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登龙门

张平亮忽而一脸惋惜，“可惜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李老师如今进入省级医院任职，他的选择是对的，我只是有些遗憾。”\r

说到这里，张平亮抬头看着王天赐，意味深长道：“小王，姚静老师病假，你初来乍到就要顶班两个人的工作，我相信你能胜任这份工作，但仅仅我个人相信，就显得有些乏力了啊。”\r

直到过了一分钟左右，王天赐见张平亮是真的停下来了，这才不动声色道：“张主任，请问您有什么高见？”\r

王天赐面带微笑道：“张主任，恕我愚昧，您可以说的更直白一点。”\r

张平亮足足盯着王天赐看了十几秒，或许是没看出什么异样，于是摇摇头没再多想。\r

他沉吟了一会，语气转换稍显温和道：“小王，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想来我校任职校医的人有很多，而你虽然从江北医科大学这等高等学府毕业，但在临床经验上，你并没有什么优势。”\r

王天赐又把桌上的文件往前推，“张主任，我还是觉得您有必要先看看这个。”\r

张平亮闻言，原本缓和的脸色倏的阴沉下来，心想，眼前这个愣头青，别是个只会读死书的傻子吧？\r

可无论他怎么看，也看不出王天赐有任何戏弄他的意思。\r

“或许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们会说那一纸文凭、简历什么的，就是我们身份的象征，但很多时候，很多场合，这些东西并不代表什么。”\r

张平亮依旧看也没看桌上的文件一眼，就好像看一眼会污了他的眼睛，降低他的智商一般敬而远之。\r

他沉声道：“小王，你要知道，社会就是这么现实，许多原本可以通过正规渠道解决的事情，因为有了一些不好的开端，到了现在就演变成不得不历经些许阴暗，才可以得见光明的结果。”\r

“不随波逐流，就会被淘汰，不认清自己，就会被孤立。小王啊，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吗？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要向你索贿吗？”\r

“都不是！”张平亮摇摇头，“我只是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我说这些，也没有教育你的意思，而是把我这些年摸爬滚打的一些经验与你分享。”\r

说着，张平亮掏出一包烟，锃亮的金色外表尽显尊贵豪奢，那亮眼的“九五至尊”字样更是一种视觉冲击。\r

只是打开烟盒，里边只有一根。\r

王天赐同学很识趣，“谢谢，我不抽烟。”\r

张平亮满头黑线，好像他压根就没有散烟给王天赐的意思，眼前这个愣头青，说不好还真是个傻子！\r

“以前我也是不抽烟不喝酒，自视清高两袖清风。但自从当上教导主任后，这一切……”张平亮吐出一口烟雾，满脸享受，连眉毛都浮现惬意，“这一切，就都变了。”\r

王天赐抬头，语气不温不火，“您腐败了？”\r

明明一针见血，偏偏他说的是那般轻描淡写。\r

张平亮接近暴走，可能是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时务之人。\r

“明人不说暗话，小王，这个社会有光明就有黑暗，事实上，丛林法则在我们身边无处不在，不管你有多么优秀，不管你对黑暗有多么厌恶，比起改变，适应，更容易让你走向成功！”\r

“李老师能在短短一年间，从我校步入省级医院的大门，是他医术登峰造极吗？还是他有等待发掘的无穷潜力？”\r

手中香烟燃尽，张平亮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中，伴随着他脸上的微微不舍，那缕缕白雾云散烟消。\r

张平亮摇摇头，“说起李老师，唉……这盒烟还是他离职那天送我的。他的离职，那真是我们江北一中的损失。”\r

张平亮说完，眯眼看着王天赐，那眼中的贪婪之火熊熊燃烧，可对面的青年却始终无动于衷。\r

朽木不可雕也！\r

转椅一摇，张平亮背对着王天赐，语气冰冷，“王先生，我时间有限，你想好了再跟我谈吧。”\r

由倚老卖老称呼着的一声“小王”，到现在的“王先生”，张平亮这只失去耐心的狐狸，最终露出了他的尾巴。\r

索贿这样见不得光的事，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是那么的冠冕堂皇，那么的锵锵有声。\r

而看着张平亮肥胖的背影，王天赐却无悲无喜，他嘴角一如既往的微微上扬，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出若有若无招牌般的笑容。\r

