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卖字
周宏这话说的十分真诚，因为他就有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兄长，所以他才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出来充当衙役补贴家用。
林锦书听出他语气里的真诚倒也觉得这孩子心性不坏，两人遂一起结伴上了真君庙。
一路上人来人往，看得出这真君庙的香火着实不错。真君庙的面积不大，从外面看也不过是一栋普通宅子的大小。
遂开口劝道：“林公子，你也别嫌弃我多嘴，您虽然是读书人，但是现在不也是潜龙在渊吗？和泼皮们打交道其实不难，您本就是读书人，愿意自降身份和他们说上几句好话，他们端的是没有理由为难你。可要是您不拿睁眼看他们，说不得他们就会刻意刁难。”
这边林锦书有些拿不准情况，听见周宏劝他，知道他是好心，倒也点头称是。
周宏见林锦书不是那种拿鼻孔看人的书呆子，倒也忍不住想帮帮他，仔细想了想后才说道。
“林公子，要不这样吧，如果有泼皮来为难你，你就报上我的名字，若他们偏要为难，那就让他们去找我聊聊。”
周宏说的诚恳，林锦书也没有拒绝，毕竟他现在算得上是初来乍到。不说是举目无亲，但也没有什么倚靠。
如今唯一可以倚靠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林锦书又和周宏聊了两句，然后周宏说要进庙拜拜真君。
林锦书和周宏道个别，径自找了个空地往那一站，见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却没一个人注意到他，林锦书想到了前世的推销手段。
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卖字了卖字了！写的不好不要钱啊！”
林锦书这一嗓子可不得了，本来大家热热闹闹的和身旁的人边走边讨论真君庙许愿的事情。
结果林锦书这一嗓子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循着声音一看，原来是一个身材瘦弱面白无须的年轻人。
一身洗的发白的褐色衣衫，虽然陈旧可是却浆洗的干干净净。
这个世界的林锦书容貌还算得上清秀，所以整个人往那一站再加上那股子自信，破让周围的人眼前一亮。
一开始大家只是对他指指点点，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有人往他这边凑了过来。
第一个过来的是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身形有些猥琐，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精光的四下打量着林锦书。
林锦书面对他打量的目光，毫不露怯的看了回去，那中年人和林锦书对视了一会儿，缩了缩头开口问道：“那个公子，不知道你这字是怎么卖？”
林锦书之前也在路上看到过几个卖字的摊子，他们都是一张宣纸五个铜钱，上面可以写四个字，加一个字一文钱。
林锦书看他们的书法显然没有自己的好，可毕竟初来乍到，所以想了想便说了和他们一样的价格。
那中年人一听，眼珠子转了几下，又问道：“可公子现在没有什么作品供我们参考，也不知公子的墨宝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
这中年人虽然看得出是想要为难林锦书，但林锦书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拿着自己的东西来到真君庙旁，把纸放在了石头地面上，用镇纸压好。
提起毛笔沾饱了墨汁，略一思考了片刻，刷刷刷就在纸上写下了两句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林锦书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有一手漂亮的书法。
且由擅瘦金体！
挥毫写罢，林锦书只觉神清气爽，写字一直被他当做静气养神的良方，这一写瞬间让他感觉精神饱满。
林锦书自己先是欣赏了一会儿，自觉即便不是自己的巅峰之作但也绝对不差多少，拿出去当个招牌还是足够的。
随后，他提着自己写好的字回到之前的地方，把宣纸往地上一放，然后冲之前那个中年人说道：“字以写完，还望各位品鉴！”
林锦书之前那一嗓子本就吸引了不少人，刚才又和那个中年人有一段问答，更是吸引了打架的目光。
只见越来越多的人为了过来凑起了热闹，那瘦弱中年人离得最近，抬眼看向林锦书的字，第一眼就有些惊艳，随后越看越觉不凡，尤其是当他和附近那些卖字的先生们的水平进行了一下对比，他不得不承认，那些先生的字都没林锦书写的好。
林锦书见他面露惊讶，就知道自己这一手没白露，虽然心里颇为自得，但是面上却谦虚的问道：“您觉得这字如何，可值我之前说的价格吗？”
那中年人本来沉浸在那字中，被林锦书这一打断，才想起之前他的问话。
有些羞恼的说道：“你这字倒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写的是个什么东西，我是不识字的，也看不出个好坏，也不知道你的学问好不好，买了你的字别教坏家里小孩！”
周围人一听他这话也都跟着起哄，明明只是卖字，却成了要考教林锦书的学识。林锦书一听就知道这是典型的转移话题，但是他到不介意。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哪怕不至于人人都买上一副字，但是这推销的第一步总算是效果不错。
