿神后才回道：“严公子便称呼在下林锦书吧，在下也不是什么高人大才，不必太过客气。在下就住在金阳城里，严公子若是找到大夫，便可去城里寻我，只需找一个小童问他，林书呆子家便可。”

想到这里，林锦书沉吟了一下道：“严公子，在下不是贪心之人，之所以提到银钱是因为家中老母重病，家里只有在下一个男子，所以不得不外出谋生。我看要不这样吧，你替我出救治母亲的银子便可，想来不会比你想要给的更多，你看如何？”

林锦书被严宽的痴给打动了，严宽又何尝没有被林锦书的孝打动呢？

弄明白在他看来已然在书法一道算得上登堂入室的林锦书，之所以既不出仕也不肯扬名，反而在这里像是个落魄书生一样卖字为生，是为了家中病重的老母。

“算了，现在也不是教训你的时候，你还没问到这位小友的名号，也没问清小友的住址，你去找了大夫去给谁看啊？”

“李师教训的是！”严宽老老实实的像个乖孩子，可是配上他那一副粗犷的模样，着实有种反差萌的感觉。

“错！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老举人见严宽恭顺反而声音越发严厉。

“博谦不该行事鲁莽，更不该办事毫无章法！”

心中极为敬重孝道的严宽当即拍着胸脯道：“这位公子的淳孝当是值得浮一大白！伯母的病便包在在下的身上！我这就回去派人去请最好的大夫给伯母看病！”

说完也不管林锦书的反应，扭头就要往回走。

先前看他拿出来的银子，林锦书心里就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后来又掏出一颗小金元宝。

林锦书也不是个贪心的人，若不是实在是因为林母治病需要银子，遇上这一痴人，表示免费赠他一副字帖又如何？

还是被他称为李师的老举人见他行事太过急躁遂开口道：“博谦！且住！”

林锦书听到老举人的话，脑子里立刻想到原来严宽字博谦啊！

被李师称呼自己的字，严宽也知道李师怕是动了气，所以立刻老实的转身看向老举人，恭声说道：“李师，博谦错了！”

见到那颗小金元宝，林锦书虽然面上尽量维持着淡薄的形象，可是心里早就已经恨不得大喊一句：“遇上肥羊了！”

然而严宽掏出了小金元宝后又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抬头对林锦书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道：“这位公子，在下来的突然，所以身上也没带足银子，若是公子信得过在下，公子便先将我手里的银子收着，全算做是订金。待在下回去后定会备足厚礼以报公子赠帖之情！”

林锦书对严宽的表现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是个莽莽撞撞的粗人模样，可是对字帖的渴求程度竟然如此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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