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琉璃心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您不爽快了，您可以跟女儿说说，您不是常说我古灵精怪吗？说不定清舞能帮您略解一二。”

柳石欣慰的望向柳清舞，没有吱声，思绪飘远。遥想当年自己意气风发，恃才傲物，又幸得天鹰国王赏识，在天源国施展抱负。而那时咿呀学语的小娃娃，如今已是长成出水芙蓉般的银铃少女，叫自己如何不感慨。

“清舞，爹无大碍，只是近来身体偶感不济，多加休息便可。”柳石摸了摸柳清舞的头，爱怜的说道，“爹有一事想托付于你。”

...

该来的便来吧。

日月朝暮，生死神著。

今日早早便出府的蓝肃，此刻正在通往王宫的途中。

他原本是要去王城卫队哨，质问卫队长印丛。从察觉到自己的爱徒、前任的护卫长之死的蹊跷之处时，蓝肃已经失去了对印丛的信任，印丛一直都是王族某位内臣的下属，在启瑞死后就被委派急速接手了王城护卫队，甚至启瑞之死说不定他也脱不了干系。但在半路之上，蓝肃停下了脚步，调转了方向。

他思索了一番，一个武境初探的印丛，充其量只是幕后人物的一枚棋子，幕后之人还未现身，因此蓝肃还是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再说此事已经过去许久，且未必与柳石之事有何瓜葛，若真是毫无牵连，岂非因私误公？当务之急还是制止天鹰对柳石的痛下杀手。

想着想着，蓝肃便走到了王宫大门处。

“拜见神守大人！”王宫大门处的王城守卫们远远就看见了神守蓝肃，待蓝肃走近，便整齐的行礼道。

“大人，属下今日并未收到陛下宣召大人之令，敢问大人有何贵干？”一位领头的守卫小心问道。

“本将军有要事面见国王陛下。”蓝肃简明扼要的回答了守卫，语气威严，不容置疑。

一队的城门护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进退为难。

“事态紧急，我难道还要与你们王城卫队逐层汇报吗？”蓝肃有些不耐烦道。

见神守大人动了怒，这些王城守卫哪里还敢说些套话碎语，一般大臣将领，若是要进王城内宫，必须得到天鹰国王传召不假，这是王宫的规矩，否则轻易不能入内。

不过这神守大人哪里是一般人。想到这里，他们都不约而同退后一步，让出了道，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蓝肃当然是忐忑与惶恐的。

天鹰在肃清柳石的事件上未给自己留一丝一毫的余地。是蓝肃顾忌太多，才导致一拖再拖，否则柳石此时早就没了性命。他深知十日之限已经是最后通牒，再作拖沓，必定祸及蓝府，若是放在过去，蓝肃也偶敢轻违王命，可时下的天鹰如此古怪，不得不防。

可柳石无罪，何故必死？

蓝肃要做最后的努力，为了天源。

“蓝大人，您怎么来了？陛下今天可没有召见你啊。”蓝肃走到王宫大殿之外，天鹰的贴身服侍便喊道，模样格外惊讶。

“陛下在吗？”蓝肃轻声问道。

“您看看，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现在的脾气”，服侍凑过声，贴着蓝肃的脸颊，耳语道：“您若是不请自来，陛下定当大发雷霆，您还是请回吧。”

天鹰的贴身服侍所言不虚，这一年半载伊始，天鹰突然变得性情古怪，不喜见人，沉默寡言，每日的面色都是萎靡不振。他的女人在蓝府当仆人，蒙阴蓝肃照拂，因而此刻也是为蓝肃着想。

可蓝肃并不领情，他此刻是心急如焚，明日就是最后期限，若天鹰仍旧不改变主意，柳石之死定是天源之难啊。

“我此刻就要见陛下！”蓝肃喊道。

“蓝大人，您可别...”服侍的话还没说完，大殿之内就传出一声因空旷回荡绵延的声响。

“是蓝肃来了吗？让他进来吧。”这正是天鹰国王的声音，稍显疲惫而竭乏，不是蓝肃想象中的变色之言。

天鹰话毕，在服侍惊愕的目光下，蓝肃踌躇了片刻，还是抬腿踏入了大殿之中。

“蓝肃，你来的真是时候。南域的奥托族真子进贡了南域独特绝美的香酿，传闻以野兽咀嚼腐烂的香果汁水酿成，既然你来了，就跟本王对饮一场，一醉方休可好。”看样子天鹰已经是小酌了不少，面额泛红，半靠在王座之上，慵态尽显。

“陛下...”

“蓝肃，你我相识十余载，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可是千杯不醉的大人物，今日就别婆婆妈妈了，来人，赐座。”天鹰国王醉醺醺道。

看到天鹰此态，蓝肃心道不妙，这般情形，还如何商量要事为柳石告辩。

眯着眼睛瞅了瞅犹豫不决又心事重重的蓝肃，天鹰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抬起手挥了挥，说道：“蓝肃，今日咱们只饮酒叙旧，不谈国事、政事，来，哈哈哈！”

...