就在毕业那天，他还记得黄教授也曾说过，这世界有光明就有黑暗，但他却告诫自己的学生，让他们谨记不忘初心。\r

可是眼前这一幕，换做他另外的那十一个同学，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他们又能否保留那份赤子之心？\r

张平亮，一个身居教导主任这种重要职位的人，他的言行举止，却从道貌岸然中无处不显露出卑劣和阴暗。他的为人处事，却从正言厉色中无处不显露出肮脏与龌龊。\r

看似郑重其事的不苟言笑，看似字斟句酌的人生哲理，看似老成持重的社会经验……\r

在王天赐看来，那都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r

像教导主任如此重要的职位，让张平亮这样的人来担任，简直就是误人子弟！\r

王天赐起身，看了眼桌上的文件，轻轻拿起。\r

听到响动，张平亮转椅一摇，那满面油光的脸抖动间，眼睛眯起，脸上的肥肉几乎要把那副眼镜给挤碎掉。\r

他好像胜券在握，笑眯眯道：“想好了？”\r

王天赐摇摇头，第三次把文件推到张平亮面前，淡淡道：“张主任，吸烟有害健康。”\r

张平亮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放肆！”\r

口干舌燥说了那么多，最后换来如此结果。他脸上的肥肉起伏不定，整个人似乎出离了愤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王天赐。\r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这里就该全剧终！

王天赐剑眉微蹙，看起来似懂非懂。\r

张平亮右手的食指轻敲桌面，“社会才是最好的大学，学会为人处事，你会发现比你学的那些知识更为重要，而你要收获什么，往往就需要付出比你想象中的更多。”\r

张平亮道：“虽然身处学校，但我们现在已经立足社会，跟学生不同的是，我们的思想会有所颠覆以往的信仰。”\r

“像我能担任一中教导主任，显然凭借的不仅仅是努力。其中，我舍弃了年少轻狂，学会了谦虚谨慎，我舍弃了目空一切，学会了阿谀奉承，我舍弃了桀骜不驯，学会了卑躬屈膝，甚至……”\r

顿了顿，张平亮目光灼灼，喉咙滚动间声音更显含糊，“甚至用奴颜屈膝来形容更为贴切。”\r

要么说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呢，如果张平亮在说“小王是吧”的时候，少说了那个“是”字，可能王天赐就不会像表面这般平静。\r

“小王，你毕业于江北医科大学七年制临床医学专科系，从资格上来讲，你是完全可以胜任我们江北一中校医一职的。”\r

张平亮扶了扶眼镜，二郎腿高高翘起，语气一转道：“但我们江北一中乃是全国重点高中，每一个学子都是未来的国家栋梁，是我们国家未来的希望，他们的身体健康就显得尤为……”\r

或许是王天赐的态度，让张平亮认为他很上道，所以原本僵硬的面部表情，略有收敛。\r

“小王，如果把大世界分为多个小世界，社会就是一个大世界，而学校跟社会比起来，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r

“因为校医一职事关学生健康，所以责任异常重大。因此，对前来我校应聘的校医，我们都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其中不止需要品德兼优，其资历，更是要求不比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差。”\r

“走的那位李老师，曾经就是江北第一医院的主治医师，在校期间，他一向成熟稳重，对待工作兢兢业业，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可惜……”\r

王天赐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张平亮面前，打断道：“张主任，如果您是担心我缺乏临床经验，我想你看完这个就会释然。”\r

张平亮的话被打断，令他皱眉，“小王，我理解你从高等学府毕业出来的那份年少轻狂，但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想你应该明白，打断人说话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吧？”\r

一中的教导主任张平亮，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看起来不怒自威，说话的时候，声音略显含糊，就好像喉咙里边卡着什么一般。\r

“谢谢。”王天赐不卑不亢，又不失礼貌。\r

张平亮看也没看王天赐递给他的文件，那张道貌岸然的嘴脸下，尽显超然和高高在上。\r

“抱歉，您继续。”王天赐耸耸肩，选择安静地看他装逼。\r

张平亮睥睨他一眼，面部僵硬道：“我校有两名校医，姚静老师因为身体原因请了病假，还有一位李老师选择了另谋高就。”\r

作为江北市的重点高中，江北一中占地颇广，幢幢高楼林立。\r

王天赐方向感很好，虽说对一中一无所知，但找到教务处主任办公室，倒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r

“小王是吧？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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