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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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自家上官亲自带领,这城下攻城的士卒士气顿时一变,再不复之前的萎靡,城头守军的压力也是瞬时大了数倍不止,这也是李傕的失误,若是早几日前就如此,以怀城新募之兵,被这气势就吓得弃城而逃了。

只是经过这几日的缓冲,这些新募之兵也是渐渐熟悉了战阵,虽说抵挡得极为辛苦,杀上城头的李傕军士卒往往需要三名守城士卒才能抵御得住,但曹操得了十几万支箭,不再吝啬,反而是李傕军被曹操骗走了二十万支箭,哪怕弓箭队人数占优,也仍旧是被压制得不敢与城上对射。

但新兵终究是新兵,经过半日李傕军不计损耗的强攻,受了李傕强令的前锋都尉也不敢再有丝毫的偷奸耍滑,亲自带了士卒在城头之上死死守住登城点,死战不退,坚持得半日时间,曹操新接手的河内军新募士卒的弊端就显露出来,随着久战不退,守军士卒的伤亡也开始扩大,新募士卒没有经历严格训练,又无战阵经验,哪里受得住这般残酷的战场,前排的士卒已经开始出现犹豫不前的,便是都尉、军侯上前督战也无济于事。

形势危急,但曹操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心忧,只能不断的宽慰上来请援的士卒,援军就在近侧,只需坚持片刻,大军一到,李傕便是插翅难逃!

站在曹操身后的郭嘉也是苦笑,再这般下去,李傕是否插翅难逃他不知道,但曹操恐怕就真个是插翅难飞了!这三千亲卫军已经在苦战之下出现了伤亡,等这批亲卫军数量降到两千人之下,只怕曹操想走也走不掉了。卫嘉啊卫嘉,是你在我要劝服主公撤走的时候突然出现,给了主公坚守的信心,如今危难之际,你所说的转机又在何方?

被郭嘉暗自埋怨的卫嘉此时也是心中烦闷,连续两日袭营,使得李傕已经加强了后方的防备,侦骑遍布方圆十里,使得卫嘉再不似之前,可以近乎大摇大摆的在李傕眼皮子底下观察形势,只能在夏侯氏兄弟及赵云护卫下,远远的躲在山林里,可别怪卫嘉谨慎,一次将三大猛将都带在身边,只留了卫壁替四人镇守军中,实在是李傕探查得紧,为免万一被发现,有这三大猛将护身,至少逃走不成问题。

但这却不是他的心忧所在,卫嘉此时烦闷的,却是本该早两日就到来的曹仁迟迟不见踪影,由不得卫嘉心中暗骂,果然是铁壁将军!防守有余,进取不足,为免曹仁来迟,先前还派了曹纯去催促,没想过了预计日期,还是不见!

眼见着城头之上已经是尤为危急,随着登城的李傕军士卒越来越多,城头之上能够由着弓箭手向下射击的位置也越来越少,远程压制得不足,又使得李傕军能够更加从容的将士卒送上城头,如此循环之下,城头之上,卫嘉目力所及都是在短兵相接,而且有渐渐坚抵挡不住的趋势。

这时城头突然暴起一阵喊杀之声,先前颓靡的怀城守军为之一振,又开始剧烈反扑,竟又是将李傕军压回了城墙边,卫嘉还亲眼看到,不少李傕军士卒因被挤压得无处立足,竟是从城墙上直愣愣的跳了下去,城墙之下都是等待攀爬云梯的士卒,虽然摔不死,也被砸晕一片。

看到这般情形,四人不见喜悦,反而是更加忧虑,相互对视几眼,卫嘉叹一口气,说道:

“走!即刻领军突袭李傕中军!”