夜。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王宫走出，蓝肃最终还是没能达成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和天鹰十数年前偶然相识，他辅佐，也看着天鹰一步步成长，为之操劳也见证着天源的重新兴起和鼎盛。在这片武道为尊的大陆之上，天源虽有别于各方势力，独成一国，也未曾拥有玄境之上高手坐镇却屹立中域之南，靠的是完美的秩序和数量庞大的土地和臣民。天鹰即位之前，天源除了南边的南域部族骚扰不断，东边的武道势力伊洛谷也制约着天源。伊洛谷谷主伊珂乃玄境初窥的玄师，常年如盗贼一般侵入天源掠夺成性，欺天源武道无人而肆意妄为。直至蓝肃成为天源神守，出于对南崖山的忌惮，伊珂才收敛其手，天源东界安复。而南界也因蓝羽大哥蓝澈的驾到，稳定不少。

天鹰和蓝肃就这般叙旧，只字未提柳石之事。

他总算是死心，此事已无斡旋之机。君命不可违，那明日，便做一回罪人吧。

柳兄，黄泉之下，你再怪我。

走出王宫后不久，在汨罗道回蓝府方向的拐角处，一阵邪风不经意的从蓝肃脸庞轻啸而过，有些醉态的蓝肃刹那间警觉了起来，他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不一样味道。

危险的味道！

“阁下还不现身，莫非是做惯了偷鸡摸狗之事？”

蓝肃的源海感知到了异样的波动，发觉了有人潜伏在周围的黑暗之中...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似乎是说出心里话的柳石长吁了一口气，对女儿笑了笑，便转身走出了门。

“噢？爹爹从未跟清舞提起过这手环来处。”柳清舞疑惑道。

“你要答应为父，无论何时，都不能将它摘下。”柳石顿了顿，然后用柳清舞未曾见过的语气说道：“它是柳家的命数，也是你的命数。”

这一刻，柳清舞只是呆呆的望着父亲。她似乎明白父亲的意思，但似乎又不明白。但父亲说的话定当是没错的吧。

近些时日，整个柳府上下的气氛都是颇为紧张，这源于柳府当家柳石的变化。昔日和蔼的天源大学士柳石，近日闭不见客，对下人也是言语甚少。

“老爷最近是怎么了，神色凝重，不言不语，似乎心事很重。”一位仆人在柳府廊道里与同行的同伴说道。

“咱们柳府大门紧闭，不光是老爷自己愁容满面，足不出户，听说还严格吩咐小姐，令其不得出府半步。”另一人也有同感，便是连声附和到。

“爹爹但说无妨。”见柳石这般肃穆，柳清舞不免正襟危坐，瞅着父亲。

“你左手戴的这块玉环，实则是一块青琉璃石制成。我们柳家祖上，世代在这中域繁衍生息，而这块琉璃石也代代相传，珍贵万分。”柳石道。

“爹，你怎么来了。”柳清舞惊讶的问道，“那方才下人们的话，你岂不是全都听见了？”仆人们才议论纷纷的从自己门前经过，父亲就推门而入，想必方才他就在附近。若是父亲听到那些闲言碎语，该作何想？柳清舞不免担心到。

“无妨，小舞，怪不得他们，是爹自己的问题。”柳石轻叹了一口气，安慰女儿道。

“正是正是，当下的差事不好当，你我还是多加小心...”

柳府的仆人们都在议论着柳石和柳府压抑的模样。偶然经过柳清舞的闺房，她便凑过耳朵，听的一清二楚。

...

柳府。

柳清舞虽还是豆蔻少女，却也是知晓爹爹平日里的心思。自己的父亲虽贵为天源大学士，天鹰陛下的近臣，却为人善良，待人亲切，对待下人十分慷慨，因此传为佳话，这天源权贵们的仆人下属，无一不羡慕。可自从那夜晚归之后的第二天，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有些失魂落魄。柳清舞心中焦虑，听闻仆人们这般言语，年幼的心哪还能平静，一会的功夫，就欲出房找爹爹一问究竟。

就在此时，柳清舞闺房的门被推开，一阵微风吹入。

“清舞。”来人喊着柳清舞的名字。她定眼一看，才发觉来者正是自己要去找的父亲。

距离天鹰向蓝肃下十日的最后通牒，已是过了九日。

追查红袍人之事毫无进展。说来也并不奇怪，那位神秘的红袍人乃常人不可逾越的玄境玄师，这片广阔大陆，武道修行，凡及玄境，均是能通五行之理，晓天地万物之道，并利用一潮一汐之力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因此这红袍人若是不想被人发现，隐遁于这偌大的天源城之中，简直轻而易举。

蓝肃此刻一筹莫展，如今暗害徒儿启瑞的幕后之人也已是潜入黑暗中，连传递出未知势力徽章的启瑞夫人也是从大牢被人送至他处，不知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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