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人

郭玉亭有没有听郭昕的话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场景再次一转的时候，画面已经来到了我最初做梦时所在的城墙上，这时候天地间喊杀声震天，城墙上被火把照亮宛如白昼。

只是还没等到丑牛战死，身旁就突然窜出来一个老兵，拉着郭玉亭就往城墙下跑。

“孙大爷，你做什么？”已经杀红了眼的郭玉亭回头怒问道。

听到这，郭玉亭面色一变，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脖子便猛地一痛，紧接着人便失去了意识。

“陈炎，陈炎醒醒！你怎么了？”

睁开眼，我见到沈红尘不停的拍着我的脸，我缓了片刻，皱眉将他的手打开，强撑着坐起身子后，有些迷茫的道：“我怎么了？老沈你打我干嘛？”

沈红尘指了指我的腕表，道：“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你一觉睡了一整天，而且刚才我看你面色痛苦，怕你出事，就赶紧把你喊起来了。”

听到这，我立马回想到了之前所做的梦境，这一次的梦格外的长，在梦境的最后，郭玉亭被郭昕打晕，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货应该被捆着送出城了。

之后的郭玉亭应该回了长安，之后在长安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大唐重新雄起的那一天，所以死后才会化成执念，想要让人带他回龟兹。

可是把前因后果弄明白之后，我回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让我心里空落落的，很是不舒服。

从盒子取出一根烟点上火，看到沈红尘皱眉，我只能无奈的走下车，这时我正好见到魏思棠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迎上去扔给了他一根烟，他拿着烟盯了我半响，我皱了皱眉，道：“你瞅啥？”

魏思棠干咳两声，搓了搓手，道：“火，火……”

我老脸一红，将打火机扔了过去，魏思棠点上火，眯着眼很是惬意的吸了一口，道：“大爷，这么晚才起床呀？”

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笑道：“是呀，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呀，你呢小伙子，还打算在这住一夜？”

魏思棠没有表态，看着我道：“不一定，大爷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得了？”

我皱了皱眉，看着魏思棠半天都没有说话，难道昨天的试探太过露骨让这厮看出来了？

看着看着，我觉得魏思棠皮囊还是很出众的，他的长相乍一看并不惊艳，胡子拉碴的还显得有些邋遢，但是却很耐看，脸上线条分明，有一种英武的感觉，属于那种在年轻女生中很是吃香的大叔类型。

摇了摇头，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怎么看着看着想歪了，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和魏思棠摊牌，质问他跟着我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看了眼手表，抬头看着我，笑道：“好了，大爷我逗你玩呢，我是来跟你告别的，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您也早点回城里吧。”

说到这，魏思棠顿了顿，似乎因为想到了什么，所以补充道：“忘了告诉您了，当地人这里有一个传说，那就是每到中元节的时候，这里的鬼门都会大开，时常有阴兵借道，虽然我不怎么信，但是您还是注意点吧。”

说完，魏思棠就转身走了，走的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还没等我追上去问问，这厮便一踩油门，开车溜了。

看着已经远去的魏思棠，我心里有些疑惑，这人难道真不是来盯梢我们的？可他之前的一些行为为什么会那么怪异呢？或者说，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神经病，钢铁直男？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惑，我回到了车上，见我回来了，一直在观望的沈红尘皱了皱眉，问道：“他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你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我看着窗外已经渐渐昏沉下去的天空，心头竟隐隐有一层阴霾，看着沈红尘，我强笑一声，道：“他和我说，这里一到中元节就会鬼门大开，咱们还是注意一点吧。”

“鬼门大开？”还没等沈红尘说话，后排翘着二郎腿的柳乾旦不屑的笑了一声，胸脯拍的震天响，保证道：“少主您放心，有老奴在，就是鬼门大开也无需惧怕，保证能护您周全！”

看着flag立到飞起的柳乾旦，不知道为什么，我胯下隐隐有些蛋疼……

“将军？！”郭玉亭挣扎了一下，这两名亲卫虽然已经年迈，但能到郭玉亭身边护卫，自然远胜常人，再加上被锁住了肩膀，所以一时间郭玉亭竟动弹不得！

身后的脚步声走到了郭玉亭的近前，那双熟悉的大手有力的揉了揉郭玉亭的头发，随后只听郭昕笑道：“回大唐去，若干年后再回来给我等收尸。”

气喘吁吁的闯进帅帐，看到面前那名正在穿戴铠甲的将军，郭玉亭单膝跪地，恭声道：“将军，您找我？”

“恩，城墙上战况如何？”郭昕沉声问道。

“请将军放心，我等下带领一伍上城墙，一定确保城墙不失。”郭玉亭提着带血的陌刀站起身，正要走，却被左右亲卫给制住。

待身后的脚步声远去，背上早已鲜血淋漓的郭玉亭终于不再强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夜晚，已经包扎好的郭玉亭下了床，向军堡上的城墙走了过去，因为他知道，郭昕但凡心有烦恼，肯定会站上城墙向东眺望，目光望着的，是大唐。

在城墙上找到负手而立的郭昕，郭玉亭一言不发的跪在了地上，垂着头没有言语，过了会，郭昕回过神，轻叹口气，下意识的抚上了他的头。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兵身体犹如干草一样瘦弱，背都驼了下去，只是其铠甲上却沾满了血，看上去带着几分凶煞之气，见郭玉亭挣扎，他急得跺了跺脚，道：“郭将军有急事找你，你快回去复命！”

听到这，郭玉亭愣了片刻，接着也不用这老兵带着了，挣开手就向军堡深处跑了过来。

“我……”

“你必须去，这是军令！”郭昕冷冷说完后，便戴上头盔走下城墙，只余下身后依旧跪着的郭玉亭。

“昔日，我将你从吐蕃人手里抢出来的时候，你跪着向我哀求，求我带你一起走，未来向吐蕃人报仇，现在已经十多年了，这份仇恨，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吗？”郭昕轻声道。

“怎么，心里还有气？”见郭玉亭依旧不语，郭昕笑骂道。

“让你扒你就扒，哪来那么多废话？！”

丑牛无奈将郭玉亭上半身的铠甲卸了下来，郭昕紧接着用鞭子狠狠抽向郭玉亭的后背，一连抽了四十鞭，才恨恨地扔下鞭子转身离去。

“郭将军！”郭玉亭眼含热泪，抬起头看着郭昕，哽咽道：“十几年前的事，玉亭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自打玉亭跟随在将军左右，将军视我为己出，更赐我姓名，此次回西域，非是玉亭放不下心中仇恨，而只是想要跟随将军罢了。”

郭昕面上一愣，良久之后，他转身过去，沉声道：“愚忠！你还年轻，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我早已经没有了，现如今吐蕃势大，即便我们和回鹘合纵连横，未来前景也依旧难料，你和我埋骨在这大漠之中，值得吗？！”

说完，郭昕想了片刻，又道：“过段时间我给回鹘可汗修书一封，你借道回鹘再回大唐，待我大唐春秋鼎盛之时，你再率军回西域，为我等收拢尸骨，这也是我和你丑牛叔最后的心愿了。”

郭玉亭单膝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垂下没敢抬起来，听到郭昕气喘如牛的声音，郭玉亭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将军，保重身体……”

“身体？呵，你小子倒还真会为我着想，丑牛，把他上衣扒下来。”郭昕冷声道。

“将军，扒他衣服干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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