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神

“然界这么神乎其神，难道我这右臂真就没希望恢复吗？”冷中凝认真的问道。

千城实力几乎问鼎然界，见多识广，所判定之事就是权威诊断，但他却摇摇头。

“唉～难！几乎不可能，除非你达到自然之境，手臂虽不是五脏六腑，但也类似树木分枝，一旦断落就无法恢复如初，但然界内涵丰富，包罗万象，说不定有机会，你别灰心丧气。”

转眼只剩何忧华依旧留在冷中凝身边，不过何忧华此刻却静的有些吓人。

狼君不知因何实力猛升，千城明显处于被动，一个疏忽被狼君错开，狼君兴奋的狂笑，紧接着挥鞭直奔冷中凝而去。

一鞭清脆，弯曲错电，银光刺眼，将夜空亮彻，千城见闻拼命追赶，却为时已晚。鞭风狂啸，银浪已至，冷中凝自身难保，却还不望转身护住何忧华，却见何忧华耐人寻味的微微一笑，反而轻轻的推出一掌，这无异于将冷中凝往火坑里推。

这笑似是解脱，更像是得逞，来的稍稍早了一些，有些暴露心机，让人费解。

冷中凝回应一笑，将她推飞，默契的双掌相对，何忧华借势飞远。

然而这一鞭竟是哑火，像黑洞吞噬一切，一切至此戛然而止，冷中凝与狼君同时诡异的消失不见，连千城都看不出名堂。

何忧华面无表情，起身四处观望了一下，只见一片血雾随风飘散，打在脸上如蒙蒙细雨。她伸出舌头品尝，并伸手挥捕，直到满手血腥，她才离去，折返回城，期间都不曾回头。

千诚怒目而视，觉得何忧华有些变态，赶紧迎着血雾，展开搜索，片刻之后空手而归。但他还是想不通，试问道:

“冷中凝，你为了这样的女子真的值得吗？”

千城想到这心如刀绞，可以确认这并不是狼君的手段，只是无法解释为何二人会突然一起消失，而且消失的这么完美，一丝残存的气息都没有，就算瞬间死去，也有迹象可寻。

仿佛突然隔绝了两个空间，他宁可相信是狼君生擒了冷中凝，这样还有一线希望。

就在这时，东甲与然俊仇等人匆匆赶来，千城正处于暴怒之中，见他们前来，便把责任全赖在他们身上。

“你们方才死哪儿去了？这么多人携手共斗狼君分身，竟还让他逃到我这儿来作乱，并杀了冷中凝。”

“什么？冷中凝死了？”

然俊仇惊问，闻声痛惜，对冷中凝印象颇深，十分欣赏，此际实难接受。

“一道分身？我个人就接连杀了两道，直到方才然俊仇助阵，我才结果了第二个狼君。”

东甲赶紧解释道，但对于冷中凝的死，他还是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并四处观望，不知在找些什么。

“我方才在寻甲天尊的路上，又遇狼君，我又杀了一道。”然俊仇赶紧补充道，惊觉邪乎。

这一拼凑，众人才知狼君狡猾，此事诡异。千诚也将自身经历与方才诡异之事说了一遍。

东甲紧锁眉头，沉思片刻之后分析道:

“狼君浑身是宝，歪门邪道不少，以诸位所言，他定有六道分身不止，其本尊可在道道分身之间转换。分身之死对他并无伤害，他定有法宝，否则难以做到。”

千诚忙问道:“那他现在何处？冷中凝是否真的死了？”

东甲身为护派八老之首，资高辈老，看待事物极为透彻，闻声也是摇头，只能推测道:“千大帅都看不出门道，问我岂不是讽刺？依我之见，这许是天的纰漏。”

