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人

“铁柱，你今个水挑了吗？就知道贪玩！看回头郭将军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哈，差不多行了，小铁柱才多大，你天天让他干这干那，俺看郭将军回头要收拾你才对！”

“别吵别吵，郭将军来了！”

被人称作郭将军的人笑了两声，语气平和，没有丝毫官威，似乎面前那群人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多年的老兄弟一样。

那群老兵也就刚开始站姿笔直了一下，待郭将军开口后，一个个的身子又松松垮垮，东倒西歪，更有甚者还直接坐在了地上。

“郭将军，俺们可没有欺负铁柱，连挑水的活计都舍不得让他干。”一个老兵笑嘻嘻的道。

“是呀郭将军，您可不能冤枉俺们！”

郭将军看似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道：“你们以后别铁柱铁柱的叫玉亭了，人家有名字！”

“俺们不管，郭将军，您不也一直叫俺丑牛吗？要不您也给俺起一个好听的名？”

“是呀郭将军，也给俺们起一个吧！”

看着手下起哄，郭将军笑骂两声，接着才推开人群向前走去，一路上不住的和四周人打招呼，阳光照在他的盔甲上，整个人好似会发光一般，有些刺眼……

………………………………

再一转眼，天不知何时黑了，四周尽是喊杀声和火光，我站在城墙上，四周尽是白发苍苍的老兵，而城墙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顺着云梯犹如蚂蚁般攀爬上来，转眼间，城墙上便已经是厮杀一片！

“铁柱，你过来干啥！你赶紧带着郭将军走，这地方守不住了！”一老兵连头盔都没戴，见到我便连忙把我往外推。

夜空中，利箭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噗的一声，推我的那名老兵胸口中了一箭，早已不堪重负的盔甲丝毫阻挡不了这种军箭，箭头透体而出，不停的往外流着猩红的血。

老兵身体踉踉跄跄，最终扶住城墙才没有倒下去，他看着我，眼神中透着痛苦和哀伤，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鲜血却从他嘴里不住往外涌，声音发出来已经变成了呜呜声。

看他口型，其一直在重复两个字：快走。

终于，生机从他眼中褪去，这老兵身躯顺着城墙跺一直往下滑，我想伸手扶他，可身体却不听我使唤。

“杀呀！杀呀！”

画面又是一转，我看到之前那个被郭将军叫做丑牛的老兵，他须发皆白，但身体在所有老兵里面最为魁梧，此时他手持一把在火光中闪着寒芒的长刀，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老兵虽老，斗念尚存。几十年的摸爬滚打，能活到今天的老兵不一不是老油条，这丑牛更是如此，虚晃一刀，对面那人下意识举刀回挡，可丑牛却化劈为削，寒光一闪，那人就双手捂住脖子，鲜血从手缝喷涌而出，没过多久便笔挺倒下。

杀了一人，丑牛已然入魔，口中不断喊杀，喊的嗓音都嘶哑了，可渐渐的，城墙上的敌人越来越多，白头翁却越来越少……

一个不注意，丑牛身后的城墙便爬上来一个人，对着丑牛身后便是一刀，丑牛身形晃了晃，面前二人也抓住机会，举刀向丑牛砍了过来。

身中数刀，丑牛喊杀声依旧不停，却被三人活生生砍倒在地，满头白发凌乱，被身上血所染红。

最后一刻，丑牛抬头好像看了我一眼，口中犹如鼓风机一样喘个不停，他嘴里动了动，虽然微弱，但我还是听清了。

“杀，杀，杀不动了……”

我思绪恍惚，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我想做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了，身体好像泥塑一般不听使唤，胸中一口气几乎要将我整个人活生生撑爆，我想捡起一把刀加入战团，却被一只命运的大手隔离在战场之外。

形同路人！

身边，城墙上的老兵已经死伤殆尽，敌人犹如潮水一般涌过我的身侧，向军堡更深处杀了过去，身后喊杀声依旧有，只不过却越来越弱，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身后的喊杀声渐渐停止，四周静的吓人。

我很想回头看一看，只看一眼，但却依旧做不到，正当我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都有些崩溃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句话。

“带我回去……”

不过我看到，那人头盔边缘也有许多灰白色的头发，显然，其年岁也已经大了。

“怎么，黑狗，丑牛，你们又欺负小玉亭了？”

四周打量一圈，我发现自己好像身处在一个军堡里面，四周尽是如面前老兵这样的人，可能今天太阳好，所以许多人在街道上铺着干草，盔甲都不脱就这样懒洋洋的躺在上面晒太阳。

正当我有些迷茫，弄不清自己在哪里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抚上我的头，还狠狠揉了几下，面前那些老兵忽然把身子一正，冲我身后笑道：“郭将军，早呀！”

一个人越过我的身边，他身上盔甲虽然残破，但却整齐，体型并不魁梧，却站的笔直，仅仅是背影就能带给人一股安全感。

“噗……”

喝了一口，我连忙将嘴里稀饭全都吐了出来，低头一看，才发现碗里尽是我剥下来的鸡蛋壳。

“哈哈哈哈哈！让你还走神！让你不理我！遭报应了吧？”许疏雨笑着笑着，胸前一片汹涌，让人有些叹为观止。

睁开眼，我看到面前有一群兵卒在围着我指指点点，他们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我好奇的向他们打量过去，却发现他们身上盔甲残破不堪，有些地方都能露出里面的棉衣。

不仅如此，这群老兵是真的老透了，许多人的头发已经花白，可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所以大部分人的体型都很瘦弱，个别人还手里拄着根木棍，看上去不像是一群兵，反倒像是难民。

就这么消磨了一天，待到晚上吃完饭，也许身体真的已经老化到一定地步了，所以很快便有些困乏，回到房间后，连刷牙洗脸都顾不上，倒在床上便呼呼睡了过去。

…………………………

“你能不能正常点。”我推开眼前的稀饭，无奈的冲她道：“四周还有人呢，注意点影响。”

话音刚落，对面的沈红尘和柳乾旦默默起身，待这二人走后，许疏雨看了眼左右，见没人了，才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向我道：“干爹……你喜欢看嘛？喜欢看，咱们回房间，我让你看个够。”

我依旧没有说话，这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那个梦，说实在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有意思的梦了，自然不想轻易将其忘记。

见我不理她，许疏雨气呼呼的盯着我也一言不发，剥好鸡蛋，我将其塞入嘴中，吃完才慢条斯理的端起稀饭喝了一口。

嘴角一抽，我心知这饭没法吃了，端起碗就走远了，只能听到身后许疏雨的猖狂大笑……

吃完饭，我找沈红尘商量了会，云龙纹玉璧的事我没有瞒他，聊着聊着，我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留在酒店先等待个两三天，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头绪，再去找西安总参帮忙。

商量完后，我回房间抱着云龙纹玉璧又琢磨了会，却依旧没有什么发现，无奈之下只能将其放到一旁，从带来的行李里面抽出一本，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洗漱好后，我心不在焉的来到了餐厅，因为来的晚，所以许疏雨等人都已经快要吃完饭了，见到我，许疏雨眯着眼，笑道：“大爷，您终于起床啦，你要是再不起来，我都打算去叫你去了。”

我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捡了两个鸡蛋一碗稀饭，就坐在他们旁边漫不经心的吃了起来。

“陈大爷，您想啥呢？魂都快没了的。”许疏雨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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