四人一看便知,这是曹操亲自上阵,引得守军拼命,才能一时之间反扑,等久攻不下,这股锐气一泄,便是整个城头守军崩溃之时!卫嘉等四人看得明白,也知道时不我待,只得放弃了原本的计策,先行救了曹操再说。

四人刚一起身,夏侯惇却是猛然一拉卫嘉,又隐回先前的藏身处,卫嘉知道夏侯惇这些时日已经稳重了许多,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不管不顾的先把自己拉住,再看夏侯渊、赵云二人,也是伏下了身躯,将自己隐藏起来。

“身后三里许,有马蹄震动,来得很急,人数也是不少。”

四人之中以赵云最有侦查经验,又是骑兵出身,经他说出,三人自是深信不疑,莫非?四人又是相视一顾,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激动之色。

此时的李傕军正全力攻城,士卒都压在城下,只等放开城门就一拥而入,那么身后这突然出现的一军,想来该是曹仁的援军到了!

正在四人猜测之际,后方一阵急促鼓声响起,百十骑已经出现在身后的高岗之上,身后不断有士卒越过山岗,显出身影,看领头的“曹”字大旗之下,不是曹仁、曹纯二人更有何人?!

“此天不亡曹!正破敌良机也,夏侯惇!”

卫嘉自潜藏处长身而起,仰天大笑,压抑多时的苦闷之气一朝散尽,此时什么算计也好,谦恭也罢,都被抛到一旁,大声喝令到:

“持我将令,即刻前往曹仁所在,引领曹仁军势直取李傕中军!”

“诺!”

夏侯惇抱拳一参,跳起来自藏匿处牵出马匹,緃身一跃跳上马背打马便走。

“夏侯渊、赵云!”

“末将在!”

“你二人速速回营,领军前来,我等路途汇合!”

夏侯渊取出身后背负的弓箭,搭箭在手,引弓拉满,向上一抬,连续三道响箭腾空而起,这是之前就向卫壁交代好的,只要卫嘉此处发出响箭,卫壁即刻引军前来,这使夏侯渊、赵云二人即刻回军,是为了沿途赶来就摆好阵势,免得临近接战还要再行列阵,岂不是耽误了破敌良机?

话说城下亲自督战的李傕见城头之上爆发出一阵喊,登城的士卒又被压制,李傕却是不惊反喜,战阵经验丰富的他如何不知,唯有主帅亲自上阵才能一振士气,此时已是怀城守军最后的挣扎,破城之时,就在此刻!

就连中军压阵的万余西凉兵也是在看出端倪的自家主将的授意之下,开始缓缓前进,靠到城下不足百丈的距离。

这三面围攻,显然是李傕已经失去了耐性,想要凭借兵力优势一举夺城了,曹操心中虽然轻蔑,若换作是他,要么一来便强行攻城,要么便围城打援,剪除援军削弱城内斗志,这李傕围到一半再攻城,表现着实拙劣。

但就算再看不起李傕,也不得不面对怀城岌岌可危的形势,曹操暗中估算,短短不过几个时辰,怀城守军的伤亡就已经接近两千人,虽说也给攻城的李傕军造成了三倍于己的伤亡,却也是好景不长,李傕军硬顶着伤亡在城墙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使得后续士卒能够安全的爬上城来,上了城头的李傕军士卒却是明显强于曹操麾下的河内军,此消彼长之下,之前的一比三战损,已经开始拉近,照曹操估算,等到黄昏时分,两军的伤亡将接近一比二,甚至是一比一的程度!

两军围绕着几处登城点再次陷入胶着,看着亲卫军抵挡住李傕前锋军如潮水般的进攻,曹操心中可是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是忧心忡忡,这才是李傕军第一次全力攻城,只是半日时间就逼得他不得不将作为后备的亲卫军派出,但卫嘉所说的反攻信号却是迟迟不曾出现,自己到底还能凭借这小小的怀城抵挡多久?曹操自己也没个底,但经与郭嘉分析,就算是最乐观的形势下,也不过坚持三日时间,还得看李傕是否会连夜攻城!