这无疑是最佳的解释，众人接着寻遍狼吟山，再无发现，于是放弃，辗转千合城。

至此，猎魔计划才算艰难完成，付出的代价惨重，超支预期，伤亡超了好几倍。

月光孤寂，尽裹苍凉，再无风景陪衬，荒芜一望无际，像史前文明诞生之初的洪荒。

段千合热情接见，盛情款待，为众人接风洗尘，对然门人更是格外热情。设下酒宴，宾主落座，何忧华忙于招待，像无事人一样，这惹得千城多鄙视了几眼。

“多谢各位然尊出手相助我千合大陆，才得以平复这潜在的巨大隐患，未料狼君势力庞大，导致伤亡惨重，唉～此事怨我观察评估失误。”

段千合慷慨陈词，很是自责。他地位尊贵名声享誉然界，也无人敢反驳。

千城一把拦住忙于张罗的何忧华，问道:“冷中凝与你是何关系？”

“普通朋友！”何忧华简单说明，面无表情，只是觉得千城很是无理。

千城察言观色，又强势问道:“他死了！为你而死，你却视若无睹，到底是何居心？”

“哪天不死人？我又不是菩萨！”何忧华冷呛一句，终于流出看似惺惺作态的眼泪，其中真假不得而知。

段千合眼皮不自然的抖了几下，狠言提醒何忧华注意言辞。

“我当时分明看见你在偷笑，你为何利用他？”

千城再三逼问，以涉世精深经验老道分析，这其中定有猫腻。

“只有无情的人才会留给将死之人一个丧脸。”

何忧华说完哭着跑出千合府，千城弹落指尖一滴热泪，不再深入。

“段城主无需自责，此事罢了，匡扶正义乃是每个修然者的责任与义务。多谢盛情款待，我等急需回荣城，这就告辞。”

然俊仇说走就走，让他在此长留纯粹是在浪费生命。他的时间非比寻常，无比金贵。若不是出于礼节，他根本不会来千合府听段千合老衲梦遗。

段千合劝留不住，只得目送他们离去。就此宣散，其他三城之人也相继离开。

段千合这才缓缓松弛紧绷的笑脸，随即一脸阴沉，好似天寒地冻，接着冲出千合府，直奔狼吟山。

清晨，阳光抚摸着然间大地，把那彻夜酝酿的凄凉，温柔散落的惆怅，抚慰的直至滚烫。

风雾流连，像一张梦中似曾相识的容颜，随之消散天涯，细看之下，才知那是一场空虚。

狼吟山，彻夜未归的段千合在雾中逐渐鲜明，有些茫然的搁在半空。时而兴起到处飞寻，时而失望的摇头，面目狰狞。从中生出的愤怒化作翻天覆地的攻击，仿佛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冷中凝的尸体，得到五季花赤。

一念成魔，他最终念佛，不愿颠覆毕生禅悟的因果。终于平复了波荡起伏的情绪，缓缓的安静下来。但菩萨心肠还是难以扼杀邪恶的种子，自言自语道:

“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我亲手将你结果。”

这是一片混元空间，存在于已经开辟定性文明的国度缝隙之中，却保留着远古的纯净。

冷中凝痛醒过来，左肩皮开肉绽，之前危机时刻想进入子虚空间逃生，分明已经进入，却不知为何还是被狼君鞭尾抽中，卡在这似进非进的空间之中，半身在混元空间，半身在未知世界，左眼只见混元，右眼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顿时惊慌起来，竟然无法错身，身体二不归，不知右方未知世界是怎样的天地，但可以确定那不是然界。

一时感慨万千，庆幸自己福大命大，未被狼君一鞭抽死，同时又觉得自己点背，啥稀奇古怪的事拐弯抹角也要惹上自己。

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于是抱怨:

“然界的主宰，我发现了你的bug，什么破然界！竟然还有漏洞！你赶紧将我弄出去，并给我一点奖励，然后修复一下。”

“唉～老大！你点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看开点就好了，随遇而安吧！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那陌生的未知世界然灵异常丰富，定不在然界之内。之前为你挡了狼君一鞭，我也受伤不浅，拜拜！”

