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传说

“你这是干什么！”铁心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知恩图报，这是每个兹恩尔德人都会做的事，先前你救了我，没来得及报恩你就离开了，现在所以我要报答你。”小绿默默地说，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冰冷。

“你大伤初愈，快起来。”铁心扶他靠墙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他亟不可待的又问道：“你为什么又来圣城了，警备队一直在追捕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可是……”铁心刚要说话，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竟然被说的无言以对，他只好再问：“那你准备怎么办，你现在必须先回家！”

“呵……我哪里还有家，再者说了，新仇旧恨皆未报，岂能就这样回去。”兹恩尔德少年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敲了墙壁一下，“我要潜入长老高地，杀死执政官阴骸。”

“不行！你现在伤势未愈，就算你的伤全好了我也不会让你去送死的！”铁心连忙阻止他。

小绿看着他，皱了皱眉说道，“如果不能报仇，我生不如死，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等天一黑我就离开这里。”

之后尽管铁心多次劝阻，但小绿已然吃了秤砣，铁心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先行离开再寻办法。

离开锅炉房后，铁心原本想再度前往械造工厂，继续跟着海茵格斯进行秘密的培训学习，但他却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学院的图书馆门前。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图书馆内还亮着稀稀落落的灯光，他迈着步子走进了图书馆的小门，找了很久，终于在二楼靠窗的一张书桌上看到了古娜的身影。

当时图书馆里的人很少，但古娜看书看得很投入，根本没发现有人靠近，知道铁心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敲了敲桌子，古娜才一脸茫然的抬起头。

“唉？你怎么来了？”古娜有些惊讶，“好久不见你，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你……这一身臭汗的，去哪疯了？”

“帮我个忙。”铁心面带凝重的表情，没有理会古娜的提问。

“什么？”古娜怔了一下，然后颇为不屑道：“你居然找我帮忙，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没跟你开玩笑。”铁心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又开口：“帮我画一张长老高地的地理详图。”

“不，我家在西沙固，是来这里上学。”铁心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就去长老议会举报他们，执政官一定能还你一个公道的。”

但小绿却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我是兹恩尔德人，长老议会绝对不会因为我而给警备队定罪，在他们眼里，我们兹恩尔德人都是烂命一条，他们名誉才是最重要的，我如果真的照你说的那样做，不但讨不回公道，还会再把命搭上，更何况，安托里奥斯人跟我们兹恩尔德人的矛盾，远不止此。”

对方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才回答道：“是的，当年的事，不提也罢，但就在两个月前你，我的童年伙伴，被警备队活活打死了……当时我跟小九越过围墙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些被人丢弃的机械零件，但被警备队盯上了，然后小九被……被警卫用枪击毙，我是装死才逃过了一劫……”他语气僵硬间突然哽咽了一下，说的时候眼里仿佛燃烧着火。

“怎么会……”铁心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圣城警备队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是私越围墙的话必须要经过圣城法庭来处理，也是以此来论处罪行的，可警备队怎么敢杀人灭口呢？

“你，也是安托里奥斯人吗？”小绿再次生硬的问，从始至终，那份警戒从来没有消失，尽管铁心救了他，可他还是有所防备。

“呼……好险。”铁心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这才顾得上去看那个匍匐在地上的。那人衣衫褴褛，头发又长又乱，似乎刚从海里爬出来，身上还在滴着水，头发挂着烂糟糟的海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没事吧？喂！还活着吗？”铁心伸手把那人翻过身来，拨开那人脸上湿漉漉的头发，这才看到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兹恩尔德少年——小绿。他整个人都昏迷不醒，肚子明显涨着，应该是溺了水。

铁心把小绿拖到礁石后面，按了按他那鼓胀的肚腹，果然，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少年身子一震，口中吐出很多海水和秽物，似乎慢慢恢复了知觉，也睁开了眼睛。

“我是来报仇的，之前也跟你说过。”小绿那双邪魅的眼睛盯着铁心，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中，那双眼睛依旧闪着凶光，而后又意味深长的反问：“如果你的亲人被残害致死，你能坐视不管吗？”

铁心惊讶之余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慢慢坐到了阿绿的身旁，“到底怎么回事？我听阿爷说，你的双亲是被长老议会害死的……”

“这几天你先躲在这里，这里很安全，暂时不会有危险，等风头过了，我再送你回家。”铁心在锅炉与墙壁之间找了藏身之处，转头对小绿说道。

对方指了指他胸前别着的身份牌，那是铁心衣服上的学生身份牌，看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阿绿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仍旧有点苍白，那是溺水之后后遗症，但比起刚醒来时气色已经好了太多了，阿绿扶着墙勉强站住了，一开始铁心还在想他为什么要站起来，直到他看到阿绿跪在了他面前。

“你……”铁心扶着小绿的后脑，后者马上坐了起来。

小绿一开始还有所警戒，但看到居然是铁心，便稍微放松了些，身后海湾内的机动船声越来越近，他迅速爬了起来，铁心有很多话想问，但见小绿神色慌张，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跟我走！”

沿着海湾路走了不久，还没进入工厂附近的那片浓雾之中，铁心就听到一旁的岸边有水声，起初他以为是鱼在水里发出的响声，也没多么在意，但海湾上远处忽的传来了机动船的轰鸣声，几道白射灯在海面上来回扫动，他就觉得可能有事，连忙循着刚才的水声去看。

海湾路与海湾间是半人工改造的礁石斜坡，铁心走到斜坡边往下一看，借着朦胧的月色，他看到礁石滩上似乎匍匐着一个人，连忙跑了下去。但在礁石滩中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铁心每走几步都差点被突兀的礁石绊倒，还要时刻提防着礁石上黏滑的湿藓，下到海湾旁也就是一百多米的距离，但却花了他将近半刻钟的功夫，远处海面上的白射灯朝他这边扫了过来，他下意识的躲到了一块半人高的礁石后面，探照灯在这边徘徊了一会儿就朝着另一边照过去了。

两人顺着礁石滩上了城北小径，匆匆消逝在了夜色中。

从海湾旁的礁石滩上离开后，铁心原本想带着这个兹恩尔德少年先去海茵格斯那里避避风头，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知道，尽管现在海茵格斯算是他的老师，但他一直记得海茵格斯的那句话：“圣安托里奥斯是非之地”这十个字。他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带着小绿走小路回了圣城学院，并且给兹恩尔德少年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好不容易进了学院，找到了学院东北角的一个废弃的锻造间，让他暂时在那里躲了起来。

这个锻造间已经荒废很久了，学院一直没有拆除，平日里也无人来，算是圣城学院里的一个漏洞之处。

圣安托里奥自治城邦，城北烂海畔。

夜深之后的寂静，让铁心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是他第七次来械造工厂了，前面的六天，海茵格斯对他进行了严苛的训练，可谓是深夜而来日出而归，因为疲惫不堪，每天上课他都是趴在桌上睡觉度过的。

楼胖子在学院里混得风生水起，靠着一张好嘴皮子摇身一变，变成了大哥大，已经很久没来找铁心了。而古娜也说自己要学习，每天泡在图书馆里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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