等到周围人情绪高涨的差不多了，林锦书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各位都且先听我一言，不知道各位是不是都觉得我这字还算拿的出手？现在只是想考究一下我的学问？”
林锦书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把注意力放到了林锦书的字上面，最后发现他的字确实比其他卖字的先生们写的要好的多。
见很多人虽然没说但也露出认可的目光，林锦书才又说道：“想要考究我的学问倒也不难，只是想让大家都认可的结果，必须要由大家都认可的人来品评，不知道大家觉得对不对？”
林锦书的话说的直白，周围起哄的人也都同意，恰好此时城里非常有名的一位老举人来真君庙还愿。
听了林锦书这边的事情，受友人相邀，一时不好推脱遂也跟了过来看热闹。
现在林锦书一说要找个大家都认可的人出来，周围的人立马一起推举他。
老举人不好推脱，而且也确实好奇林锦书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底气，所以站了出来。
老举人毕竟是老举人，一身富贵的深色袍子，气态沉稳步履从容的走上前，从林锦书手里接过之前写的那两句诗。
看的第一眼先是被那漂亮的瘦金体惊艳了一下，但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定下什开始逐字读了起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逐字念完只觉意象横生，端的是字字皆好。
可读了几遍只觉少了一些感觉，忍不住问道。
“那少年，可还有下句？”
林锦书自信一笑道：“自然是有的。”
老举人急急催促道：“快说来！”
林锦书看了看周围人一样期待的目光，朗声道：“全诗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老举人嘴里一连念了好几遍最后两句诗，整个人神情郁郁显然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周围人初听只觉得好，后来越咀嚼越觉得此诗意境牵动出了内心深处的情感。
“好诗！好诗！字好诗更好！便是老夫在京城也没见过如你这般年纪，便能写出如此好诗的才子！”那老举人是最先回到现实的人，一回到现实便毫不客气的夸奖了起来。
周宏一说到泼皮，林锦书就忍不住想到之前遇上的邓九，那家伙也是泼皮，就是不知道这真君庙附近是不是他的地盘，如果是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
周宏见林锦书面露思考，只当他是书生意气，觉得和泼皮打交道跌了身份，但少年终究心性不坏。
听到林锦书的感慨，周宏接话道：“林公子不愧是读书人，说出来的话就是有学问！”
“宏哥儿就别取笑我了，说起来这周围卖字有没有什么门道？”
听到林锦书问正事，周宏也不调侃林锦书了，反而认真想了想才道：“林公子要是想在这卖字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是这地方一般都有一些泼皮们照看，怕是林公子说不得要和他们打些交道。”
“谋反的证据？那景阳王就是再傻也不应该把他谋反的证据放在家里吧？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会被一个贼给拿到手才对。”林锦书根本不信，忍不住反驳道。
周宏一听，立刻涨红着脸反驳道：“怎么就不可能？那一抹雪是何等人物？能被一抹雪看上的东西，哪怕那景阳王藏的再严密也能被她找出来！”
林锦书一看眼前少年情绪激动，显示有些失笑，估计也是个追星的少年，那个大盗一抹雪就是这个少年心中的偶像了。
庙外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还有一条不短的队伍正从庙里排到庙外。
“真是一个万家生佛的景象！”
周宏一听，顿时对林锦书肃然起敬。
“林公子，我以前只以为那些读书人都是一门心思向学，家中诸事具都不理。没想到林公子竟能放下身段出来谋生，在下实在敬佩。”
心里感叹着年轻真好啊，脸上却露出歉意道：“你说的对，既然是一抹雪看上的东西，断然没有理由会失手。”
周宏见林锦书道歉，一时也自知自己情绪过激，但碍于少年心性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嗨！如果只是一对价值万金的耳环，那景阳王虽说没有八百也不至于肉痛到发布了万金的悬赏！”话说到一半，周宏颇为得意的看了林锦书一眼才继续说道。
“据说，那对耳环里藏着景阳王谋反的证据！”
只好岔开话题问林锦书。
“林公子这个时间来这里是做什么？难道是读书读的累了来求求真君保佑不成？”
林锦书知他是少年心性，所以也不介意他话里的调侃，反而洒脱的说道自己家中窘迫，所以不得不出来卖字赚钱。
“那一抹雪犯了什么事？怎得被称为江湖大盗了？”
听见林锦书问到一抹雪，周宏露出一脸神往的表情说道：“这一抹雪可是个厉害人物，前年的时候她从景阳王府的宝库里拿走了景阳王最爱的一样宝贝！据说是价值万金的一对耳环！”
“一对耳环？”林锦书饶有兴趣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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