一名亲卫军士卒能够调动三至十名来协助防守,也能够三人一组结成阵势,曹操出于久战考虑,还是令亲卫军士卒分散调动河内军士卒,即便是不如三人成阵时攻守兼备,却能更快的帮助河内军士卒成长起来,以抵御攻势越来越强的李傕军。

而且其他两面也由刚刚遣来探马,两面今日一改常态,也是全军压上,西凉人竟是舍了马匹,下马步战,也幸亏这些西凉人下了马之后明显比不得在马上的技艺纯熟,反而显得生疏,只是凭借悍勇和高出守城士卒不止一筹的个人勇武才勉强攻上城墙,但也在分布下去的五百亲卫军的抵制下不得寸进,同样在登城中陷入僵持。

李傕此时也是暗自庆幸,自己的本部兵马五万人,这次出征因怀了削弱麾下将领的心思,只带了三千人在侧,但樊稠、胡轸等人却是不同,本部兵马都在身侧,若是丢失,董卓麾下,今生只怕再无出头之日!

“我还是那句话,攻破怀城,取了王匡首级复命,本将亲自向董太师表功!功劳全归破城之人,本将分毫不取!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是退是攻,尔等下去自行思量罢。”

说完也不理帐中神色各异的几人,也不着衣甲,就穿着单衣提了长剑出帐,打马上到前阵,又将前锋军几名都尉唤来:

察觉到城上守军的疲惫和畏惧,李傕军顿时士气大振,趁势又将死死守住的登城点扩大几分,曹操察觉形势不对,当即下令在旁待命的一千亲卫上前,有了这一千训练有素,又经多次战阵的生力军加入,李傕军高歌猛进之势为之一顿。

但前锋军也是久随皇甫嵩南征北战多年,期间少有败绩,早就留意了前两日攻城时不时出现的曹操亲卫军,这边亲卫军突然出现,却是打了前锋军一个措手不及,但等前锋军反应过来并加以应对后,曹操的亲卫军也占不到多大的优势,只能将李傕的前锋军死死压在登城点不再扩大,却是如何使劲也没法将登上城墙的前锋军士卒赶下城去。

“将军有令,先入城者,赏千金,封都尉!”

“美人、财货,先入城者得,儿郎们,与某共取之!”

“三日内破城,城内财物皆有自取,本将亲自向董太师表奏破城之功,不破,别怪本将取了尔等头颅向董太师交差!本将军中粮草不多,养不得闲人!”

这是给前锋军下了死令,破城则财货、美人、官位都有,不破,则别怪他李傕心狠,彻底舍了他前锋军!

董卓自己只是个游侠乡绅出身,行军打仗并不是很精通,也曾败过几场大仗,由此丢了中郎将、西凉刺史等职务,也由此对于战败不能容忍,对于战败之人更是弃如敝履,众人久随身侧,哪个不知道?想一想,不由身上打个冷颤。

“我得太师看重,镇守弘农,只要麾下本部兵马不失,这弘农太守之位也不会有失,至多今后永为外镇,不得返京,但尔等将受何等处置,可要想明白了!”

几名都尉也是霎时间红了眼,他们投靠李傕,不就是想求加官进爵,搏个封妻荫子吗?如经李傕已经隐隐有了舍弃他们的意思,眼看着面前的怀城,几人心中发狠,拥兵自重已不可得,唯有拼了性命,破城请功!

李傕发了狠,舍了先前的小心思,全心破城,麾下兵马也被他或是激励或是威胁,全军调动起来,四面除了北向的徐荣人就是没有动静,其他三面再不似之前,各军督帅亲临阵前,冒着枪林箭雨上阵杀敌,怀城顿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杀!”

李傕是什么人?那是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中之雄!西凉利益为重,又不是个讲究礼仪道德的地方,哪里可能仅仅就凭几句话可以被气晕的?先前一口闷气,随着吐出的一口鲜血已经舒缓得差不多,只是苦于无法向周边的将士交代,借机假装昏迷,先行避过众人再说。

挥退左右,独自在帐中沉思片刻,李傕将麾下将领召集过来,假意没看到帐中樊稠、胡轸等将领目光中的轻蔑,沉声说道:

“关东诸侯援军已至近侧,若这两日还不能破城,我等就要即刻撤兵了,董太师那里该如何交代,不必我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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