老五说完就进入休眠状态。冷中凝继续研究，两边的风景截然不同，天色也不一，风向也不同。分明只是一纸之隔，为何却是两个世界？

连头都转不动，偏偏右半身在未知世界，右臂残缺，故而无法拨空，否则还能试试。未知世界充斥着暗元素，让他心生畏惧，阵阵凉意冷彻心扉，无形的压迫紧贴在身，仿佛正被一群魔鬼抚摸着——

狼君仿佛专为冷中凝而来，今日非杀冷中凝不可！他的高傲非比寻常，必须称心如意，痛快痛快，不容墨迹。

古吾凡等人许是感觉再无亏欠，此际为了活命纷纷退避三舍。人就是这样，混来混去就混个保本，问心无愧，谁也别想贪图谁的。

冷中凝将自己与千诚一别之后的种种经历简要的说了一遍，千诚听得是唏嘘不已，惊叹他福大命大，对他的修为很是惊讶，短短六年便成就了初然一度，速度之快令人汗颜。这等实力也属于一方强者，千城很是欣慰，对他未来充满了信心。

突然！九龙破空杀来，千城一看便知，冷嗤一声，果断出身应战。狼君之前一分为四，被人杀灭三道，只剩一道与东甲一同失踪，此时不知眼前这道是本尊还是分身。

东甲却依旧不知所踪，然俊仇等人也未折返，不知他们现在何处，但见狼君个人前来，想必其中定是出了什么纰漏。

何忧华走过来陪着他，理解的安慰着。人死有轻如鸿毛重于泰山之分，战斗不免死伤，何必小题大做？但冷中凝断臂属于后者，故而值得着重，值得歌颂。

众人处死了狼君，显然不知这是狼君分身，然俊仇没有解释就转战他处去了。

不久之后千诚驾到，伤痕累累，牵强一笑。冷中凝赶紧上前搀扶，并送上几枚灵结，一脸惊慌的道:

冷中凝点点头，故作一番如释重负，只为让他人宽心，自己则可以包揽一切的痛楚，这很自私。

展望天地，此时危机解除，二人谈了许多，期间千城一身伤势自动愈合，这得归功修然者与然灵相辅相成，才得以然间无私的馈赠。这只能恢复皮肉之伤，内伤还需许多时日的静养。

见冷中凝释然态度，他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长叹一声:“唉～她很好，如今在荣城由众多高人看护并想方设法揪出缠身的妖女。她时常挂念你，闹些脾气，你～你断了右臂，日后可如何是好哦～！”

千诚难掩伤心，他很清楚，冷中凝带给女儿的不止是自信，还有许多他这个做父亲无法给予的关心，是女儿的精神支柱，故而对此很是感激。

“千叔～你怎伤的如此之重？要不要紧？”

千诚正欲回话，这才惊觉冷中凝右臂残缺，随即痛呼:“啊～？你的右臂！！！是～是谁？我要杀了他。”

冷中凝情绪张弛有度收控自如，选择恢复，就可以秒然恢复。

“我倒是希望你更疯狂一些。”

冷中凝苦笑一声，如实相告，接着错开那血淋淋的话题，问道:“千水澈现在何处？是否安好？”。

他一直心系千水澈，人间离落就是这样，遥远的思念在天涯仓皇狂奔，日以继夜不知疲倦，别看平时谈笑风生，内心却总是隐隐作痛。

千城沉浸痛惜之中，心思还未转出来，故而未回话，只是皱眉盯着冷中凝的右臂残缺，难以接受，不敢相信。

此仇就这么草草了结了吗？为何我还如此痛苦？我是应该开心还是伤心？伤心断臂，开心报仇？邪恶肆无忌惮，正义就该规规矩矩？老子现在好乱啊！！

这是冷中凝此时内心的矛盾，人生最失意，莫过于报仇后的空虚。

此时入夜，天光摇曳如烟花，落寞孤独的人应该最恨烟花，烟花不是红事就是白事，而自己呢？不得好活，更不能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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