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仙修士

师兄...

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自己了...

那些魔界的人面对自己时，会用颤抖的、恐惧的、战栗的语气尊称自己是‘徐长老’...

他每天都在修行，修为每天都在增长，这四十年，他做过很多事情，有意义的，没意义的...

他一直认为，凭自己现在的力量，他可以做很多别人想做但做不到的事情，他有力量，他可以去做，别人不敢做也没能力去做的，他仍然可以...

他可以提着凝水剑去快意恩仇，也可以忘掉所有，安静做个凡世小公司主管...

因为他强大，因为很多人都不如他强大...

他可以迷茫，可以失去，可以自信掌握一切，也可以忘掉所有的曾经...

但...

有一件事，他却做不到。

.....

......

天空中飘落的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微微湿润的土地，向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

黑衣人和徐冠清，仿佛两个雕像...

空气停顿了...

一秒...两秒...一分钟...十分钟...

终于，一声叹气打破宁静...

“我回不去了...”随着叹气，徐冠清说出话。

这是否决...

答案是否定...

这是他一身傲人的修为，仍然无法办到的事情...

黑衣人衣袍无风自舞，那紧束在头顶的乱发，‘啪’一声轻响，散落开来...

情绪是愤怒的，心中是释然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来，这个答案我一直都知道的...但我还是问了，我还站在你面前问了，你也终于回答我了...”

“我知道了...那我走吧...”

‘吱吱...’脚踩在地面上的枯叶，发出声响...

黑衣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佝偻的身影更显落寞，他转身离开，仿佛刚才的交战只是一场梦，一场自己几十年来，每天晚上都会做的梦...

现在，梦醒了。

然后，是现实。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我打不过你，也不想打了...我还活着，那么我们之间迟早还会一战...”

“平静的日子不多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在第二次玄魔大战来临后，我们还会见面，我们都好好珍惜一下当下的太平吧...”

黑衣人留下话后，落寞的身影，渐渐将要消失在夜色中。

“不要再试图让人跟踪我了...哪怕是你们也不行...下次的话...下次也许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徐冠清平静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叹息道。

然后他抬头看向夜空，那里好像有一双眼睛，从一开始，就在窥视着，不过他并不在意，每天想要窥视他人有很多，用秘法的，用法器的，但很多时候，他不想让他们看到，所以他们看不到，直到他想让他们看到时，他们才能看到他的身影...

黑暗的天空，夜月被云头遮掩，只有一点光亮仿佛昼星一般点缀在空中，这点光亮不太寻常，因为它太亮了...

‘哼！’徐冠清生气了。

他这会儿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他出手了...

他将凝水剑遥指那点光亮。

然后，轻轻划下...

一道淡蓝色的剑光，急速从剑体而出，飞向夜空中那点不寻常的星光，一瞬间，星光仿佛感觉到危险，突然剧烈颤抖了几分，似要逃脱...

可那道淡蓝色剑光的速度又快了，其中蕴含的凌厉剑意，仿佛要斩破整个天空...

一眨眼，就在那剑意快要斩过来时，‘滋...’像燃烧的火柴被冷水浇灭，发出难听的声音，星光熄灭了。

随着消失不见的，还有那道剑光...

‘砰’！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了...

“毁你法器，只是教训，留你一命，是因为你也是他们的人，如若有下次，不管你是在凡间还是躲在玄界，都保不住你的性命！”

说完，徒手划破空间，凝水剑飞回，园内再次陷入黑暗。

他低头，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离开。

公园恢复安静，树叶仍然在树上摇曳，只不过有些凄凉...

他曾以为，四十年了，时间可以洗涤所有，包括那些曾经...

他还以为，只有力量才可以得到一切，包括那些失去的...

...

他的脸，彻底融化了。

像一座千年不变的雪山上，突然燃起了一重天火，雪化了...

两句话提到了两次，其中意味，只有现在面对面的两个人能懂...

“你杀我也好，不杀我也好，我今天敢跟踪你来到这里，敢站在你面前举起手中的剑，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心，如若我被你杀了，几十年每日每夜煎熬的痛苦和仇恨，也就此了结。但我还是不信你会杀我，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我也要试一试...”

“我没死...果然...你已经不是那个弑师叛门，人人畏之如魔的徐冠清，你还是那个从玄界走出来，那个曾经天赋异禀，那个优柔寡断，那个念旧的徐冠清...”

那些玄界的名门正派面对自己时，会用憎恨的、厌恶的语气大喊一声‘魔头’...

就算是自己的亲信，就算是那些盲目崇拜自己的宗内晚辈，在看见自己时，也只会用尊敬的语气喊一声‘徐老’...

......

......

黑衣人一口气说出很多话，嘴角流出鲜血，但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接着说：“四十年了...我找了你四十年...就是为了一个答案...这答案在这四十年里每天都锁在我的心中，我不敢去问别人，因为别人听了会嗤之以鼻，还会认为我是个白痴...可我没有放弃，我还是要问！我要找到你，我要站在你面前，我要你亲自回答我...”

说完这话，他佝偻的腰躯，渐渐挺直。

“果然啊...果然，你已经不是那个血魔公子了...”笑声渐收，他从地上狼狈爬起。

他是血魔公子，他已经不是那个血魔公子。

仿佛猜到他的问题...仿佛要回避他的目光...徐冠清淡然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有些怅然，有些彷徨，有些不安...

‘师兄...’随着黑衣人的一声轻喊，徐冠清闭上了眼睛...

‘你...你还能回来吗...’

‘你走吧...’

短短三个字，回荡在雨中，回荡在寂静的公园里，回荡在两个人的身边...

‘呵...呵呵...哈哈哈哈...’笑声从开始的轻呵，变成了仰天大笑。黑衣人伏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徐冠清，从他嘴中传出来的笑声，清亮而又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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