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来路不明的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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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说得义愤填膺:

因为芙华的老爸是空军少将,佳怡的姐姐是现任的华航空姐,所以她们的录取是理所当然。

尹悦白恍然大悟,原来,除了她,其他跟她一起报考的死党们都是有人事背景做靠山的,但是她不解的是:

原来我是垫背的。

牢骚发够了的棉棉,情绪已找到宣泄的出口,心情也好多了:

呵呵!傻孩子,妳太天真了;记住,这社会是有许多黑暗面的。

毕竟是首善之区长大的小孩,比起她来,住中坜的尹悦白算是乡下土包子了。

上帝把我的门关上,却帮我开了一扇窗,-告诉妳一个好消息,我考上台北银行了。

真的?

尹悦白轻呼着,带着为朋友雀跃的真心:

好羡慕妳喔!可是不知道也让我吃了闭门羹的上帝什么时候才会帮我开启那一扇窗。

其实棉棉没有说的是,她也是因为世伯的儿子在台北银行担任小主管的职务,而且哈她哈的要死,才半考半相送的把她弄进去的:

放心,妳那么有实力,上帝的那一扇窗很快就会帮妳开启的。

知道求职的路上,家里一白二穷的悦白没有人脉,更遑论家世背景可资利用,棉棉也只能帮她打气。

但愿如此。

现在,穿着高跟鞋和洋装的悦白,抱着卷宗夹,扣扣扣的走在厂内的磁砖上,引得生产线上女作业员侧目不说,连维修的技术员和测试的工程师都禁不住要朝这新进来的业务助理多看两眼。

乖乖做了一阵子的小职员,每天窝在上百坪,忙碌如菜市场总办公室的一隅,因工作分工太细,不断的核对计算和影印,使悦白开始觉得在这里实在学不到什么有用的实务;倒是常被老鸟们借故猛操是真的。

这天中午,从饭厅用完伙食比家里妈妈煮的还多样化的自助餐,回到坐位上,悦白正准备趴下,利用这剩余的十几分钟眯一下,谁知一罐来路不明的可乐却好端端杵在桌上。

拿起可乐端详了一下,悦白无辜的双眼疑惑的扫了一下办公室里,纷纷回座准备小寐的同事们。

是工程部的张乐平拿来的。

船务部的小爱在趴下前给了悦白这样的资讯:

他说他以前是妳姐的同事。

.抛下一个神秘兮兮的笑,扯过挂在椅背上的毛衣盖住头,以抵御头顶灌下来的超强冷气,小爱伏在桌上进入夏眠状态。

“姐的同事?是在姐未婚生子之前,还是之后的同事?”

握着冒着大颗冰凉汗珠的可乐罐,一股凉意也自悦白心底升起:

“若是在姐未婚生子之前,张乐平就离职了,那倒还好;若他曾是在姐未婚生子之后的同事,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姐一步踏错,还延烧到自己,悦白这午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成眠的。

“且探探他的口风吧!”

毕竟,未婚生子还不怎么能被这社会接受,亲人犯下的错,其他亲人不得不一起肩负那沉重的后果。

悦白正烦恼着如何在厂里品管、生管、测试、研发等不同部门的几十位工程师里找出那张乐平,谁知张乐平却找上门来。

那是收到可乐三天后的下班时分,工厂门前的翠绿韩国草坪上站着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眼睛无畏的死盯着争着打卡,挤出狭小工厂侧门的女作业员们瞧。

当像动物频道里争先恐后往河里跳的自杀鼠般不断蜂拥而出的女作业员们消失得差不多时,悦白才姗姗步出侧门。

嗨!可乐好喝吗?

张乐平迎上前问着,悦白脸色由困惑转成了然:

哦!原来是你请的可乐。

三三两两掠过他们俩身边的女作业员们窃窃私语着,经验法则告诉她们,在这女与男不成比例的电子工厂,会让工程师下班的女孩,一定非美即艳。

妳姐还好吧?

