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人

不过，今天例外，或许是之前的遭遇让我意识到也许陈老汉说的是对的，也许是因为陈老汉此时在我眼里格外有安全感，所以我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不似以往那么生硬。\r

“陈老头，我怎么在这？”\r

陈老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跑到桌旁拿了一瓶牛栏山牛饮一口，才打了个酒嗝，很是不满的说：“那你以为你应该在哪？在龙宫和那只小龙女成亲？”\r

陈老汉摇了摇头，没有再提要将这事告诉我爸妈，而是不明所以的说他没有救我的命。\r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而陈老汉则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怜悯，说救我的人确实不是他，而且我现在活着，其实和死了没多大区别。\r

我看着陈老汉有些欲言又止，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我现在心脏一如既往的跳动，体温也十分正常，所以陈老汉刚刚的话对我而言无疑是疯言疯语。\r

“怎么？你不信？总之，救你的人确实不是我，而且你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可你今后的人生，却可以说是已经死了。”\r

听到陈老汉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终于按耐不住，问他到底想表达什么，陈老汉看着炸毛的我，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说：“没什么，有些话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陈炎，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徒弟？”\r

徒弟？我愣了愣，随即有些纳闷，当陈老汉的徒弟，学什么？打渔喝酒？混吃等死？\r

虽然心里不屑且不愿意，不过我还是打算答应下来，毕竟这陈老汉虽然嘴上说他没有救我，可除了他外，谁能救下当时的我？\r

当他徒弟就算是报答他吧，估计这老头也是一个人孤独太久，所以才会心智有些不正常，说话也是疯疯癫癫的。\r

“你别忙着答应，当了我的徒弟，你就要辍学回家，从此以后一辈子，只能在这江上讨生活，而且，终生不得婚取！”说这段话的时候，陈老汉面色严肃，十分认真。\r

看着陈老汉，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不是疯了，但我还是按耐下性子，告诉他这样就没得谈了，而且就算我愿意，我爸妈也绝对不会同意我这样做的。\r

“如果你爸妈会答应呢。”陈老汉神色如常。\r

我刚想说一句怎么可能，但转念一想，我爸妈对这陈老汉可谓是言听计从，如果他花言巧语，没准我爸妈还真会答应他。\r

想到这，我摇了摇头，告诉陈老汉想都别想，我是不可能过他这样的生活，末了我板着脸，十分认真的告诉陈老汉，我以后会兼职赚钱给他买酒，回家也会尽可能的来看他，算是我给他的报答。\r

陈老汉听罢哈哈大笑，只是笑声带着一股子无奈。\r

“算了，你走吧，终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的，这是你的命，你躲不掉的，从你妈接受那块玉佩的时候，也许就注定了会有今天。”\r

“记住，不是我要求你踏上这条路的，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和我一样，要怪就怪你和我一样，命不好！”\r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摆渡人一脉，又有几个命好的呢？”\r

“谁让我们渡得了人，渡得了鬼，却唯独渡不了自己，或许这就是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吧……”\r

回家的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回想陈老汉的话，他说完那些对当年的我而言可谓是晦涩难懂的话后，就一个人拎着那瓶牛栏山跌跌撞撞的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想对陈老汉说我不信命，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r

也就是时隔多年后，我才明白过来，可能当时的我已经隐约察觉，陈老汉年轻的时候，很可能也如我一样，不信命！\r

不过自从那天之后，陈老汉真的没有再找过我，让我当他徒弟，而那天过后，可能因为我一直刻意的远离水边，所以我身边就再也没发生过什么怪事。\r

当我高中毕业，考入西安大学的时候，我依旧会时常想起陈老汉，以及陈老汉对我说过的话，不过那份记忆已经随着时间而变的有些斑驳。\r

一直到我大二那年，有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也让陈老汉，龙女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再也无法分割。

陈老汉一发火，我就心虚了，犹豫片刻问陈老汉能不能帮我把这事瞒下来，别告诉我爸妈，陈老汉冷笑一声，说这事我爸妈不知道还真就不行。\r

这话一出，我既有些心慌又有些愤怒，说：“陈老头，我知道你救了我一命，但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这事让我爸妈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气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身体不好，大不了我以后发誓绝对不去水边还不行吗？”\r

听完我终于忍不住，问他那个美若仙女的女子是龙？陈老汉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底有多么荒诞不经。\r

见我面露不屑，陈老汉不开心了，啪的一声将那瓶牛栏山重重放回桌上，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爸妈和我对你讲过多少次了？别去水边，别去水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是水命阴魂，在那些东西眼里就是一个香饽饽，谁逮着你都想咬上一口！”\r

“以往你戴着我师傅的那块玉佩，远离水边倒也没事，能护的了你一时平安，可你这么寻死，当真以为阎王爷不敢收你？！”\r

在我伸出手的那一刻，那名美若天仙的女子也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想使劲拉她上来，但她却用力一拉，全无防范的我被顺势拽进了水里。\r

我下意识想要惊呼，但水却涌进我的鼻口，拉着我的那个女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下潜去，因为窒息，我意识渐渐有些模糊，那一刻我想了很多很多，也有很多很多疑惑。\r

我在想我爸妈不让我接近水，或许是对的。\r

我有些迷茫，不知道陈老汉在说什么胡话，什么龙宫，什么小龙女？\r

见我神色，陈老汉知道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才又笑着问我是不是喝水喝傻了，还说刚才江龙王见我长的俊俏，让女儿上来捉婿，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已经和江龙王成翁婿了。\r

但在我心中，他是一个大神棍，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去市里上寄宿学校，不会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父母几次，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因为喝水太过小心翼翼而遭到同学们耻笑，如果不是他，我前半生就不会生活在一个无形的囚笼之中！\r

虽然他每次来我家都对我很亲切，虽然他会为小时候没有朋友的我讲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但我内心依旧对他没有多少好感。\r

我在想那个美如天仙的姐姐，为什么要害我。\r

或许因为想的太多，我那时的心里居然出奇的没了恐惧。\r

犹豫片刻，我伸出手，想要将这名女子拉上船来，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但在那时尚不成熟的我心里，长的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定不是坏人。\r

然而，那时的我并不清楚，越是漂亮的东西，越可能有毒。\r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是在水里，而是在一张有些破旧脏乱的床上，正当我疑惑难道阴曹地府原来是这样的时候，从门外却走进来了一个人。\r

那个人模样苍老，浑身上下和我身下这张床一样脏乱，灰白的胡子不知道有多久没打理过，已经黏成了一缕缕的，这个人我并不陌生，相反还很是熟悉，只是对于这个人，我心里的感观却很是复杂。\r

这人就是陈老汉，在我爸妈口中，他是救我性命的大恩人，我们陈家上下都要感恩的大恩人。\r

水中确实有一个人，不过却不是许林，而是一个女人！\r

这女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身着素衣白衫，一头乌黑的发丝被水淋湿，整齐的披在身后，如凝脂般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丹凤眼像是会说话一样，满含笑意的看着船上的我，竟让我有些局促不安。\r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女人头上竟然还有两只小巧的角，这让我有些好奇和茫然，因为，这一对角看起来不像发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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