张乐平的这句问得悦白立刻把隐形盾牌横在胸前。

唔.....还好。

悦白答的谨慎,径自迈开步往回家的路走去,但她那架势却让张乐平禁不住在肚子里闷笑三声:

好个横刀立马,别走那么快嘛!我又不会吃了妳。

小小的眼,微暴的牙,完全不是悦白的菜,更甭提悦白忍不住要拿他来跟林平风比了:

你一直跟着我干嘛?都不用回家的吗?

蹙着眉,悦白希望这厌男能马上在眼前消失,但张乐平却觉得悦白连皱个眉都可爱:

回家?要啊!我们住在同一街上,妳不知道吗?

悦白心中暗自喊了声苦:天啊!这么说,这家伙不是就可以常常制造会和我不期而遇的机会了?

我须要知道吗?

悦白答的不带感情,只希望老天能帮她把这家伙换掉;虽不敢奢求像林平风那般俊逸,但起码也不要这么獐头鼠目的嘛!

悦白不安的四下张望着,生怕被人看了去,以为他是她的谁。

妳是美女,当然不须要,我知道就够了。

知道自己人长得不怎么样,所以,做一个黏人的鼻涕虫,张乐平却是乐此不疲的:

嗳!妳知不知道,妳跟妳姐差很多?

又提姐,悦白不由得又剑拔弩张起来:

怎么说?

该来的就让它来吧!如果张乐平真那么不上道,敢提姐未婚生子的事,她悦白也绝对不当一盏省油灯。

妳长得比妳姐漂亮。

“哦!原来是这事。”

这倒是事实,连姐把她介绍给朋友的时候都会不打自招:

这是我妹,很漂亮吧?

悦白松了口气,于是收剑入鞘:

谢谢!

不是第一次从工厂走路回家,但悦白感觉今天这条路却特别长;不经意瞄了一旁的张乐平一眼,却见他仰高脖子,一副迎着晚风与佳人同行的舒爽样。

在还距离家还有四五间店面,悦白就迫不及待的准备要过马路了。

我家到了。

在悦白侧身拔腿过马路时张乐平突然从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

吸忧土妈肉。

悦白过到马路中心时,不解的回首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

张乐平咧着的他微暴的牙,重覆着那听起来像哪一国土话的句子:

吸忧土妈肉。

不想让邻居看到她是被张乐平送回家的,而惹邻居八卦,悦白摆摆手不再回头,但纳闷却不曾停止:

吸忧土妈肉?到底是啥东东啊?

过了半晌,当她站在家门口往包包里掏钥匙时,才恍然大悟:

OhmyGod,原来是Seeyoutomorrow.

本来以为是我表现不好呢!

记得步出应考的空军军官俱乐部考场时,尹悦白还信心满满的给自己打了九十分呢!

毕竟是香扇坠古典美女,棉棉讲起粗话来却依然细致:

空军军机维修技术人员和空军基层士官,跟空军少将和现任的华航空姐比,算哪棵葱啊?

听棉棉这么一剖析,尹悦白心里好过多了:

还有我喜欢旅行。

这虽是实话,但离“高薪又可以海阔天空任遨游”的真正想法有种彼此心照不宣的落差。

谢谢妳,请等候通知。

妳父亲不也是空军?爱琳的老爸也是空军修飞机的啊!

那有啥鸟用啊?

棉棉不安慰她还好,一听到话筒那头棉棉的声音,尹悦白在落榜后努力筑起来的坚强之墙墙快要顶不住:

怎么说?

这句回答虽千篇一律,却给了所有应试的女孩们无限憧憬。

但两星期后放榜,只有芙华和佳怡榜上有名。

我喜欢服务人群。

这是女孩们从佳怡的姐姐-现任的华航空姐那儿事先听来的标准答案,当然,虽然大家都知道那是屁话。

棉棉在第一时间,电话里安慰着同病相怜的尹悦白:

别难过了,她们上榜是师出有名的。

难过,并不是因为尹悦白得失心重,而是她即刻须要一份工作来改善家中经济;所以,对每个面试,她都怀抱着莫大的希望。

走台步、英文对谈,夹杂在上千位怀抱着空姐梦的女孩间,五个死党依序过关斩将。

请问妳为何想当空服员?

面无表情的女主考官之一桌摊着问卷,问着坐在对面,紧张到要努力克制才不至于发抖的尹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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